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九转玲珑匣

随即宋弘琛忽然觉得自己这个荒唐的想法有些好笑,连统一六国的秦始皇也没有找到长生之法,那画中的祭司就算有能耐也逃不过生死轮回,“恶鬼”怎么可能是那祭司。

鉴于这幅画中这两样物件的特殊性,宋弘琛没有把这个发现说出来。即便到现在,他还是对眼前这个充满迷雾的“恶鬼”无法放下戒备之心。他不能过多表露出来,短暂地相处,他也多少知道“恶鬼”这个人的警觉性不是一般的高,哪怕一丝一毫的变化也逃不过他的眼。

画中的手杖与面具实在让宋弘琛觉得有些奇怪,忽然有一天自己实在见过的东西竟然与画中的一模一样,确实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壁画虽到此为止,可之后还有壁文,与前面的壁文差不多都是补充说明。

“后面还有一些壁文。”宋弘琛指了指后面几幅壁文。

宋弘琛念道:“这位老前辈是一位堪舆师,平生云游四方,云游途中周围起了雾,于是在山中迷路,等到大雾散去只见眼前山势‘文章插耳,鱼袋双连’,料定这里是一处风水宝地。再往前就看到了林中小道两侧陈列了一些蛇脸人像,想来应该是以前哪个崇拜蛇的古国遗迹。因此深入其中,古建筑内还保存相对完好的壁画,可惜后半截壁画不知为何被损毁,感到有些遗憾。但这位前辈还是凭着记忆记录了下来。”

宋弘琛停顿一番,接着道:“这位前辈没有继续描写之后的情况,只写了因上天眷顾,从中得到了几件稀奇的宝物,又因无法长时间停留,因此只好记下这个地方,临走只带了几件东西,然后匆匆离去了。”

“前辈并没有交代是什么东西,再往下就说的是关于这里的情况。这里原是为一位富豪选的来作为墓地的龙穴宝地,然而建到一半的时候发现了一棵巨树,他认出了这是远古的神树。于是就劝富豪放弃此处,富豪并不听劝,派了许多人想要伐了这棵巨树。最后全都离奇地死在了神树之下,不得不遗弃了此处。神树无法用普通的方法砍断,虽悍却惧怕一种青碧色玉石,于是前辈就以此玉石打造了玉柱,以此破坏地下神树用来汲取精气的龙脉,才将神树镇于地下。后来经过那一次神隐,他窥探了一部分带出来的东西的秘密,却为此遭了劫,遭人诬陷丢了官职,人生一度陷入黑暗,因此他终止了破解。然而他并不想让这些东西落入凡俗,就重新回到殿阁,借由神树将这些东西封于此处。后又卜算一卦,算的在他死后一直到两位有缘人来到这里,唯有那两位有缘人才能将藏物的宝匣打开并带出去。落款,乾道六年先知山人。”宋弘琛念完了壁文,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宋弘琛瞧了一眼“恶鬼”,和他对视了一番,看来这些事情越发的离奇,指了指对方,又指了指自己,说道:“你,我,有缘人?”

“恶鬼”沉着脸,什么也没说,脸上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这种人最难猜测他到底在想什么。

“推演也会出现偏差,也有可能不是我们。”宋弘琛笑了笑,但隐隐之中总觉得有些什么说不出不对劲的地方来。如果说他们两个是有缘人,他们相互之间也应该有些什么联系,然而自己与对方之间没有什么联系,只是为了不同目的出现在这。

联系?不对,如果说有联系的话……宋弘琛看向了那幅壁画,忽然想起了不对劲的地方,祭祀的面具与手杖。拥有壁画中的面具与手杖,就是他们之间的联系。这莫非是巧合吗?

然而,所有最不可能的巧合碰到一起那就是事实。

“假设像壁文所说,我们是那两个有缘人,接下来我们会打开一个匣子,问题就在于这个匣子在这个殿阁中的什么位置。”宋弘琛扭过头去看,仔细一看这殿阁,才发现这里比上边的密室要大得多。

在殿阁里慢慢找显然不是最佳的办法。他们从上头的密室掉下来时间已经过了有一段时间,离席太久容易引起别人的发现。他的手表在刚才的混乱中丢掉了,所以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时间很紧,只能筛选最有可能放置的地方。

宋弘琛扫视四方,心中盘算着:依前辈所言,这个匣子的东西很重要,不会摆在显眼的位置。那么最有可能放置的地方会在哪里,难道会藏在墙壁之中?

正想着,宋弘琛忽然被地上凸起之处绊了一下,他刚想去看自己踢到了什么的时候却无意间发现中间的玉柱上有些奇怪。

“玉柱中间有一块地方和周围相比发出的光更暗。”宋弘琛指着玉柱说道。

顺着宋弘琛的指向,“恶鬼”从玉柱后边绕了过来,宋弘琛跟着也凑近了看。只见那青碧色的玉石柱有一块稍微暗色的地方,玉石里面有暗色的杂质是再寻常不过的事,若不仔细看想必很难发现其中细微之处。透过玉面去看,里边果真隐隐能看见一个匣子的影子。

好家伙,这位先知山人果然把匣子里的宝贝看得紧,把整个匣子都封进了玉柱里。这下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看见了又怎么样,总不能敲开玉柱再取出来。宋弘琛如是想。

“恶鬼”却似乎从容得多,他在玉柱上摸索了一番,然后以掌击在玉柱上,连续击打了三次,忽听一声响,那原本裹着匣子的玉面竟往下沉了几寸,露出了里边的黑色匣子。

这是一个金属制的机关匣子。宋弘琛有幸见过这种类似的匣子,名叫九转玲珑匣,顾名思义就是要转九下方能打开。这种匣子最早记录在北宋时期民间工艺集成的《神巧机括》,作者已经无法考量,在当时这种匣子只是一些民间的机括,因此鲜少人了解。清末以后这种匣子产出就更少了,因为它的工艺繁杂,价值也不算高,加之机关需谨慎破解,一旦解错便会伤及自己,轻则废手,重则取命。然而它的实用性却是无可置疑的。

在这种匣子的隔层有一些腐蚀性液体,如果用蛮力去破坏,匣子就会启动自毁,那些液体就会从隔层流出从而毁掉里边的东西,那么打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虽然知道其中的大概,但他并不擅长于这种机括的破解,关于其中如何详细破解他一无所知。

此时“恶鬼”将匣子轻轻拿起,放在一只手的掌心上,他将匣子翻转过来,手指摁着匣子的底部,轻轻地转着匣子的机关。宋弘琛屏着呼吸看着他转动匣子的机关,每转一格他的心便跟着揪了起来,只觉得时间好像过了很久。“恶鬼”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忽听清脆的一声,匣子应声而开。

匣子里边有一块刻满奇怪符号的甲骨,和壁画中那块差不多。另外还有一块龟卜,一些古币,几本古籍以及一块只有部分图案的石板。

宋弘琛看着匣子里边的物件,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感到很是疑惑。

他从匣子中取出一个刻了奇怪符号的甲骨,反复看也看不懂其中的奥秘。又将龟卜拿起,掌眼了一番,接着翻起底下的古籍浏览,翻了几页发现古籍上所画的东西类似于设计图样,旁边写满了注释。

两人查看之时,宋弘琛忽觉自己背后劲风突起,有什么东西向他们袭来,眼角余光扫过去,那东西好像是一个人。此时他和“恶鬼”注意力都在匣子里,一时间没注意有人悄悄出现。“恶鬼”反应快些,在那人袭来的时候偏了一下身子,不料那人目标并非他们,而是“恶鬼”手中的匣子。那人狡猾得很,竟不顾死活把匣子打翻。反应过来的时候宋弘琛伸手就要接,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遭了,匣子砸在地上必然会震落隔层,到时里边的液体就会腐蚀里边的东西,那他们就别想知道其中的内容了。眼看匣子打翻,宋弘琛感觉心都要从嗓子眼蹦了出来,幸亏“恶鬼”眼疾手快,在落地之前接住了匣子。接着“恶鬼”抬脚把那人往石壁一蹬,一脚蹬在了那人的脖子上,令对方动弹不得,只听颈骨咔咔作响,似乎要踩断对方的颈骨。

宋弘琛深知“恶鬼”起了杀心,却在看清被压在石壁上的人的模样后拉住了“恶鬼”,然后道:“等等!别杀他!”

“恶鬼”转过头来看着他,眼中尽是杀气。

“这个人是袁掌柜,”宋弘琛看着被卡住颈骨的袁掌柜挣扎拍打着卡住自己脖子的腿,“他竟然逃过一劫。”

闻言,“恶鬼”只稍稍松了脚上的力度,却还是没有放过袁掌柜。

宋弘琛看见袁掌柜有些不对劲,他的双手不住地在抖,一会儿抠着自己的皮肤,一会儿又伸着手拍打自己的脸。脸上的神情很是奇怪,他张了张自己的嘴巴,又咧了咧嘴角,看上去像是在笑,又像在哭,眉头却紧锁得快要拧出一个“川”字。

“袁掌柜的样子有些不对劲。”宋弘琛说道。

“恶鬼”松开了袁掌柜,查探了一番情况后,便开口道:“摁住他。”

宋弘琛点了点头,上手抓住袁掌柜的双手,不让他再抠。只见“恶鬼”按着袁掌柜的肩头,屈膝顶在袁掌柜的腹部,往下一按,让袁掌柜弓起身子,再一掌,拍在袁掌柜的背上。

袁掌柜顿时抽搐起来,便要挣扎。宋弘琛便固定住袁掌柜,紧紧得将他控制住。再一掌下去,这时候袁掌柜剧烈地咳嗽起来,嘴巴里呕出了一些污血。“恶鬼”便掐住了袁掌柜的脖子,将袁掌柜稍稍抬起。之间袁掌柜的脖子处被里边的东西鼓起一小个包,有活物在袁掌柜的食道里蠕动。“恶鬼”用拇指用力一按,沿着脖子从下往上顺,逼得那活物没有退路,只能往口腔爬。

宋弘琛皱了皱眉,感觉喉头一阵恶心,却还是忍住按紧挣扎的袁掌柜。不一会儿,袁掌柜食道里的东西便被逼了上来,袁掌柜张大嘴巴,那活物刚从他的口腔探出一个头,便被“恶鬼”以极快的速度以双指掐住那活物的脑袋,往外一勾,竟从袁掌柜的嘴巴里勾出了一条很长的蜈蚣。当即“恶鬼”便用火将其烧毁,袁掌柜才不再发作,整个人颓靡地蜷缩在角落里昏死了过去。

袁掌柜究竟经历了什么,怎么他也中了那些毒虫的招,而且是已经孵化出来的成虫。宋弘琛看着昏死过去的袁掌柜,心中虽有许多疑惑,但他还是将这些疑问压了下去,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从此处离开。

此时宋弘琛忽觉头顶有丝丝凉风,有空气流动那就代表周围有出口。他与“恶鬼”抬头看去,发现空气流动的方向来自殿阁的顶部。

“出口在上面,要想办法打开殿顶。”宋弘琛说道。

“在这里。”“恶鬼”看着玉柱,说道。

宋弘琛忽然想起先前在密室的兽纹石柱,原先不了解其中作用,现在想来茅塞顿开,这个石柱用来镇邪祟,邪祟便是那妖树与三头人。先知山人偶然得知琅玕树惧怕这种青碧色的玉,便以此玉相镀,用以镇压妖树,打在此处的龙穴眼上,以防万一,再刻上貔貅,用以“压阵”,如此那琅玕树才无法继续生长祸害人间。

想到这里,宋弘琛不禁感慨古人的智慧如此博大精深。那玉柱可不可以打开殿顶,一试便知。

“阳顺三格,阴转五步……”宋弘琛翻开其中一本古籍,上面便有如何打开殿顶的办法,他与“恶鬼”打了个招呼,两人便合力开始转动玉柱。

一通操作,那殿顶轰然打开,原本光滑的玉柱表面凸出了几层能供人攀住的玉阶。

看来这个先知山人果真是个高手,就连这个玉阶也设计得如此贴心。宋弘琛看了一眼那玉阶,不由得有些佩服。

这殿顶离地面还算有些距离,爬上去也需要一些时间,“恶鬼”在玉柱前攀了两下这些玉阶,还算是结实。宋弘琛怕“恶鬼”揣着匣子先跑了,于是便正经地提议道:“上面情况未知,这玉阶表面光滑,年久失修,也不知道是否稳固,匣子先让我拿着,你看可行吗?”

“恶鬼”偏过头去看宋弘琛,沉思一刻才把匣子给了他拿着,一只脚踩上玉阶,便往上攀。

宋弘琛抬头看着攀爬的“恶鬼”背影,轻轻地打开匣子看了里边的东西,又轻轻地盖上。

“恶鬼”攀爬极快,不一会儿他就爬上了殿阁顶部,蹲在殿顶边缘俯视着他。

宋弘琛将那匣子收好,他看了一眼倒在角落的袁掌柜,叹了口气,便走过去拍了拍袁掌柜。

袁掌柜在迷迷糊糊间小声地应了一声。

宋弘琛便问了一句:“掌柜,能走不?”

袁掌柜舌头上尚有余毒,不能说话,只好点了点头。宋弘琛便拉了一把袁掌柜,让他先往上爬,自己在后边托一把他,揣着那匣子攀着玉阶慢慢往上爬去。

爬到殿顶,袁掌柜体力本就不支,一下子又昏了过去。半道丢下袁掌柜显然不是宋弘琛的作风,他只好架着袁掌柜跟在“恶鬼”身后,顺着凉风吹来的方向快步而去。抬头一看,出口正在他们的头上的竖井,顶上被东西盖住了,竖井两旁生了许多野草,似乎已经废弃许久。

枯井的盖子被顶开,他们三人从下面爬了上来。忽然从黑暗转到光明,宋弘琛觉着有些刺眼,抬手挡了挡眼,正想转头与“恶鬼”交谈之际,却发现他已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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