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兴和拍卖会

三天后,兴和拍卖会如期举行。许多热爱古玩的社会各界人士皆纷纷参加此次拍卖会,其中不乏一些名门望族和一些官门之人,甚至还有不少洋人也慕名而来。

一辆汽车停在了不远处,只见车上下来一位穿着一身灰白色的竖纹西装的少爷,他转过身站在车门旁,弯着腰伸手想要扶着车上的老爷下车。然而老爷摆了摆手,意思是无需他扶。

少爷点了点头,后退一步立于车门一侧,伸手去护着车顶,待老爷下车。

车上同时还下来了一位身穿白色长裙,气质温婉优雅的女子,同少爷分别立于老爷身后两侧。老爷立于车前,抬头看了一眼拍卖行门上的牌匾。

“瞧,这长者精神矍铄,身后的小姐与少爷也好生的贵气。”一旁围观的路人见状,不禁被迷了眼,便同一旁的人低声谈论着。

“诶,这是哪家的少爷和小姐啊?”一个穿着长大褂的人问道。

“孤陋寡闻了吧,这是上海三大家族之一的宋家,祖上世世代代都是名门望族。为首的是宋老爷子,宋学义,他身后左边的是他的二孙女,宋书仪,目前代管宋家的生意。右边的是三孙子,宋弘琛,留洋归来的博士。”摇着扇子的人说道。

“听说啊,这位宋老爷子早年曾在朝廷当过官,同时还有经商的才略。清王朝气运衰败后,他凭着过人的商道谋略,才不至于让宋家像一些名门望族走上衰败。”另一人推了推眼镜说道。

“这宋家世代出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才子。宋老爷子的儿子虽不经商,却做了教授,听说啊,娶的夫人乃是一位王爷的女儿,他的三个儿女个个皆有一半的皇室血脉。”一旁的人摇着扇子说道。

“听说,宋老爷子对古玩可是十分的热爱,每次兴和拍卖会举行的时候,老爷子都会到场的。”白褂子的人冒了出来,也跟着说了起来。

宋弘琛跟着宋老爷子往这拍卖行里走,他的爷爷和二姐来过,自然懂路,而他才刚从海外回来,出国前这拍卖行还没开设。他还记得这里的前身曾是一家有名的戏园子,那时候他倒是来过一两次。可惜他不是戏迷,寻常也不怎么会到戏园,只不过那时候是为了陪人来听戏,后来出国了也就渐渐忘了。

这一次是宋弘琛回国后第一次上这儿来,不免多看了几眼。他听姐姐提起那么两句,戏园子后来给一个老板盘了下来,送给了一位贵人,再后来就被改成了如今的兴和拍卖行。

穿过大门,便是大堂。宋弘琛觉得有种久违的熟悉感,在国外留洋的时候西洋建筑都看腻了,虽然设计得好看却感觉少了些什么,如今再看这种风格的建筑,才明了是少了亲切感。

他抬头看了一下周围,这栋楼大体的格局其实没有多少变化。只见整个会场设了三层楼,一楼是大堂,设了很多座,每个座摆了四张椅子,桌面上备了一些茶水和一个铃铛。座的正前方是一个台子,那台子也没有什么变化,以前曾是戏台。台子上面摆了一个案桌,拍卖开始时拍品便会置放在那儿。二楼与大堂不同,每个座与座之间隔了一些雕花的屏风。三楼则是单独的雅间,每个雅间内都挂上了一个红色灯笼。

大堂里一些人见了宋老爷子他们,立马迎了上来,和宋老爷子谈笑风生,似乎是平日里宋老爷子古玩行里的同好。见了宋弘琛,先是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同老爷子称赞了一番。宋弘琛也笑着打趣儿,说是过誉了。

聊了一阵儿后,宋弘琛环视周围,注意到旁边的一个女子,感觉有些眼熟。仔细一瞧,原来是那天在百乐门和他聊天的女老板汤方玉,没想到她也到这里来了。只见今日她一改风格,穿了一身深绿色的旗袍,肩上裹了一个貂皮,显得身材更有致。她也注意到了宋弘琛,朝宋弘琛笑着眨了眨眼,走过来和他打招呼。宋弘琛也和她聊了几句,然后便向自己的二姐宋书仪介绍了一番,几人有说有笑着。

宋弘琛笑着说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兴和拍卖行的拍卖会,也不知这兴和拍卖会为何偏比别家更受青睐。汤方玉听了就同他说了一番兴和拍卖行相关的故事。

原来兴和拍卖会平日里都会举行一些小型的拍卖会,也有一些常客会光顾,和别家的拍卖行比起来,都难登大雅之堂。在上海比较出名的拍卖行大多都是外国人开设的,其中有英国人开设的鲁意斯摩、瑞和,法国人开的三法,日本人开的新泰,丹麦人开的宝和等。然而这兴和拍卖唯独每一季举行的大型拍卖活动,是古玩界中最为赞誉的盛举。当然有人谈论过其中的种种缘由,兴许是因为兴和拍卖背后现任那位老板每逢此时会亲自出面进行拍卖,不少人言论过现在这个老板,其中不乏一种言论是说此人乃是一位奇女子,至于她奇在何处,除了她的故事、能力以外便是神秘。

兴和拍卖老板原是一位海外的华人,回国后在上海落了脚,便开了一家拍卖行。后来这位华人去世后便由一位女子接了手,也就是现在的老板。平日兴和拍卖行难能见到这位老板,只有在每季举行的大型活动会露面,亲自担任拍卖师。

“兴和拍卖行过手的东西一向都有保证,有的人是冲古玩来,更多的人则是冲这女老板来的。”汤方玉说道。

“这位女老板叫曾曼清,我第一来的时候见识过她的本事,拍卖的时候眼力和耳力都很准,台下每一次摇铃,她都能精准地知道谁先摇铃。而且她鉴赏的能力及其好,凡经她掌过眼,鉴赏出来的东西都分毫不差。在她手上拍卖的东西,必然是上品,但是她露面并不多,一年也就四次会上台,平时总居幕后。”宋书仪说道。

“听你们这么一说,我更想一睹这位女老板的芳容了,想看看到底是什么魅力能吸引到如此多的人。”宋弘琛看向拍卖的台上,不禁感慨道。

此时台上的一位女子摇了铃,似乎提醒拍卖会即将开始。众人见了便开始陆续各自回自己的座上去。

汤方玉临走前朝宋弘琛道了别并抛了个媚眼,扭着腰转身走向她身后一个老板,搂着对方手臂走向了二楼雅间。

内堂的小厮见了宋老爷子,赶忙走上跟前,引着三人走上了三楼,掀开了一处雅间的帘子,领着三位贵客一同走了进去。

宋弘琛轻轻拉开一张椅子,待老爷子落了座后,也为自己的二姐宋书仪拉开了另一张椅子。宋书仪整理了一番裙子下摆便坐了下来。

小厮转身退了出去后又提着茶水摆上桌,给三位满上了茶水。宋弘琛从上衣口袋里拿了一块大洋,赏给了小厮,那小厮接过大洋后连连道谢,点头哈腰退出了雅间。

宋弘琛刚要坐下,帘子便被人掀开。一个熟悉的人探着脑袋看了看,走了进来,原来是金财居的老板金大嘴。

“金老板?您来得正好啊。”宋弘琛看着金大嘴,挑了挑眉。

“是二小姐和三少爷啊,失敬失敬。”金大嘴见了宋弘琛顿了一下,然后躲过他的眼神,稍稍低了头。

“金老板,你就坐到我旁边来吧。”宋老爷子说道。

“今日怎不见大公子陪您一同来了?”金大嘴问道。

“宏儿有军务在身,我就让书仪和阿琛陪着我一道来了。我见阿琛与金老板似乎有话要说,你们之间难道有什么过节吗?”宋老爷子看了金大嘴,又看了宋弘琛。

“爷爷,金老板的金财居素来有名,我留洋了几年,和金老板相见不多,今日再见,感觉十分亲近,怎么会和金老板有什么过节呢。”宋弘琛给金老板倒了一杯茶,嘴角挂着一副礼貌的微笑,似乎前几天的行径不是他所为。

“是是是,三少爷才留洋回来,金某见了他,只是有些激动,怎么会和三少爷有过节呢,要是有人说,那也是谣言。”金大嘴接过了茶杯,又想了想前几天的事情,不免有些汗颜。

宋弘琛坐在离雅间的栏杆边上较近的位置,他环视了一下周围,复又瞥了一眼自己的表。在这里能把下面的情况看得更清楚,一楼大堂与二楼雅间已经坐满了人。一位穿着粉红色旗袍的女子走上了台,她摇了摇铃铛。原本还在交头接耳和窃窃私语的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拍卖会开始了。

那粉色旗袍女子转过身去,挥了挥手,几个伙计便抬着一个用红色绸布盖着的柜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案桌上后,踱着小步退了下去。

宋弘琛喝了一口茶,眼角余光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放下茶杯,再一看,那个身影却消失在了人群中。

此时,一个女人缓缓地走了上台。只见她穿了一身深蓝色的旗袍,衬托出她好看的身段。她的腿很修长,腰身很细。再细看,旗袍上面绣了一朵牡丹,穿在她的身上,穿出了曼妙风情与华贵的气质,举手投足之间皆是古典的韵味。

这个时候座上许多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女人。要是没有猜错,她大概就是兴和拍卖行的女老板曾曼清了。

宋弘琛看着曾曼清,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很美,就好似一坛藏窖很久的酒,怎么品也不会觉得烈,他大抵能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被她吸引。

曾曼清走到了案桌后,修长的手掀开盖着拍品的红绸布,露出了一个玻璃柜子,里面是一件玉制品,仔细一看,那是一个玉玺。

座上的人看着台上那件玉玺,一片哗然,纷纷交头接耳热烈讨论着。

“那不是……和氏璧传国玉玺吗?”有人疑惑地问道。

“和氏璧传国玉玺不是在后唐末帝李从珂自焚之后就从史籍上消失了吗,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金大嘴有些惊讶。

“朱元璋建立明王朝后始终对传国玉玺念念不忘,曾派大将徐达远征大漠寻找和氏璧传国玉玺,结果却无功而返,至今下落不明,如今却出现在这里,实在让人有点难以信服……”宋老爷子看着那块玉玺,站了起来。

宋弘琛也觉得有些奇怪,他曾经在《韩非子》中看过关于和氏璧的故事,卞和三进和氏璧,前两次皆是被专家鉴赏为普通的石头,才被皇帝砍断了双腿。后楚文王找玉工打磨,得到洁白无瑕、光润晶莹的宝玉,因是卞和所献,于是取名和氏璧。看的时候他只当做一个传说,不过是一块稀有石头,作为皇权象征之后,才会引来如此多人觊觎。

据了解,史上假的和氏璧传国玉玺颇多,且有众多能人异士寻找却没有任何踪迹,如今这块传国玉玺突然地出现在拍卖场上,孰真孰假,一时难以辨别,自然有许多人心怀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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