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暴雨下的暗影

宋昀宏皱了皱眉,若有所思的模样。随即轻拍着小昊子的背部,站起身来,对小昊子说道:“知道了,回去休息下吧,你也许太累了。”

小昊子还要说些什么,刚张了嘴,又看着宋昀宏的背影,没有再继续往下说,只好昂首挺胸立正,向宋昀宏敬礼,回答道:“是,长官!”

“爷,那个小兵的事情是否先处理一下?”林展这时走到了宋昀宏身边,看着小昊子离去的背影,问道。

宋昀宏摇了摇头,说道:“不必,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军医会照顾好的。”

“明白了,我这就去让医院随时有情况汇报。”林展看着宋昀宏,知道他在想什么。得到他点头应答后,回了一个笑脸,就一路小跑到门口的岗亭打电话。

守五十六仓的士兵基本都是宋昀宏选过的亲兵,个个都跟了宋昀宏好些年,骁勇善战。除了几个年轻的小兵还未见过这样的情景,难免容易慌张。

不过,宋昀宏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什么种奇怪的感觉,但他说不上来。这次恐怕与以往不太一样,不懂其中门道之人,极易招来更大的祸患。

“我记得,警署带回去的船员尸体也和这些一样。”宋昀宏对林展说道。

“放心吧,爷,那边我也处理好了,刘法医不到他们是不会对那些尸体动手的。”

“你把他绑了?”

“怎么可能,我只是把刘法医请去喝茶。”

宋昀宏瞟了一眼林展,打量着他,缓缓道:“你把他锁在地窖了。”

“这都是爷教的好。”

宋昀宏听了别过脸轻笑一声,林展也跟着他笑起来。

遣了年轻的小兵到外头守门,宋昀宏把老手的留在了仓库里。这些东西很是邪性,不是普通手段能够处理。不懂门道的人只会越弄越糟糕。他应对过这种非寻常道的事情不少,自有他的办法。

“哦对了,爷,之前警署检查这批货物的时候,有一个石像头已经被损坏了,那个古尸的人头我处理了一下,发现石像是古尸的脑袋。于是我把剩下的那些石像人头也一一检查过,同样也都是脑袋。不同的是,石像其余部分却是实在的石头。”林展把装着石像的箱子打开。

“这是种古代的人头祭祀,把人头存于容器之中可以把祭品生前的怨气封在里边。”宋昀宏用军刀轻轻地拨动一下,只见那人头在箱中忽然动了一下。

“啊!”林展见状叫了一声。

那个人头滚动了几下便停了下来,从腐烂的眼眶处有一条黑色的蜈蚣从里边爬了出来。

“大惊小怪什么,这种东西你还见得少吗?”宋昀宏瞟了一眼林展,用军刀朝那蜈蚣一扎。蜈蚣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儿便蜷缩起来死了。

“爷,您真是没有幽默感,这不是为了配合这样的场景表现出该有的反应吗,”林展笑了笑,跟着宋昀宏去看那人头,“这蜈蚣应该就是虿盆之刑的毒物之一了吧。”

宋昀宏摇了摇头,指着人头的断处,说道:“先前确实有这么想,但是看这些石像的人头看上去不是石像身体原有的,而是后来封上去的,我觉得其中还有些问题。”

“爷,您怀疑这蜈蚣不是从外部放入,而是一直在人头的内部?”

“我觉得,这些人头倒像是刻意用来养蜈蚣,作为蜈蚣卵的温床。”

宋昀宏把人头沿着天灵盖往下割开,由于人头骨年代较久已经完全酥化,很容易就裂开来。人头被分成两半,只见里头都是那些没有孵化的蜈蚣卵。

宋昀宏与林展相视一眼,不免觉得有些恶心。

“这些蜈蚣都孵化可就难办了。”林展看着那些装着石像的箱子,说道。

“没有破损的石像人头颈部的封口做过特殊处理,那些蜈蚣不会从里边出来。”

“我好奇的是,以前用活人养这些蜈蚣到底有什么用。”

宋昀宏摇头,没有言语。

林展将那人头与蜈蚣卵一同焚化后,又将那些尚未损坏的石像一一保存好。

“昨天晚上公务太多,我没太注意什么时候开始下的暴雨?”宋昀宏忽然想到小昊子提到的事情,转而去问林展。

“凌晨2点15分开始下的暴雨。”林展看了看表,回答道。

“丑正一刻。”宋昀宏低头看了看时间,转头看向仓库深处紧闭着的闸门。那道闸门关得紧闭,通常都是放置危险的物品,更甚者还有凶猛的活物。

那口钉满铆钉的黑色箱子就摆在里面。

“那现在万事俱备,就欠您的‘东风’。”林展看向那道闸门。

“‘东风’还没到,要耐心等。今晚也许不太好过了。”

宋昀宏抬头看着天空,空中布满了灰蒙蒙的云层,就好像战斗的时候防御敌人堆起来堡垒一样。

“炮台云,雨淋淋。要下大雨了。”

“那是不是该回家收衣服了。”林展打着趣,把手中的军大衣重新给宋昀宏披上,同时把军刀递还给他,跟着他一同往仓里走去。

夜深之后,雨开始下了起来。一个穿着雨衣的人在林中挑着担子赶着路。时不时东张西望着,见林子下面有一处灯火,放慢了脚步。仔细看四周围似乎有许多士兵在守着,便放下了担子躲在树后伸着脑袋往下看去。忽的一下不知什么时候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那人刚反应过来一转头就被对方重重一击,晕了过去。

闷了许久的雷声轰隆隆地在天边响起。仓库周围的士兵仍然在雨中坚持巡逻值守。顷刻间,周边的树叶哗哗作响,有些树枝都被狂风刮得断裂了下来。

暴风雨来了。

五十六仓里一片漆黑,宋昀宏和他的亲兵上了二层,没有人说话,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只是静静地候着。仓库里安静得绣花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只有外头的瓢泼的大雨打在屋顶与地上噼里啪啦的声响。

不一会儿,在雨声之中,果不其然还夹杂着其他细微声音。

“爷,好像是敲打的声音。”耳力比较好的一个士兵蹲在边上,轻声对宋昀宏说道。

“再等等。”宋昀宏说道。

随着外头的雨声,那些细密的声音逐渐清晰。隐约之间,好像那些声音每隔那么一小会儿,便有规律性地响起。

宋昀宏闭上眼睛仔细听着,那种声音一会儿像是用东西拍打着门的声音,一会儿又像是用指甲在刮着硬物。如此反复许久,声音又沉寂了下去。

外头的雨稍微小了些,宋昀宏又观望了一会儿,那些声音忽然沉寂,许久都没有再出现,久到快要打了个瞌睡。他轻轻挪动位置,往窗边走了几步,瞥了一眼窗外,不时闪过几道闪电,又暗了下去。

忽然之间,拍打的声音再次出现,这一次更清晰了些,确实像是有人在拍打铁门一样的声音。宋昀宏紧紧盯着一层,忽然之间,眼角余光扫到底下有黑影在一层的货箱之间闪过。

“爷,搿个么子从下面闪了过去,阿拉要勿要下去抓?(爷,有什么东西从下面闪了过去,我们要不要下去抓?)”旁边的一个亲兵也看到了,死死盯着底下,询问着宋昀宏的意见。

“别打草惊蛇。”宋昀宏打起手势,静观情况。

亲兵们瞧见了,纷纷拔出了自己的武器。

宋昀宏手一挥,自己先行从二楼边绕过去。亲兵分了两队从二楼左右两边轻轻地绕去,留下了耳力好的那个士兵在原地。

宋昀宏在二楼往下看了一圈,此刻却没再发现那个黑影的踪迹。他朝身边两个亲兵挥了挥手。两个亲兵便继续往前走,在尽头的地方跳了下去,在那边候着。待两个亲兵回了手势,表示没有发现异动后,他也轻轻地从二楼的右侧栏杆翻了下去。后面的亲兵随之跟上步伐。

如果是平时其他地方,宋昀宏倒不会那么紧张。然而这是五十六仓,是戒备森严且隐秘性极高的五十六仓,没有宋昀宏的手谕连苍蝇都很难进来。

除非,这黑影是仓里陈列的箱子里爬出来的东西。

可士兵们将仓里都寻了遍,也没有再见那黑影。宋昀宏感觉有一丝的失落,举着手电向四周扫去。

不知什么时候,宋昀宏发现那些装着尸体的货箱的盖子全都被打开来。他心下一沉,觉得有些蹊跷,便把脚步放得很轻,往其中一个货箱边上走去。他小心地拿着手电扫向货箱里,只听见一阵稀稀疏疏的声响,在场所有人纷纷盯着周围,竟发现所有箱子里边的尸体齐刷刷地立了起来。

真是闹了鬼了。

这时候楼上那个士兵用手电闪了好几下,那是警示信号,恐怕他是在上头见了什么。宋昀宏刚要转身攀上楼去问他一番,手电向右一扫,忽然对上了一张倒挂着的皮肤发黑有些微腐烂的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他冷不丁被吓了一跳,顿时心跳加速。虽说他身经百战,按理说不会再惧这种东西,但人对于未知的突然出现的事物总会本能的进行自我保护。他右手迅速往枪套一掏,勃朗宁的枪口抵在了那个人脸上,手指按在扳机上,差点就要开枪打爆那个东西的脑袋。

宋昀宏拿着手电照上了那张人脸。那东西趴在背后的货箱上,被手电光当面照了一下,不禁往后缩了一下。只见那个人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趴着,不,准确地说是四肢反折,脑袋向后仰着。他认出这张脸的主人是谁,倒吸了一口气,那是原本应该躺在医院的年轻士兵吕景龙。

他不是在医院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外面的雨又大了。

雨噼里啪啦地下着,恍惚有几声哀怨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说话,仔细听去,却又不知念的什么。

宋昀宏自然是不惧怕这些,等到一旁的亲兵见了迅速拿过套索往吕景龙身上一套,他才松了枪,转了个向放回了枪套里。

“爷,这吕景龙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就好像被人下了降头一样。”亲兵拉紧套索,问道。

宋昀宏打量了一番,将吕景龙的衣服领子掀开,顿时一阵像臭水沟里一样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他的皮肤上的疮口已经开始流脓溃烂,“看来,这不是普通的毒虫,他是中了蛊。现下条件有限,不能给他引蛊。”

他听着外头的大雨,丝毫没有减弱的势头。

所有尸体竟动了起来,似乎要从箱子里头爬出来。

宋昀宏心想:这异变看来和这暴雨定然有脱不开的干系,确实证实了此前自己一些想法。

亲兵们手上握着枪,随时做好准备与这些突然醒来的尸体作斗争。他们跟了宋昀宏走南闯北很多年,什么奇怪的事情都见过,对付起来根本不在话下。不过,在没有得到宋昀宏的命令下,谁也不会开枪。

此时那道闸门缝中倏地冒出了黑烟,宋昀宏取了防毒面具,来到那道闸门前。

“把闸门打开。”宋昀宏打了几个手势。门前的士兵点了点头,两头同时发力一扭转阀,紧接着沉重的闸门随之打开了。

黑气从里边的漆黑箱子的缝隙间溢出。宋昀宏听林展说过那口箱子运进来之前盖子上面的铆钉就已经被起过,不知道是不是被船员开过。

宋昀宏走近前去,发现箱盖的中央有一些比边缘的铆钉还粗的。这些铆钉排列方式有一些门道,有镇压邪祟的奇特作用。一经起钉后不懂相关门道再进行重新封口,也不会有原本镇压的功效了。

宋昀宏认得铆钉的排列方式。外行人看上去只当作是随意钉的,只有懂行的人才能看出其中门道。钉在中间的铆钉相较于边缘的更长一些,姑且称为主钉。宋昀宏摸着主钉,沿着顺序连接起来,发现是一个星宿,整个箱盖上的铆钉就是星幕。仔细瞧去,按照铆钉的排列来看,像是二十八星宿青龙之宿的角、亢、氐、房、心、尾、箕。

看到此处,宋昀宏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说来上海这三门中,宋家与星宿渊源极深。宋家祖上曾是掌管观察天文,推算历法的司天监,到了明朝后期改为钦天监,至清朝时官职沿明制,仍属钦天监。他的爷爷在当朝的时候便是钦天监。因此宋家对天文历法极为熟悉。

宋昀宏回过思绪,继续去看漆黑箱子。想必这里边东西十分的凶煞,否则不会以这样的方式去压制。起钉的人也是个能人,对此处理得极好。开箱之后在失去原有作用下以特殊方式再重新进行封箱,可以达到短暂的压制。

然而那法子最多也就维持那么一天,现如今却已压制了这么多天。宋昀宏还发现,在箱盖和巷口缝隙还有一层已经凝掉的血,想必应该和上面涂抹的血有关。看来那人的血有奇特的功效,虽不能与原本的主铆钉作用相提并论,却还是延长了压制的时间,否则他们运回来当天箱子里的东西早就破了禁制。

宋昀宏用军刀插入箱子缝隙间,沿着缝隙一划,向后退了三步,一个抬脚便将那厚重的箱盖给踢翻,里边的黑气瞬间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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