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映红了半边天空,绚丽多彩,瑰丽迷人。红彤彤的云彩,千变万化,壮观莫测,远方山间的茫茫白雪也成了一片血红。
傍晚的林子特别寂静,金乌渐渐西落,黑夜悄然降临。
除夕之夜,漫天星空发出淡淡的光辉,和着夕阳的残辉,让大地银白与血红交加。
卧龙山位于东土大陆的中央,虽绵延数百里,如苍龙俯卧,山高林密,层峦叠翠,人迹罕至,但是这样的山脉对于土地方圆万里的魏国来说,却只不过是一条非常寻常的山脉。
远远一看,山脉上凸起的部分组成了五座山峰,其中一座山峰中段,一名面容清癯的老者正靠在一块凹进去的大石上,身前点起一堆篝火,身边放着一个编篓,里面井然地放着一些药草,散发出浓厚的土腥味。
“哇呜呜呜……”突然,有婴儿的啼哭声传入老人耳中,似乎距离此处不远。
“深山之中怎么会有小孩的哭声?”老人匆匆收拾好药篓,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当他走到那里时,见到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正在那哭喊,嘴里说得什么老人完全听不懂,奇怪的是这小孩的脸上有一道恐怖的伤口,刚刚长起新肉,尚未痊愈。
在小孩旁边还有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也在哭泣,像是和那小孩较劲,哭声一个比一个大,俩小孩身上都是兽皮制成的衣物,仿佛哪里来的小野人一般,还沾染了不少血迹。
“小娃娃,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在这?”老人面色慈祥地问道。
三四岁的小孩见到这个慈眉善目的老人,渐渐止住了哭声,可嘴里净是些如同婴儿咿呀学语般的话,让这老人根本听不懂,直觉得困惑不已。
“这两个小孩还真是福大命大,在这深山老林里没被野兽发现。”老人扫了一眼两个孩子身上的血迹,心想孩子的父母恐怕凶多吉少,“更走运的是遇见了我,相见便是缘,跟我回家吧。”
此时襁褓中的婴儿也许是哭累了,在老人怀里很快进入了梦乡,那小孩也在老人的安抚下恢复了常色,只是眼神里充满呆滞和迷茫。
星辉之下,一个瘦削的身影背着药篓,药篓放着婴儿,左手牵着一个三岁孩童的手,朝山下的小镇走去。
卧龙镇位于卧龙山脉的南麓,因为交通不便人口不多,这个不入人眼的小镇才没有被朝廷派下官吏直接管辖,镇上居民也因此乐得自在。
老人名为安意,自小在卧龙镇长大,年轻时颇有盛名,还曾背井离乡闯在外荡过十数年,此后回到卧龙镇便再没有出过远门。
以老人当年的学识见闻,加之年轻时也是一表人才,回乡后来向安意提亲的媒人络绎不绝,不过皆被他一一婉拒,至今未娶,让镇上人无不惋惜。
如今安意在镇上当个郎中,顺便教镇上的孩子发蒙识字,镇上的年轻人几乎都是他的学生,都对他毕恭毕敬。
回到卧龙镇时已是深夜,家家户户熬夜守岁,街上反倒空无一人,安意也省得给人解释两个小孩的来处。
几经辗转,安意总算带着两个小孩回到了自己那仅有几间茅屋的家中。
看着一大一小俩小孩,安意可犯了难,他料想到两个孩子应该都饿了,大的还好,一会熬些粥喂给他即可,可这小的又该如何是好呢?
“哎呀这时候……我上哪找奶给他喝呢?”安意一拍脑袋,“老王家不是有头羊吗,好像他那个孙子就是喝羊奶长大的。”
安意走到屋外,隔着低矮的篱笆冲着隔壁喊道:“老王头!王策!老王头!赶紧过来下!”两处院落紧挨着,坐落于镇子边缘,如此高呼倒也不怕影响其他人。
“你喊啥,大半夜的,我家那小子刚睡着,别再吵醒了!不过年了?”隔壁院子堂屋里却响起了更大的回音,紧接着又传出了小孩子的哭嚷声,“唉,这小子又醒了。”最后是一声重重的叹息。
不一会儿屋中走出一个老人,身长八尺,体格健壮,头发略有些斑白,但双目神采烁烁,一脸花白的络腮胡子坚硬如钢针,声音像大鼓一样厚重。
那老人抱着一个正哇哇大哭的三岁孩童,边哄着孩子边慢悠悠地走着,生怕不顺孙子的意,颇为宠溺。
“老王,赶紧抱着小济子过来!”安意一再催促,那老王头才加快了些脚步。
“老安头你急什么,要不是我抱着我乖孙子,还用绕这一大圈?”老王头抱着孙子从院门姗姗来迟。仿佛为了证明自己所说不假,本来已经在安意院子里的老王头轻轻一跃跨过了低矮的篱笆,又回到了他家,老王头的孙子被他这么带着一跳,反而咯咯笑了起来。
一见乖孙子不哭了,老王头也来劲了,抱着孙子跨过篱笆又跳进了安意院子里。
对此安意早已见怪不怪:“你家那羊还产奶吗?赶紧给我挤点,着急喂孩子!”说着,他没好气地拉着老王头进了堂屋。
王策一看到屋里面的俩小孩立马变了脸,严肃地问:“你啥时候有的孩子,这是你儿子还是孙子?!”
“去去去,净胡扯。”安意摆了摆手,“这是我在山里捡的两个娃子。你好歹把小济子拉扯这么大,快帮我想想办法。”
王策拍了拍胸脯:“喂奶这个事好办,我家的羊奶我乖孙喝不完,根本喝不完。我去给你取来。”
“哎呀,这个小的怎么哭了,老王头,这咋回事?”突然那婴儿大张着嘴哭了起来,哭声凄厉,让安意头大如斗,搓一着手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一把拉住要离开的王策请教。
“别急,别急,等我过去看看。”然后老王头放下他孙子,蹲下身子说,“乖孙子,你先跟那个娃娃一块玩会儿,爷爷有点忙,你去厨房里拿东西给他吃,好不好?”
“嗯,爷爷。”虎头虎脑的小王济揉了揉惺忪的双眼说。
“你说你平时很仔细的一个人今天怎么这么粗心,这小孩身上穿的兽皮都湿了,这分明是尿……”王策正在婴儿身上摸索着,忽然皱起眉头,“怎么里边也这么多血?!”
“我怎么知道!”安意被婴儿的哭声搞得头晕脑胀,“说不定是仇家追杀。”
“这俩小孩来路不一般……先不说这些了,你赶紧去烧点热水给这俩小孩洗洗澡,再去我家找件王济的衣服给他穿上。”老王指着那个呆呆傻傻的孩子对安意说。
“没想到你还有指使我做事的时候。”安意哭笑不得,依言照做。
忙活了好一阵,安意和王策才算安顿好两个小孩。换上了干爽衣物又饱餐一顿的孩子们很快被哄睡进入梦乡。
看看对方额头的汗珠,两个老人相视一笑,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看来这个大点的娃娃不会说话,明明和小济子差不多大,连吃喝拉撒都不懂,估计是个傻子。”王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以后你身上的负担可不轻。不如找个婆娘吧,我看那个谁就不错……我还等着吃你的席呢。”老王对安意打趣道。
安意打断了王策:“哼!你要看上了你去,别拿这事烦我。想吃我的席等我死了!”
“咱就不能成亲吃席?”
安意半开玩笑地说:“成亲才吃一次,我死了能吃三次呢。”
“唉,那事都过去快四十年了吧,你还忘不了吗?”老王收住了笑容,问安意。
“唉……”这次安意并没有再说话,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默默地走向屋外,对着星空发呆。
“天也不早了,你一把年纪忙前忙后也累了,早点休息吧。”老王抱起熟睡中的小王济,对着安意的背影吩咐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边走还不住地摇头。
“四十年了,你还好吗?”安意喃喃自语,兀自伫立良久,安意缓缓转过身回到了屋里。
屋中,安意着看着两个熟睡的小家伙,笑着摇了摇头:“你们两个应该是不会有人认领了,在我这也该有个名字……”话音未落,闻有声来,初淅沥以萧飒,忽奔腾而砰湃,如波涛夜惊,风雪骤至。
“古有大丈夫,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那你就叫安熄吧。”安意对着稍大点的孩子自语。
“遗子道旁,而风云险恶,然虎兕无所置其爪,仰不愧天,俯不怍地。当有一日,迎风直入九霄,挥手拨云雾,俯茫茫苍生,建鼎立道;或安贫乐道,江海寄余生。你就见安道吧。”安意又为另一个孩子起好了名字。
“咦!这种兽皮好像是东土极北之地的风魔貂的皮毛,这么远的地方……”安意抚摸着兽皮颇为惊异,“浑身是血……也不知此二子有何身世啊!”
风吹叶如雨,道旁得遗孤。安意感慨万千,究竟是谁把孩子遗弃在荒郊野外?三岁儿童口中说得又是什么语言?遗孤身上穿着兽皮,浑身是血,他们的身世究竟如何?
安意心想,若是无人来寻,以后就教他们读书识字,做个普通人也好。切勿像当初的自己一样想闯荡天下,却撞得满身伤痕,空留一生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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