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阿微,你要去哪?”楚凌宸紧紧抓着缰绳,眼里满是慌乱。

“父亲深陷敌营,我得去救他。”贺青蔚带着哭腔说。

“朝中那么多人,自有别人去救,你为何…你为何…”话未说完,便红了眼眶。

“没有别人了,而且那是我父亲,我得自己去。”

“可是我怎么办?”他哽咽道,“阿微,你走了我怎么办?”

他颤抖着双手近乎祈求的说道:“阿微……别……别抛下我。”

“阿宸,对不起。”

看着他满是泪痕的脸,贺青蔚闭了闭眼睛,说着便扯过缰绳,引马而走,只留下一阵烟尘。她只能让马儿快一点再快一点,耳边呼啸而过的风裹挟着泪水匆匆逃离她的眼眶。

她别无选择了,昨夜得了消息,她的父亲在与敌人交战之时中了埋伏,被敌人包围,从而被掳,情况危急,九死一生。

新周朝建朝不久,周边小国蠢蠢欲动,大将军们都到各大战区分别驻守了,朝中也找不出能人去营救父亲。此时家中只有母亲和年仅十岁的幼弟,贺青蔚自幼爱好骑射,练习功夫,兵法也是父亲亲自教的。此时父亲身陷危难,别人指望不上,自然该是自己去救。

作出决定后她便擦干眼泪,开始着手准备,连夜进宫向皇上求进入军队的旨意,皇上念她情真意切,也就应允了。

她能带走的人不多,虽然父亲留下不少亲兵,但都是得守着将军府的,所以她只点了几个随她奔赴战场。母亲听到消息后伤心不已,已哭晕了过去,她断然不会同意贺青蔚去救父的,所以只能先斩后奏了。

准备了一夜,天蒙蒙亮的时候,她跨上马,正欲走,就看到楚凌宸向自己跑来,原本手里好像还提着什么东西,后面索性扔了。

看到楚凌宸的时候她一直紧绷的神经才开始放松下来。可是,可是要怎么跟他说呢?他会理解自己吗?

当他立于马前时,想开口却只剩哽咽。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贺青蔚和楚凌宸两家是邻居。所以他两也算从小一起长大,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十几岁情窦初开又互生情愫,两家人也是只等二人到了年岁就让两人成家。如今贺青蔚已是18岁,楚凌宸也有19岁了,本打算今年就开始商议定亲事宜,明年就可举行婚礼。

前朝皇帝年迈昏聩,好声色喜浮屠,后期更是对政事不闻不问,导致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当今天子是前朝皇帝的楚美人的兄长,当时任禁军首领,有一天突然发动兵变,逼前朝皇帝禅位,自己黄袍加身做了皇帝,改国号为新周。

贺青蔚的父亲贺云生跟随新帝起义,从龙有功,属于开国将军,建立新周后便被封为车骑将军。新周刚刚成立,各地的暴乱未平,邻国又都蠢蠢欲动,屡次三番骚扰边境。所以朝中将领都被派往各地平叛、治乱。

近几年,南蛮屡次三番骚扰新周南边,百姓不堪其扰,往北逃的不少,对其他地方又带去新的问题,朝廷不得不引起重视,所以任命贺云生领十万大军去镇压。

楚凌宸是鄞王世子,其父鄞王是新帝同父异母的兄弟,皇帝建国以后封他为鄞王,本该去自己的封地生活的,但是皇帝体恤老太妃年迈体弱,所以只得将他们一家留在都城,不过不得随意出城,若要出城得有皇帝旨意,也不得参政,书信往来也得经过皇帝之手,只能安安分分的做皇亲国戚。

有着高贵噱头的王府世子和大将军之女本也算是门当户对,两家也理所当然的以为以后会成为一家人。可是如今,贺青蔚奔赴战场,战场上那可是生死不论的,会不会活着回来还是个大问题,更别提这段姻缘了。

直到到了南部战区贺青蔚才明白为什么一向骁勇善战的父亲会被掳。

南方地区山多水多,大多地方易守难攻,气候闷热潮湿,树木高大,树林茂密,蛇虫鼠蚁也多。贺大将军带来的大军大多数都是北方人,水土不服,生了疫病,且不善水战,士气也较为低落。

己方有十万大军,敌方仅六万,贺大将军就打算以多胜少,速战速决,可是由于以前一直在北方作战,并没有充分了解南方作战条件,还用以前的打战方式,所以开局第一战就吃了败战,还把自己赔了进去。

贺青蔚到营地后立马去找了副将张力蒙,张将军一直跟着父亲,军营里父亲不在他就是老大,皆听他的命令。张力蒙属于看着贺青蔚长大的,看到贺青蔚直接跑来,有点意外但又觉是情理之中,毕竟她是个刚烈的性子,只可惜不是个男儿身。

他将情况和贺青蔚说明以后,贺青蔚思索一番,说道:“张叔,如今我方最大的问题就是对这边的天、地情况不明,而且我方士兵所生的疫病也得治疗,是吗?”

“是,之前也派过几批人马去打探地形,可是几乎都折在了这深山老林里了。对于军中的疫病如今倒也找到治疗方法,正对症下药呢。”

贺青蔚突然对着张将军跪下,说:“张将军,青蔚请命入敌军腹地,勘探地形。请将军赐我几个人。”

“阿微,虽然我知道你自幼骑射就好,但是这是在南方,不比你从小生活的地方,这可是送命的行动,不可随意啊!”

“可是总得有人去解决这一难题,况且时间拖得越久对父亲越是不利。张叔放心,给我半月,你先帮我拖住敌方,保着父亲,修养军队,半月后即使我回不来,也一定会将地形以及其他信息让人带回来。”

张将军想了想,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答应了。

并且亲自选了军中勇士给她,可是她说要自己选,于是贺青蔚在一堆勇士里选了几个比较机灵的,又招募了几个本地的兵士,加上她共二十人。后又特意与本地人学习了一些土方法,毕竟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想要解决本地问题还是得用本地人的方法。三日后,他们就带上武器、一些必要品以及干粮就上路了,扮作普通百姓,并未穿盔甲。

深山老林,物种丰富,有众人合抱之木、有妖冶艳丽的花、有五彩斑斓的蝶、有奇形怪状的兽、最多的还是令人讨厌的长满花纹的蚊子,一有树林必有它,而且被叮到还会起大包,其痒难耐,没有一天那包都不会消,就算隔着衣服也能叮到,烦不胜烦。

而且山中沟壑纵横,沟里还有水蛭,只要走过水沟,小腿上和手臂上就会爬着数条水蛭,又疼又痒,它们总是贪得无厌的,不吸血吸到餍足是不会离开人体的,还不能生拉硬拽,就算把它拉断了,它的嘴还紧紧吸在人体上接着吸血。这时只能把食盐洒在它身上,它会缩成一团,然后用匕首贴着皮肤把它从人体上赶下去。可是食盐太难得了,带的又少,况且又做食物又做药物,不得不省着用。

途中,他们一群人还会遇到大黄蜂,大多数人都被蜇了,甚至有一人被蜇后马上就全身又红又肿,恶心头晕,呼吸困难。还好当地人有教过用醋涂抹,可是那位更严重的还是无力回天了。

贺青蔚有一次也是差点丧命,她不知碰到了什么,走着走着就觉得全身发痒,身上开始冒出大小不一的疙瘩,她原本以为被蚊虫叮了,并不以为意,可是越走越痒,抓都抓不过来,人也开始昏昏欲睡,步伐越来越慢,其他人发现她没跟上才折回寻她,只见她躺在地上,手还在有气无力地抓着痒,脸上身上都是疙瘩,众人大惊,可是都不知道怎么办。于是只好把当地人教的方子都用用看:冷饭加韭菜根混拢头发擦在痒的地方;万物相生相克,就到她开始痒的地方找到当地人称为草药的植物来煮水擦洗身体……最后也不知是哪一种方式起了作用,睡了一觉后,她就醒了过来,也不痒了,包也不见了,只留下她抓出血的红痕。

路途遥远,气候恶劣,走到后面他们带的粮食不够了,只能用蛇虫鼠蚁果腹,可是这些也是很难猎到,而且有的吃了还要会有痢疾,上吐下泻,有时肚子里起了反应,被气撑的鼓鼓的,从而开始发烧。所以一些人走着走着就开始生病,不得已只能将症状较重的留下治疗修养,等到病好后就带着已经获得的信息回营。食物匮乏,捡到的动物还可能有寄生虫,就算是清澈见底的水喝了也会拉肚子。有时候还会遇上一些野兽,本就体力不支的他们,在面对凶猛的野兽,力量悬殊,不能打过野兽的反而失了性命。

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到了敌军营地附近,此时队伍里仅剩七人了,他们花了几天时间摸清了敌方情况,回去时为了了解全方位情况,所以从另一个方向回营,虽然是陌生路况,但是情况也大同小异,几人都已有一些经验,所以回去时已经没有来时那么艰难了,不过在渡过一个大峡谷时还是有个同伴坠入深渊丧生了,还有一个生了病熬不过去,死在了半路上。而且长期的食物匮乏还让仅剩的几人严重营养不良,面黄肌瘦。

回到军营时贺青蔚早已瘦得脱相,不过仅仅十八天,她就带回了所需的各种信息,一起出发的二十人最终也有九人生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可是,战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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