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无殇

邦仁达,七曜境强者。哪怕在一些世家中也能做客卿,享受每年的高额供奉。

要想,天下修士的修为只分为九个境界:开元、阴阳、三才、四象、五行、六道、七曜、八荒、九天。邦仁达这一身修为在江湖上行走已经是不得了的高手,要说修为能达到再往上境界的人更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他的身法猛烈,倏然间,犹如化作一头猛虎向少年摊主扑了过来。

“这少年模样者有些古怪!体内竟有气血涌动,不似鬼神!”邦仁达细心感应到少年摊主的情况,内心惊疑道。“能以不夹杂灵力的随手一拳把这三才境界的纨绔打得昏死,这肉身比五行境修士还要强悍!”

“别急,就当给霍无殇这小子一些锻炼了!”对面摊位上有一美妇模样的鬼神觉得到邦仁达修为不凡打算暗中出手,但邋遢老人的神念出来及时制止道。

“城里人果真不要脸,打了小的来老的,这搞得很不公平!”名叫霍无殇的少年摊主幽怨道。随着话音邦仁达的身影接踵而至,不用祭出法器其体内的蓬勃的灵力就不知比霍起的强大多少倍!风起石裂,一道道气流迎面而来,在霍无殇体表挂出无数血痕。

“挡不住!”霍无殇心念一闪,对方又是一掌拍来,还未与之接触,光是其中蕴含的气息他就感到惊悚。脚下连忙踩出一套诡异的步法,顿时身影变幻莫测,让人目光捕捉不到其本体。

“竟是盗圣的‘鬼影迷踪步’!”邦仁达瞳孔震动,原本这使出三成力量的一掌看似打在了霍无殇身上,不想却是一道残影!莫大的威能尽数落空,余威把四周的草木、砾石统统掀起,唯独霍无殇却毫发无损!

“好险!但凡稍慢瞬间我估计就和刚才那纨绔一般下场了!”霍无殇后怕道,身体此时与对方勉强拉开了丈许。

“把那小子脑袋带回去,霍家少不了咱们好处!”忽然,之前与霍起同行的一少年反应道,一群人连忙拿起法器扑上,修为皆是阴阳境界。

“蛇多咬死象——还有邦仁达帮我们掠阵!让这小子感受下世家的恐怖!”那群少年一边喊着,一边从侧方袭杀而来。

“一群小崽种,还敢乱了规矩!”邋遢老人见状不对立马出手,速度比之前的美妇还要快上三分。其余鬼神原本也蠢蠢欲动,但见其出手后便都不再反应,又各自谈笑起来。

“这是……”邦仁达感到了不对,那邋遢老人的攻势正是朝他发起,其身形快若闪电!只听破空声刚一传入耳间,身体便像炮弹一般射入墓碑林外的树丛之中,所过之处还拖出一道沟壑,附近鸟兽遇此动静慌忙逃散。

“敢问阁下生前名讳……”邦仁达倒在血泊之中,每说一个字口中都有鲜血咳出。他还没看清对方动作便被打得五脏六腑俱裂,险些暴毙。

“姓薛,名德量。”邋遢老人淡淡开口道,身体立于邦仁达的前方犹如神祇一般。

“薛德量……薛圣人!”这三个字仿若惊雷炸响在邦仁达的脑海,满脸惊恐地昏迷过去,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邦仁达好像死了!大家快跑!”兴致冲冲上前来的一众少年,亲眼目睹了邦仁达被人瞬间打倒,原来的战意化作一阵恐怖笼罩在心头,慌不择路地四散逃离。

“砸人场子还想逃跑!大家伙帮我把他们堵着,完了身上的贡香都给你们!”霍无殇忙喊道。

众鬼神一听来了兴致,纷纷干起活来!眨眼间一群少年被乌泱泱的身影围困。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全都身子瘫软在地,更有好几个人见逃跑无望被吓晕了过去。

“就你们还想动老子是吧!”霍无殇挨个骑在少年们身上将其一个个扇成了猪头,不断从昏迷、清醒状态中反复。

这会儿鬼市早已经被闹得一片狼藉,好些摊位都被战斗余波牵扯掀翻在地,霍无殇感觉疲惫后起身环顾四周,发觉一个个鬼神都心疼的脸黑。

“没事儿的!等下分了贡香后再让薛伯把摊子赔给大家!”霍无殇开朗地笑道,仿佛说了一件理所应当的小事。

众鬼神闻言纷纷脸色好转起来,还夸着铁柱懂事之类的话语。而不远处的薛德量性灵一颤,脸黑得比他们之前更甚。

“天亡我矣!这下该如何向大人们交代啊!”此时邦仁达拖着重伤的躯体清醒过来,看见少年们被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皆是鼻青脸肿的模样,自觉得脑袋掉下也只是时间问题。

“后生有此修为还为何甘为人下,寄篱于世家看他人脸色!如此心境真是可怜、可怜啊!”薛德量这会儿脸色本就铁青,闻言不悦转头指责道。

“前辈有所不知啊!虽然前辈生前以大法力传功天下,可如今修炼资源尽皆掌握在贵胄掌心,这等困局岂容我等白身自由?仅凭当前一身修为便可自如,前辈之想,真是天真、天真啊!”邦仁达愤慨道。

薛德量听闻此言后不再多说,脸色颇有些不快。但想到对方所言确是如此,也不免有些心酸。

“如今事已至此,你还有活路可走,这些世家子弟你可全部带离,再自断一臂。如此一来,回程之后方可叙述功劳,避免过多迁怒!”此时美妇人的身影飘然落在二人之中,其相貌生得可谓是倾国倾城,身材也是火辣非常。一头秀发被梳成了一缕缕小辫绑在头上,手里拿着一根旱烟杆子,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贵重优美的气质。

“何等妙计也!敢问前辈是……”邦仁达眼前一亮,作揖道。

“琼淑也。”美妇随口答道。

又是一响亮的名字!邦仁达采取其意见后不再犹豫,左手扶住右臂将其生生扯落,骨肉分离之间连大气也不喘一声,只有手臂断裂处鲜血哗啦地涌出。

“此子真乃龙蛇蛰伏之相,将来必成一番大事!”薛德量见其之干脆叹道,琼淑也是点了点头。

此时霍起已经清醒了过来,身上不剩半分衣物蔽体。看见实力不凡的邦仁达手臂断裂处被吓得更加胆寒,与其一同唤醒被扒得精光的众人后就要离去。眼看临走之前终于放狠话道:“霍家不会放过你们的!”然后连忙催促邦仁达逃窜。

众鬼神听后深感不屑,各自回头收拾起摊位来。

“人全都吓跑了,还做什么生意!”有鬼神不忿道,腰里还别着霍无殇刚刚分发的贡香。

“没事儿,薛伯会……”霍无殇又要承诺什么,忽然屁股上有一大股力量传来,直接把他蹬飞出去。

“谁教你的满口胡诌!为你小子穿的人模狗样,老子棺材本都换出去了,哪还有什么闲钱!”说着便拎起地上趴着的霍无殇慌乱地朝自己的墓地跑回,背后还有瘆人的寒意不断袭来,不知道是朝自己还是霍无殇的。

鬼神的墓地所在都是墓碑林的内部,而外围则是张罗的鬼市,每晚子时开启。

薛德量的坟墓与周围的看起来无异,都是几乎瘫倒的墓碑,和一座随意垒起的土包。只是棺材有一半露在了外面,其中看得见一具儒士模样的尸体,眉清目秀、气宇轩昂,一点不似他这会儿邋遢老头的形状,只有眉宇间的神态有些相像。

他棺材盖被拿出来放在土包旁边,改成了一块床板的模样给霍无殇用来休憩,此时霍无殇正躺在上面睡得香甜。

“臭小子还真是不老不死?十五岁那年就长成这样了,这都四百多年了一点变化都没有……迟早我们这帮老家伙被他熬死。”薛德量望着睡死的霍无殇嘟囔道,嘴角不自觉还泛着点点笑意,其性灵上有些许微不可察的光芒逸散。

第二天一早,只听鸟鸣三声后。薛德量一脚把霍无殇从床板上踹翻使其苏醒过来,脸面撼在草笼上。

“臭小子,仁王有事叫你,赶紧过去!”说着又拿着一个用枯树枝做成的鱼竿哼着小曲往河边跑去。

霍无殇对此习以为常,骂骂咧咧地拍了拍粗布衣衫上的尘土朝墓碑林中心赶去。

仁王,其名单字一个雨,是连鬼神们都敬仰的存在!

其功德盖世,据传在仙古时代,天下百姓遭受前所未有的浩劫,一群地仙为争夺飞升资格打得天崩地裂、日月无光,普通百姓难以生存。而那时的仁王出身微末,修为也还尚浅。生死不顾,见一路百姓,护一路百姓,拯救了当时大半人族,数以千万!这才守住了人类基业直到如今的繁荣。

霍无殇一路平缓地走去,不能动用半分本事,这是后人对仁王的敬意。

墓碑林方圆有上百公里,其中不存在任何人烟,只有密密麻麻的墓碑紧挨着,除了四周密林环绕,其中只有几棵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的槐树。

它的中心方圆十公里与寻常的人间城镇无异,甚至更为繁华,有街道、楼宇,湖泊与拱桥。红色的砖瓦高处披挂着金黄色的锦缎,一座座商铺、屋舍踩着彼此横布在每条街道两边,最中间空有几百平方米的样子,坐着一座庙宇。庙宇通体成朱砂色,长十丈余二、宽六、高五,飞檐翘角之处无不刻有麒麟、飞凤等祥瑞之兽。屋顶正脊两端分别有一仙人坐在一头巨鲤身上,身后有几个书生雕像紧跟。庙宇内有数不尽的玉石黄金等装饰。

大厅中间的位置有一古朴的石像,做工精细,所刻之人面目丰神俊朗,眉眼间尽是数不尽的仁爱慈悲,这便是仁王像。见两旁还有后人为其题字两行,是:

苍生脉脉皆吾命,血泪拳拳照古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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