第三章 真相

姜年猛地转头,绯色的身影飘进眼里,比那学校开的木棉花还要艳丽娇媚。姜年眼中的黑沉缓缓褪去,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玉岁岁方才在宿管阿姨的小检查室,忽然感觉心口慌乱,她心觉姜年情绪不对,忙飘到他们宿舍,谁知一来就看到姜年被这四个混蛋欺负的画面。

“你放手!”玉岁岁眼眶泛红,伸出手要把拽着姜年衣领的那黑手拉走,直接扑空差点跌倒。她一顿,随后气恼的要哭出来。

“姜年,他干嘛拽着你啊,你快让他松手。”玉岁岁发出鼻音,她只觉得心中酸胀,即是碰不到那些人,她依然提起细腿朝他们身上踹。

那团黑火随着玉岁岁的动作,如同被细雨浇灌,逐渐熄灭。

“你在看什么?”张豪杰顺着姜年目光瞧去,只能瞧见贴了当红女星的铁门。

姜年回神,眼中终于有了温度,他收了收心,冷声询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我从进门就没人告诉我。”

大家楞住,显然没想到刚才还冷冰冰的姜年,怎么转变如此犀利。

玉岁岁一听,怒发冲冠,两股子垂发都要翘起来,“这群人什么都没告诉你就好意思欺负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简直唔足水!灶下鸡!下流下贱下九流!”

姜年瞳孔地震!他跟被下了定身术一样,就这么傻愣愣的看着玉岁岁用她那张娇美可爱的脸说着泼辣豪放的客家话!

那声调儿还像模像样!姜年甚至都想不起来自己还被人诬陷,只想猛摇玉岁岁的肩膀问她倒地跟谁学的!

这边玉岁岁还在气呼呼,那边楚喜安都快燥红了脸,他才想起却是什么都没和姜年说,就定下他的罪,不由心中羞愧,对姜年的怀疑少了几分。

他抬头,面对姜年那张比十二月的飞雪还要冻人的脸,梗着脖子解释道:“我昨天晚上洗衣服,洗完才发现兜里有一百跟着一起洗了,就放在窗台上晾了,今天早上还在的,下午就没了。”

“难道不能是风吹走的吗?”玉岁岁翻了个大白眼,姜年心下好笑,把玉岁岁的话重复出来。

“应该不会,我用订书机压着了,中午回来就看到订书机没看到钱。”楚喜安老老实实回答。

“姜年,你还是赶快把钱还给楚喜安。”徐宁心里对姜年的“狡辩”心里抵触,越看越觉得姜年这个人假的很,说的底气十足,谁知道心里是不是发虚。

“我想起来了,姜年!”玉岁岁听着听着,脑中记忆闪过。

姜年歪头,虽然面无表情但是玉岁岁能看出她的不解,她连忙凑到姜年身边,淡雅的幽香传进姜年鼻中,他忍不住微微侧头,躲开玉岁岁。

“姜年,你问问他们那张一百的背面是不是有个水笔印,我在宿管阿姨那里看到一张有水笔划痕的一百块。”

姜年动容,他直视楚喜安,问,“你那张一百是不是有道水笔印。”

“是!”楚喜安点头。

“果然是你!”张豪杰昂起声音,手掌握拳,活脱脱像个要战斗的火鸡。

“姜年,你早承认不就好了,你快点把钱还给楚喜安,不然告到老师那里......”

“在宿管阿姨那里。”

阮经和话到喉间,被姜年一噎,脸色梗的发青。

“怎么在宿管那里?”楚喜安诧异,他怎么也没想到姜年会这么说,怀疑姜年是不是甩锅。

“在宿管那里,不信就去看。”姜年神色淡淡,但那双黝黑的眼滑时,几个人都脚底生寒。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方才嚣张的气焰都被姜年这笃定的话语浇灭,张豪杰也悻悻收手。姜年一米九的个子优势尽显,气势如山,把这些小妖孽压得喘不过气。

“咱们要不赶紧去看看吧。”楚喜安提议,几个人也没有异议,一个接一个跟弹珠儿似的滚出门外。姜年走在最后面收尾,离小团体一米距离。玉岁岁和姜年并肩,在几个人的对话里了解了原委。

吸了吸鼻涕,黯然说,“姜年,他们为何全都不信你。”玉岁岁想,明明都是相处了许久的舍友,为什么都畅通一气的将姜年推出去。他什么都没做,为什么擅自给他扣帽子。扣帽子很简单,但是这帽子明明不属于姜年。他们全然不管这帽子合不合适,扣没扣对,只要扣上了,错的便能成对的,不合适也会变得合适。

玉岁岁不喜欢这样,她心痛。

姜年并未回答,他问,“如果你没有看到那张一百元,你还会信我吗?”姜年问的很轻,风一吹便能散去。

玉岁岁毫不犹豫说,“我信。”

她认真的看向姜年,眸中是不可撼动的信任,“姜年,我相信你。”简单的几个字,却蕴含着最为浑厚的力量。

她相信姜年,来自灵魂的信任,不可磨灭的信任。

姜年点点头,不再多说,只是那颗沉寂十年的心无法制止的流下滚烫热泪。

这对于姜年来说不是第一次被诬陷了,在他母亲去世父亲离家后,便开始面对数不清的污蔑。十二岁那年被指认偷了老板两个肉包,老板追着他打,脱口而出的咒骂全都进了街坊领居耳朵里,那一个星期他受尽了白眼。他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没有偷盗,何况两个加起来一块钱的包子。他还是能付得起,但又有谁能相信他?后来他给了老板一元,却是更坐实了他的盗窃行为。

时间恍然,他以为到了高中便不会出现这种劣质的脏水往他身上泼,哪知高二那年刚分宿舍不久,大家不甚熟悉,有个人半夜开灯许久,没人敢说话。直到白天除了他外,五个人凑在一起低声讨论他,用冷淡,嫌弃的眼神看他。他还记得第一个来找他谈话的是阮经和,是和他对床的舍友。

他也是同今天一般笃定他开灯,他说,“晚上开灯不好,你下次别大半夜开灯了,灯光太亮了,大家都睡不着觉。”

“不是我,是你。”姜年说的是实话,他半夜被阮经和的灯光亮醒,阮经和的床帘很薄,灯光透出,他能看到阮经和的虚影。

但他的实话显然却苍白无力。

随后,他就看到了阮经和倏然扭曲的面孔。

但很可惜,姜年没有阮经和会说话,更何况这件事本就没有证据,他只有自己的一双眼睛,看到阮经和开灯的眼睛。

可没人相信,那些舍友在阮经和的三言两语下便同仇敌忾。

于是他学会了缄默。

在被诬陷时进行无力的反驳后,保持沉默。他为自己辩解过,足够了。

其实这些都是小事,姜年时常觉得自己太过敏感,每次这种小事都要在他心里刻下痕迹,残破不堪。

但正因为是小事,便没人会在意自己是否伤害别人,总以为是小事,就能有恃无恐反而觉得对方小气。哪知积少成多,往往最伤人。

对姜年来说,玉岁岁的信任太为贵重,那无条件的相信,价值不可估量。将他十年来的伤痕渐渐抚平。这一刻他终于能感觉到心脏的活力,那是崭新沸腾的跳动,每一次都象征着破晓的黎明。

阮经和虽一直走在前面,耳朵却全部集中在姜年那,听他喃喃自语,心中生出怀疑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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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宿管阿姨看到五个学生簇拥上来时,瞪直了眼,手里还抓着啃到一般的富士苹果,那是儿媳妇送来的。玉岁岁穿过前面几人,跑到宿管阿姨跟前儿,指着这帮人气愤道:“陈阿姨,这帮人诬陷姜年偷钱,姜年没有偷钱,钱在明明阿姨这里。”

姜年有些愕然,玉岁岁的口气显然已和宿管阿姨娴熟至极。他不由想到玉岁岁脱口而出的客家话,再联系到阿姨的口音,不难判断玉岁岁是跟宿管阿姨学去的。

顿时额头突突疼。

几人七嘴八舌的把事情经过讲给了宿管阿姨。

宿管阿姨一个起跳拍头,露出夹着苹果皮的大黄牙,急忙道:“哎呦,你那个钱是我收起来的哩。”

众人:“!!!”

霎时好几个人变了脸色。

“阿姨,你收我钱干嘛啊。”楚喜安大惊,没想到真的是宿管阿姨收的钱。

玉岁岁给楚喜安发出了个“白眼攻击”。

陈阿姨从糟乱的木抽屉里翻来倒去,翻出那张带着笔水印子的一百递给楚喜安,嘴里训斥道:“你个小家伙,那一百块钱哪能放窗台,也不怕别人拿走。”说完蔑了楚喜安一眼。

楚喜安羞愧低头。

陈阿姨解释,最近学校要查宿舍卫生,她早上查寝发现209号宿舍窗台有张一百块,怕别人偷走才收起来保管,本来想着中午还回去。谁知下午姐妹群视频聊天,聊的起劲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结果闹了个大乌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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