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山之间，弯曲的林木周围满是枯黄，与昏黄的天色互相映衬着，风声在山间怒吼，连带着两山山脚处的溪流，也被吹拂的水波颤动。
溪流旁的沙土中，有一物轻轻动了一下，却是一个被沙土掩埋大半的头在仰起，那人头保持着半仰的动作，愣了一会，才用胳膊动弹着往右边翻了个身，把整个身子从松软的沙土中露出。
“我死了吗？”
林立茫然地望着四周，昏暗中唯有寒风呼啸。
检查自身，衣物破烂，身体裸露处遍是暗红色的血迹，可奇怪的是没有一丝的痛感或凉意，仿佛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
没人给他回答，昏暗的四周荒芜的只能看到枯草、沙土、一条半丈宽的溪流。
林立翻身站立走近溪流，沙土掩埋整个脚面，他才发现自己的鞋子也不见了。
捧着溪水冲洗眼睛前的细沙，借模糊的暗色，水中倒影着的脸，同样伤疤遍布，脸颊乌黑的一团，用手摸去，与身体上的血块一样的触感。
用水漱口时终于感受到了水的冰凉，让浑身僵硬的林立心头一喜：我还活着。
记忆浮出脑海，转身一步一步在附近沙土中走动，不一会感受到与沙土不一样的触感，夜色更甚，俯身双手轻触脚旁的事物。
下一刻，循着脚旁的人身体四肢，林立双手猛然按在躺着那人的脖子处，憋足了力气死死按住，足有半刻中工夫。
被按住的人半刻中时间，一动不动。
林立才逐渐松开双手，用一只手放在对方的鼻子下方，等了小会儿，没有丝毫温热的感觉。
山间风声依旧，林立想起不知为何，感受不到自己身体上痛感和温度，收回探查呼吸的手，转而按在对方的右胸上。
又是半刻时间，确认了对方没有丝毫的心跳，林立终于放下心。
尽管江湖上传言有屏气龟息功法，可对方不过一个山匪，若是有那个能耐，也不会连自己一个刚十二岁的人，都无法立马制服，反而被自己拉下山崖。
大步跨过地上的尸体，林立感受着手上握拳时的湿润感，顿时心里异样，可天已经完全的黑了，忍着想要闻一下双手上气味的冲动。
几步距离，又一个躺着的山匪，林立如发现第一个人一般的反应，只是省下了探鼻息的动作，
“嗯，还是一具尸体。”
林立低声叹道，说不出是庆幸还是可惜，尽管看不到地上人的模样，可终究是第一次与死人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这两个人的死也与他干系甚深。
还有一个！林立暗道，脚步更加轻慢。
一丈...三丈...七丈...
换个方向...两丈...五丈...
再换个位置...四丈...十丈...
怎么找不到？林立有些急了。
不会是对方也没有受伤，正蓄谋于某处吧？
那刀尖上舔血的山匪，若是如自己一般的身体正常，那...
林立不敢再细想下去，能以一己之力将三个山匪拉下山崖，不过是山匪看着他一个山村少年，被逼的跪在山崖边求饶，过于大意了。
他可不敢认为，自己已经能与杀人不眨眼的山贼对抗。
林立回忆着跌落山崖前的情形：那倾斜的缓坡山崖处，三个山贼嘴角轻撇着，其中一人走上前，准备接过跪在地上气喘吁吁的少年，递来的包裹。
却是不曾预料这少年，突然间不要命似的挣扎反抗。
走上前的山匪，被林立拉着脚踝拽倒。
“扑通”一声震响后，后面的两个山匪才意识到，即使面对一个少年，也不能掉以轻心！
眼看同伙就要滑落山崖，两人急忙躬身拉住了对方的双手。
可那时的林立，已经看出这群山匪不会放过自己。
路上遇到一般的山匪，对方看他少年模样，至多是要些财物也就放过了。
百般求饶下被三个山匪追了一刻多钟，当他跪在山崖旁双手递上包裹，对方三人仍拿弯刀在晃悠着。
只能怪运气不好，无意中目睹了山匪杀人的一幕，又被山匪发现...
既然已经被逼入绝路，死之前拉上三个也不错...
在林立的疯狂挣扎下，两个山匪也未能救下同伙，反被同伙死死的拉着手腕，一同滑落......
天色已经暗的看不到五指。
林立丝毫不敢放松，若是对方也在抹黑寻找，当自己脖子也被一双手握紧的时候，后悔就晚了!
正当林立继续往靠近山峰的地方踏步时，紧接着猛然停了下来。
一个声音在这凶猛的山风中，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清晰地不受一点风啸声影响。
“不用找了，另一个人也死了。”
林立伏低身子，转头四顾，可黑暗中一丝光亮都没有，缓慢的蹲伏在地上，这个声音彷佛近在咫尺的接着响起：
“数百丈的山崖滚落，不会有人活下来的。”
“你是谁？”
林立用微颤的声音问道，无尽黑暗仿佛噬人的妖魔。
“我是谁？哈哈！！”
声音由淡漠突然高昂，周围呼啸风声都安静了许多，
“没有我，你也早就死了，你说我是谁？”
林立被风吼吹乱的脑袋，终于有了反应。
他是仙人！
是的，他一定是。
这声音不是周围传来，仔细听着，竟是直接在自己脑袋里嗡嗡直响
林立坐在了沙土上，既然对方是仙人，那最后一个人肯定是死了，自然不用再去寻找。
“你是韩长老派来的？”
林立带着一丝兴奋问道，半个月来，每晚噩梦后都回忆着韩长老从天而降的身影。韩长老给了银子和食物，给了书信，也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也算是吧，不过对你而言，这些都太过遥远。这三个山匪虽然死了，可山坡上还有一群山匪呢。”
这句话打碎了林立的遐想，舒展的脸顿时凝固。
那声音停顿片刻，接着说道：
“我有一本修炼功法，你若是能入门，那些山匪就不足为虑了。”
“可是我离开林国时韩长老吩咐过，荒教的修行与其他仙人门派不同，若提前修炼恐怕会被荒教拒之门外。”
林立小声回答道，韩长老介绍他前往荒教，帮助他成为荒教弟子，对于韩长老临别前的叮嘱，林立自然不敢忘却。
“命都快没有了，还在乎这些？”声音沉闷着冷哼道，似是对林立的回答不屑一顾。
一团白光充斥在林立的双目中，骤然的光明让他急忙闭上眼睛，仍挡不住这团光亮。
几个呼吸工夫后，林立觉察到眼前又回到了黑暗。
光暗的极致变化，让他知道这不是梦，脑海中突然多出的记忆画面，像是被强迫着在一遍遍的上演。
“你对我做了什么？”
那画面深刻的印在了脑海，林立明白了这就是对方所说的功法，可那画面与他印象中的仙人天地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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