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

祠堂内部是不出意外的年久积灰,可见暗中送温暖的人极有分寸,对这种只有家族人员才能进的地方没有加以冒犯。

当年事发突然,蒲团还照例摆在牌位正前方,两人拍了拍灰尘,跪了下去,先是磕了三个头,而后才跪坐在蒲团上。

洛晗抬头看着祖宗牌位,眼里并没有什么波澜。洛暄却是先深深的低着头,过了好一会,才抬起来。两人在祠堂对着祖宗静默无言了好一会,洛晗对祖不祖宗的,其实没那么多感触,毕竟她在洛府的时间比在牢里还要短一些。

她本来想跟洛暄说要不她先离开,给他点私人空间,但一转头,才发现大哥的眼里充满了血丝,便什么都没说出口,因为洛暄对洛府的感情说到底和她是不一样的。但直到离开祠堂,洛暄都没有开口,洛晗心想:大哥对让洛家死灰复燃这件事一定是不死不罢休的。

入夜,两人一同去到书房,书房的前主人自然是老端王,也就是洛晗的爹洛烨。书房外阁陈设很简单,一张桌子,三把椅子,以及一张贵妃榻,还有一个几乎占了一面墙的书柜,材料都是普通老百姓用得起的松木,书还是摆得满满的,不过这些书大多数是先王妃带来的嫁妆,还有个里屋,供人休息。

洛家几代当家人都是武夫,除了洛烨。洛烨孩童时,是京都有名的神童,先天比别人多个心眼,也就让他在勾心斗角的京都里先一步查觉到囹圄,懂得藏拙,越长大越不学无术,还“愚蠢”的拒绝先帝的指婚,娶了个不利仕途的王妃。

先王妃陆姝的父亲只是个名不经传的小文官,一生兢兢业业,做过唯一出格的事就是顺了独女的意,让有情人成了眷属,最后大夫的诊言是:太过劳累,伤到内腑 也就没落个好下场。先王妃和她爹大相径庭,为人温柔博学,也果敢,可惜投错了胎。

书柜最左边下端有个小机关,是控制里屋里的小密室,进入密室后,又可在里面关上,外面打不开。密室在祈国很是流行,有能力的,一般都会‘偷偷’建一个,以备不时之需。

他们刚回府,又是手段狠辣的新帝钦点的重要人,其实不太可能有人敢在这节骨眼上来招惹他们。不过有前车之鉴,他们还是进了密室里。

密室面积小,和外阁陈设差不多,没有书柜。两人安坐在密室书桌对面,桌上摆着几张泛黄的纸,一个做工精致的砚台里正盛放着一块黑乎乎的东西,洛晗拿着块墨锭在努力的磨着。

洛暄先开口道:“小晗,我知道你对这个家是有怨恨的。你还未满周岁,便被歹毒者下了害你至今体弱的毒,又三岁被送到乡下庄子,以身体弱的名义,但实际是父亲母亲怕这朝廷战火再次波及到你……我知道,这些你是懂的,但我实在是不敢强求你放下对父亲的怨恨。”说完似乎自己都觉得荒谬,哂笑了一下。

洛晗没有看他,专心磨着干硬的墨,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缓,仿佛没有受到这几句话的影响:“哥,你想要光复门楣,我不阻拦你,可我暂时做不到心甘情愿,我不会给你添麻烦,只求你以自身为重。”

“小妹,哥不是偏执到疯魔的人,不会把自己的性命弃之敝履,你也不要。”

“哥,你想要怎么做,现下我们空无一人可用,听今日客栈里的人所说,似乎这位与前两位不同。”这位指的当然是新帝,前两位则是武帝和先帝。武帝在位八年,一年到头都在无休止的打战,硬是将大祈版图拓大了一半,为自己的儿子,即先帝奠定败家的基础,某种程度上,武帝还是一个好皇帝。

“小晗,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好友吗?新帝佫熠。”洛晗今年虚十六,只有八年在京都,其中又有六年在诏狱,前两年还好,有洛父洛母,后面洛暄怕她小小年纪会被牢狱之灾浸染,失去本真,就给她讲自己那点人生经历,安慰洛晗的同时,也让自己保持清醒。

洛暄那十几年人生中,佫熠占了志同道合那部分。祈安五年前,洛暄还是锦衣玉食的小公子,被先帝召进宫中当皇子的伴读。

当时的洛家还是荣宠加身,同一学院的皇子都在生母指示下,对他有意示好。佫熠没有,洛暄就有意无意的往三皇子身边跑,因为皇子们对这位奴婢生养的三皇子唯恐避之不及。佫熠刚开始很是讨厌这个总是拿他当挡箭牌的小娃娃,后来也就随他了。后来,洛家没落,也就只剩下这个无牵无挂的皇子还敢跟洛公子混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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