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窥见往事

“丁先生,我还是想跟您真诚的谈一下租农场的事情,”我转头对着丁先生说道,“我看您的农场已经挂了很长时间了,想必您是希望早点出手的。”

“我是想要出手,但我不是很着急,达不到我的理想价位我是不会租的。”丁先生端着茶杯,对我说道,“我的理想价位想必你是知道的,少一分都不行。”

“既然您这样说了,那我就没必要再和您讨价还价了,说实在话,我对您的农场非常感兴趣,规划书我都已经做好了,您不肯让价的话,那就只能是我退一步接受了。您看您还有什么问题?”

“价钱你接受的话,那就没什么问题了。合同你带了吗?”丁先生觑着眼睛瞥了我一眼。

“合同我已拟好,您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在上面签字就可以了,钱我会转到您的账户上。”

丁先生接过合同,皱着眉头,翻阅起来。过了半晌,才抬起头和我说道:“没问题,可以签字。”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只泛着金光的钢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达成合作之后,我准备告辞回家。起身准备往外走,才看到外面已经乌云密布,显然是即将有一场暴风雨。我拜别了丁先生和小丁太太,哦对,还有那位丁汝钧先生。走出堂屋,快到院门的时候,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两只毛乎乎的大家伙就窜向我的怀里,把我扑倒了。这时,丁先生和那位丁汝钧先生两个人一起哈哈大笑,把我那满腔怒火和委屈都扇到封了顶。

幸好这两个大型宠物只是想张牙舞爪,摇尾示威一番,显然我上次来没有招待好这两位,它们似乎并不是真想把我生吞活剥,但是它们也决不允许我重新站起来。我无奈只好躺在地上,一直等到它们那些幸灾乐祸的主人愿意前来解救。这时候我的帽子也掉了,直气的浑身发抖,我吩咐这些“歹徒”立即让我出去,如若再敢耽搁,就要它们遭殃。我语无伦次的对着这两个不会言语的大型宠物扬言要报仇雪恨,用词简直恶毒,没有词汇能平息我的怒火了。

我怒火中烧,这两只大型宠物依然紧扒着我的身体,有一只甚至已经咬到了我的脚脖子。我忍无可忍了,直接来了一招扫堂腿,将它甩了出去。而我那位敬爱的丁先生仍然笑个不停,此情此景,我再次萌生了我们的合作是不是错了这样的念头。要不是恰在此时来了一个比我清醒理智,也比我的合作伙伴仁厚善良的人,我真不知道这番景象会如何收场。此人就是昨天抡着铲子的那位女士,那位健壮的妇人。她听见外面乱作一团,于是挺身而出探究底里。她以为他们之中有谁对我下了毒手,又不敢批摆主人。于是只好将气撒到了那两只大型宠物身上。

“你们这两个不听话的恶犬,看你们做的好事,简直无法无天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拴狗绳拿来拴好那两只“歹徒”。拴好后将我扶起来,说道:“可怜的孩子,真是抱歉,进来,我看看你哪里伤着了。”边说边把我扶进堂屋旁边的厨房里。丁先生也跟着进来了。他那一副幸灾乐祸顷刻又化为了阴阳怪气的故态。

我恶心的厉害,浑身无力,而且脚脖子那里似乎冒了点血气。这样就不可避免的只好暂寄他的檐下了。他吩咐这位刘婶给我包扎一下伤口,然后就走过去进了堂屋。刘婶看到我这狼狈境况,就对我抚慰了一番,又执行了主人的命令,此时我也有点缓过来了,于是她就领我去房间休息。

她一边领我绕过堂屋,穿过一个回廊,回廊两旁种满了各色的不知名的花卉,打理的很好。一边叮嘱我,伤口回去之后一定要再去医院看一看,确保没问题。我点了点头,谢过刘婶的关心。她带我去到我住的那间卧室,还特意嘱咐我别出声,因为她主人对她要打点我去住的那间卧室,有一种奇怪的念头,而且从来不愿意任何人在那里借宿。

我问她是什么原因。

她回答说,她也不知道。她在这里不过才待了一两年,而且这一家子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行为,她已经不以为然了。

我自己已是无心再关心这些了,也不想再打听什么,进了卧室,关上门,就在屋子里扫视床铺。这里的家具很简单,一张旧式的架子床,还有一个四腿圆桌,和配套的几把圆凳,不过木质古朴,看起来像是旧物。还有一个衣柜和紧靠窗户的一张书桌,书桌上摆的旧时的那种绿台灯。

我打开台灯,书桌上面有基本发了霉的书,堆在一个角落里。窗台的漆面上,划满了字迹。不过这些字迹只不过都是一个姓名,用大大小小各种字体翻过来倒过去的写的都是丁嘉琳,有些地方变成了丁嘉琳·丁立群,然后又变成了丁嘉琳·林书翌。

我懒洋洋的把头靠在窗台上,继续拼读丁嘉琳,丁立群,林书翌,直到合上了双眼。但是,休息不到五分钟,从黑暗中忽然闪现出几个白色的字来,就像鬼魅一般飘忽。空中顿时涌出了一大群“丁嘉琳”;我直起身想要驱散那个硬闯进来的名字。才发现是自己梦魇住了。

因为受了惊吓,又觉得有点恶心,索性坐起来,从那堆书里打开最上面的那一本。原来这是一本《梦溪笔谈》,用楷体字纵向排印,闻着霉味很重,首页上写着“丁嘉琳藏书”,还有一个二十多年前的日期。

我合上这本,拿起一本又一本,直到最后把那一摞书都翻了一遍。丁嘉琳的藏书是精选的,从书本磨损的情况看,当年曾经经常使用,虽然不见得都用在正道上,几乎没有一个章节逃得过墨水笔写的备注。至少看来是像备注,只要排版工人在哪里留下一点点空白,哪里就有备注。

有的备注是一些互不相关的句子,另外一些则用了正规日记的形式,是用一种尚未成型的稚气字体胡乱涂鸦。在一张空白页的开头,头一眼看到这一页的时候大概可以说是发现了宝藏,上面画了一幅那位李管家的精彩画像,虽然画的笨拙,可是线条勾勒的很有力度。

我内心立即对这位素昧平生的丁嘉琳发生了兴趣,于是开始仔细辨认她那令人费解的天书。

“糟糕的星期天!”画下面的那段话这样开始,“我爸爸要是能再活过来该多好!这个丁嘉骏可真是讨厌。他对立群哥的所作所为坏透了。立群哥和我要造他的反。我们今天晚上就迈出了第一步。”

“整天都下着大雨,我们不能出去玩了,又得听李管家讲学了。丁嘉骏和他老婆留在堂屋舒舒服服的烤火,我敢保证他们才不会去听李管家讲学。立群哥和我都要听命拿着书上楼,听李管家讲学,连哼哼带哆嗦的,真希望李管家也打哆嗦,这样他为了自己也就不会给我们说教了。讲学足足讲了三个钟头,我的天爷啊!可是等我们下楼的时候,哥哥见了还有脸嚷嚷:“‘怎么,已经完了吗?’”

“礼拜天一向是让我们玩的,只要不大吵大嚷就行,可现在,只要稍微笑出声,就够罚我们站墙角的了!”

“‘你们没看见吗?这儿还有个二少爷呢。’那个霸道的丁嘉骏说。‘谁要是带头把我惹火了,我绝对绕不了他。你们每个人都规矩一点。’”

“冯婉莹使劲的揪了立群哥的头发,然后走过去坐在她丈夫的怀里,他们俩在那一个钟头里就像两个小孩,又是亲嘴,又是瞎扯,还说些让人作呕的甜言蜜语。”

“我们待在后院西墙的角落里,尽力把自己掩藏起来,最好不被李管家发现,要是他发现了,定要把我揪出来交给爸爸。”

“‘老爷刚刚下葬,头七还没过,诵经的声音还在你们俩耳朵眼儿里呢,你们倒敢玩起来了。你们俩给我好好坐着,好好反省’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硬要我们端端正正坐好,好听他话认真反省。”

“我可不受他的指挥,我偏不。我就要带着立群哥出去。我呆在这里害怕,阴沉沉的。我要出去。”

“‘嘉骏少爷!’我们这位李管家叫道,‘少爷,嘉琳小姐把您给她的那几本珍藏的书籍给毁啦,您要让她再这样闹下去,那可不得了了。要是老爷在,定会好好教训她,可是老爷他过世了啊’。

丁嘉骏急忙从他那个安乐窝里跑过来,他一只手抓住我,另一只手扭着我的胳膊,拽着我把我扔到了黑屋子里。李管家还吓唬我说,一会黑白无常就会把我抓走。我受到了这样的恐吓,但是我不怕。我就这样坐着等黑白无常的到来。”

“我够着了这本书,还从书架上拿下一瓶墨水,又把门半掩着,好能给我借点儿光亮,然后才有了这二十分钟写字的时间。哼,那个该死的丁嘉骏,还有可恶的李管家。立群哥偷偷来找我,他等的不耐烦了,出主意和我说,我们偷溜出去到清河街去玩一趟,这个主意真妙,而且要是李管家进来了,他就会相信,他的预言成真了,我真的被黑白无常抓走了。”

我猜想,丁嘉琳实现了她的计划,因为下面的词句开始写另外一件事了。她渐渐开始伤心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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