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月光轻轻的洒向人间，透过窗户洒进了萧璟湛所在的房间里，也洒在了门外煎药的殷绯澈身上。
萧璟湛看着不远处殷绯澈的身影，回想起下午殷绯澈给自己缠纱布的场景，心里不由得荡起了一层层涟漪，那是连与他最亲近的尚九也不曾给过他的感受。
萧璟湛看着看着，一阵睡意袭来，不知何时就闭上了双眼。
梦里，萧璟湛看到了小时候经历的一切。
萧璟湛并非萧王的亲生儿子，在遇到萧王之前，他和弟弟尚九甚至没有名字。
他们只是萧彭两国边境地带的灾民，为了生存而放弃一切的灾民。
在饥荒战乱的年代里为弟弟与人争抢粮食，因和弟弟偷东西被许多人殴打。
即便生活如此艰难，萧璟湛抢来的粮食总是先给弟弟吃，被人殴打时也总是护着弟弟。
后来兄弟二人被在边境征战的萧王捡起，原以为从此就可以摆脱深渊。
只是没想到，萧王的出现只是让他们从一个深渊爬出，又再次跌入了另一个深渊。
原来，萧王正四处收集孩童，将他们培训成一个个的杀人魔，残酷的训练，让收来的百名孩童，到最后只剩下十名。
而萧璟湛因为杰出的表现，被萧王认作自己的儿子，封为萧家大少主，赐名萧璟湛。
其余九人，根据表现从尚一排至尚九。
紧接着无数帧他杀人的场景从他的脑海里飘过，萧璟湛紧张的握紧了双拳，额头冒出来豆大的汗珠。
萧璟湛紧张的睁开了双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夜已深，月光也被云朵遮盖住了。
“萧公子，你醒了？正好药也煎好了，不如先喝了再睡吧。”
说着，殷绯澈便将药倒入碗里，端了过去。
萧璟湛看了看四周，发觉是梦后，心情也逐渐平复了下来，看向了殷绯澈。
“绯澈，真是麻烦你了。”
殷绯澈浅浅地笑了笑，看着眼前右手不便的萧璟湛，又看了看碗里滚烫的汤药。
“萧公子，还是我来喂你吧，这药滚烫，你一只手多有不便。”
萧璟湛愣了一下，礼貌地点了点头。
只见绯澈舀了一小勺汤药，轻轻地吹了吹，正要接近的自己的嘴唇时，萧璟湛却打住了。
因为他嗅到了夜交藤的味道。
他的眼神瞬间凶狠了起来，一手打翻了绯澈手中的勺子，迅速地掐住了绯澈细嫩的脖子。
“夜交藤本是安神催眠类的药物，根本不能治疗外伤，说！你为何要将它加入其中，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萧……萧公子，松……松手”
殷绯澈痛苦地将碗丢在地上，随即用内力定住萧璟湛的穴，让掐她的手瞬间失了力。
“咳……咳…咳”殷绯澈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眼角已然泛出泪光。
“萧公子…误会了，我看你睡眠…不安稳，怕是长期失眠多梦，所以…才在药里加入夜交藤的。”
逐渐冷静下来的萧璟湛看着眼前殷绯澈痛苦的模样，后悔不已。
“对不起，绯澈，刚刚没能控制住我自己，是萧某多疑了。”
见绯澈害怕的眼神，萧璟湛失望地低下了头。
他本不想让殷绯澈看到他杀人时的那种凄厉的目光，但终究还是没抵得过身为杀手的直觉反应。
“姑娘不必害怕，明日萧某便动身离开，不会再伤害你了。”
萧璟湛深知自己不能在多留，在这位女子身边，自己的存在便是对她最大的威胁。
“不可，在你的伤还没好全之前，绯澈断不会让你擅自离开的。”
萧璟湛惊讶地抬起了头，看着绯澈眼中害怕的目光早已散去，有的只是坚定与守护的信念。
“可刚刚我明明差点让你失了性命啊，为何还要留我？”
“绯澈知道刚刚并非出自公子本心，更何况公子最后也没有伤到我呀。”
绯澈毫不在意地给萧璟湛一个微笑，萧璟湛也彻底被她的真诚与善良打动了。
萧璟湛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绯澈，想把她的一切都收入眼底。
“公子放心，我们殷家世代为医，从不喜杀戮，只要别人主动犯我，我定不会去害他人的。”
殷绯澈说着，将地上的碗和勺捡了起来，再重新端了碗药过来。
“所以萧公子就放心在地喝完药睡觉就好了，绯澈会一直在这陪你的。”
萧璟湛会心一笑：“绯澈也不必这么客气，叫我璟湛就好了。”
殷绯澈微微点了点头，便开始喂药给萧璟湛喝。
这次，萧璟湛不再怀疑，而是放心地喝了下去，喝完，萧璟湛便又是一阵睡意，睡了下去。
第二日清晨，萧璟湛缓缓的睁开了双眼，神经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着。
一个安稳觉卸掉了他身上所有的警惕与防备。
他侧眼望去，绯澈正趴在他的榻边休息。
殷绯澈仍在香甜地睡着，额头处零星的碎发搭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粉嫩的嘴唇微微嘟起，萧璟湛不由得失了神。
殷绯澈的身体仿佛对萧璟湛有引力似的，让萧璟湛不由自主地向她靠近。
萧璟湛将脸慢慢的贴近殷绯澈，想更加仔细地看看她的面容，越看就越想贴近，越近她身上的檀木香就越浓，越浓萧璟湛就越控制不住自己想去靠近她。
突然，殷绯澈恍惚间睁开了双眼，萧璟湛这才发现自己已然越矩。
连忙将身子弹回，心虚地看向别处。
“璟湛，你醒了啊。”
殷绯澈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说道，似乎不知晓刚刚萧璟湛做的一切。
“嗯，本来是想让你多睡一会的，未曾想还是把你弄醒了。”
“没事没事，我本来睡得就少，已经习惯了，睡多了反而还不习惯呢。”
说着，绯澈又端来了一卷新的纱布，准备将萧璟湛换药。
这次二人不再像最初那样觉得尴尬，反而是很轻松地聊起了天。
“话说回来，这儿离宋萧两国边境不远，又是荒山，绯澈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处呢？”
“不瞒公子所说，我们殷家会在很多有珍贵草药的荒山上建一所房子，每年的这个时候，家里都会派人前去各个地方采草药。”
殷绯澈说着，将旧纱布取了下来，小心翼翼地上药，随即拿起了新的纱布。
“你一人只身前往远处，家里人不担心吗？”
绯澈淡淡的笑了笑，
“生为医者，不就应该走遍天下，为各处的百姓治病吗？家里的爹爹和哥哥虽然担心，但还是支持我的选择。再者…”
绯澈顿了一下，嘟了一下嘴，“再者，凭我的武功，世上也没几人能伤的了我。”
萧璟湛被她天真可爱的语言给逗乐了，“哦？看来绯澈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啊。”
“那是自然，璟湛要是不信，等你伤好了，我们来比试比试就知道了。”
萧璟湛笑着摇了摇头，宠溺的看着她。
其实昨夜他就已经见识到了，他掐住她的脖子时手上的内力已经汇聚起来了，一般人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力气点住他的穴位。
而当时她却轻松点住，且力度恰到好处，这已经说明了绯澈有着深厚的内力，并且能像他一样，能将内力运用自如。
想到这，萧璟湛不禁看向了殷绯澈的脖子，白皙的皮肤上已然有了几处红印。
萧璟湛的眼里充满了歉意，羞愧的低下了头。
忽的，他看到了殷绯澈手上的玉镯，里面赫然刻了一个“夜”字。
萧璟湛的目光暗淡了下来，这，恐怕就是绯澈心上人的定情信物吧。
殷绯澈见萧璟湛的神情不对，还以为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连忙替他把脉。
“我已无事了，绯澈不必担心。”
萧璟湛忙缩回了手，暗淡的脸上强挤出一丝微笑，装作不在意地接着问，
“绯澈手上的，可是心上人的定情信物？”
“这个啊，”绯澈说着便将手举了起来，露出了白嫩的手腕。
“这个是之前四处游历的时候和一位公子赌约赢得的物品！”
殷绯澈得意地说着，说着还不忘将手向前移了移，让萧璟湛看得更仔细些。
殊不知，萧璟湛丝毫未在看那玉镯，他在意的是那白皙的手腕，让人忍不住去触摸。
但出于礼节，他还是忍住了。
殷绯澈说着说着就来了劲，丝毫没有注意到萧璟湛表情的变化。
“当时我正在云城给人家摆摊看病，怎料一个叫许夜的少年突然冲出，硬是要在医术上和我一比高下。
他随身带着几味奇药，要求我闻一下就要写出这些药的配方，若我赢了，就将这手镯和这些药都赠予我。
为了不妨碍后面的人看病，我我只好答应了他的请求，原以为这药方很难得出，只是没想到，我就这么一嗅，两三下都写了出来。
那少年吃了瘪，只好老老实实的按他所说将那些东西交予我，灰头土脸的跑开了。
怎么样，我厉害吧。”
殷绯澈冲他傻傻地笑着，不苟言笑的萧璟湛也被她逗笑了起来。
“果真是神医殷洧钧之女，医术高超啊。”
萧璟湛得知了手镯的真实来源，不禁松了口气，心里一阵窃喜。
他已经知道了自己为何当初会有那种难以言表的感觉了，因为他已经发觉自己爱上了眼前这位可爱又伶俐的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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