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序

大炎建德镇,一处民宅内。

“娘,我和大黄去后山玩了,他刚刚跟我说他憋不住了。”李天笑牵着一条相当肥硕的黄色土狗,对着身后的女子招了招手,也不等其回话,两步并一步消失在其眼前。

“臭小子!一天到晚不学好,学你爸神神叨叨的,还听的懂狗说话,早点回来!”其母名方荷,温柔的纯色深衣,似乎包不住她外显的脾气。

应是四月的春风,却下起了六月的细雨,一孩一狗此时躲在沿河的树洞中,望着丝丝细雨,听着点点雨声。

“大黄,他们到现在都不相信我能听懂你讲话,他们都说我是小神棍。”李天笑翘着唇,拍了拍大黄的脑袋,咕噜道。

“汪汪!”

“呸,你上辈子才是条狗,大黄,达子说隔壁巷里的毛毛被卖到财主人家当童养媳了,真羡慕,据说还是个傻子,这年头,傻子都能有媳妇,真羡慕。”

大黄听完耸下了脑袋,趴在地上低眉着眼,似乎对这种话题不感兴趣。

当然,也有可能是觉得幼稚。

雨击落在地上溅起的尘灰激起了大黄鼻子的敏感,一个呼吸后打出来的喷嚏把朦胧睡意的李天笑给惊醒。

“啊已经快申时了,大黄我们该回家了,不然娘又要骂了,咦,那是...”

一个吊篮从不远处的上游缓缓随波流下,伴随属于孩童的清脆哭声,愈来愈近。

“大黄!快跟我救媳妇儿,啊不,救小孩。”

“汪!”

“什么万一是个兄弟,呸,男孩哭的可比这个噪多了,快去找根棍子!”李天笑快步朝着河中的吊篮跑去,下游的急流也在不远处,大黄窜进树丛里叼起了一根枯木干,紧随在李天笑的身旁。

“奶奶的。”

湍急的水流声已经响在耳边,再有数个眨眼的功夫,吊篮就要被卷进下游,李天笑看着眼角前的石板,心一横。

“为了媳妇儿!大黄,前面去接我!”

扑通一声,李天笑也下了水,顺着河水的疾流,在水中的速度比路地上确实快了不少,游到吊篮边,单手抓住了吊篮,顾不上其它,习惯性的抹了一把脸,抓紧向着岸边游去。

“大黄,杆子!”

“汪!”

大黄甩出了杆子,咬住了端口,时机正好,李天笑顺手抓杆,一人一狗配合着,安全上了岸。

“大黄,激动人心的时刻!是媳妇儿还是兄弟,就看这一下了!”李天笑小心翼翼的掀开了吊篮的盖子;漆黑如墨的明眸,小巧玲珑的鼻子,粉粉嫩嫩的唇瓣,白晢如雪的皮肤,嘴角弯弯,眉毛上扬,似乎最美的风景就在眼前。

“大黄,捡..捡到宝了,这长大了,肯..肯定比隔壁的赵寡妇还好看。”李天笑望着篮中的婴儿,脸上洋溢的笑藏都藏不住。

婴儿的脸上怀中揣着一块璞玉,玉石浑圆,通体之间荟萃着纯粹之美,一个石字,雕刻在其之上,在光线的照耀下,若隐若现的闪着。

申时末,李文学结束了一天的看相工作,整理着衣冠走进了家门。

“孩子他娘,我儿子呢。”

“去后山陪大黄玩去了,应该快回来了,过来搭把手,马上吃饭了。”炊烟从厢房中飘出,象征着人间的烟火味,天空中的夜色开始融入这人世间。

“砰”一声巨响,李家二十年历经风雨飘摇的大门,在一声巨响中倒下,破碎成一段段木块。

“爹,你猜猜我带了什么宝贝。”湿漉的李天笑没有在意身上的邋遢,小心翼翼的护着怀中的吊篮,大黄在侧摆动着尾巴。

“明天看相..得加钱..”李文学忧愁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大门,心里默默开始算起了帐。

方荷闻声端着锅从厢房中走出,看着已经狼藉的入户处,气打不住一处来,锅还来不及放下,开始叫道:“混小子,你知道这扇门,你爹要在外面辛辛苦苦骗多久吗!”

“嘿,夫人,什么叫骗,整个建德镇,谁不晓我李文学上通古今,下知星河!我们看相的,也是需要口碑的好吧,门都敞开了,你瞧瞧你说的话..莫要被人家听了去。”李文学黑着个脸,说话的调调颇有几分怨气。

“爹,娘,先别生气,我有媳妇儿了。”李天笑小心翼翼的把吊篮放在本该吃饭的石桌上,眼中透露的神色是掩藏不住的欣喜。

“李文学!你看你教的儿子!小小年纪脑子瓜里想的是啥!”方荷言语间便放下手中的锅,一双手向李文学的耳上揪去。

“儿子!这爹就要说你了,媳妇这东西,不是靠捡的..疼!娘们!放手,快放手。”李天笑不等二老的话说完,摆着禁声的手势,掀起吊篮布的一角,一个女婴睁着明眸扑闪扑闪的出现在二老的面前。

“儿啊..你不是去后山玩的吗,怎么..这莫不是后山捡的吧”李文学凑上前来,打量这吊篮中的女婴,言语之中透露着一丝踧踖。

“是啊,还好有大黄,不然我一个人肯定救不了她。”李天笑五官洋溢着带着得意的表情讲讲述着今天的经历,大黄也在侧摇动着尾巴,时不时带了两声呜咽。

“这娃娃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这么精致的娃娃怎么就被遗弃了呢。”方荷也展现了人妇的一面,望着女婴眼中透露的也是些许的欣喜。

李文学皱着眉头,此时说话的架子与腔调似乎变回了一家之主,言道:“大夏和大炎这些年频频战乱,不少婴儿遭到遗弃,我既信因果,不管如何,天笑捡到了她,那便跟我们李家有缘,养下吧。”

“呸,讲的倒容易,不知道家庭什么情况吗,靠你那张嘴,多养一个,养的起吗。”方荷这次的打击似乎还给李文学留了几番薄面,讲的细声细语。

“这什么话!想当年..”李文学望了一旁的李天笑,抿了抿嘴收回了想要说的话,定了定神,傲然道;“这有何难,时逢战乱,物价涨,菜价涨,这看相买卖,此时不涨何时涨!”

“爹,你真棒,你真是个天才。”

“汪,汪。”一旁的李天笑在旁与大黄应和着,李家男儿的笑容似乎是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一样的咧嘴弧度,一样的轻轻挑眉。

“爹,那快给她娶个名字,她胸口的玉石上似乎还刻了个字。

”李文学从吊篮中抱起女婴,抱起的一瞬间,瞧着她的面孔,笑容便一直被牵动着,他轻轻拿起安置于她怀中的玉石:“既然缘定我们李家,那便好好给她算上一卦,姓为石,缘起溪头,缘落溪尾,与水有说不开的缘分。”

“我看就叫,石予水吧!”

“爹,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没人找你看相了...”

“嗷呜..呜..”大黄的面孔都表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甩了甩尾巴,耸了耸耳尖,实在不堪入狗耳。

李天笑的笑容顿时僵硬在原处,方荷的手上的青筋也时不时的的悸动着,李文学见势头不对,轻咳两声:“开玩笑开玩笑,炎炎烈火,淼淼洪波,我儿,你五行属火,此女善水,入我李家,水火便可相融,淼淼二字,便为此女的名吧。”

“石淼淼吗...爹,这个名字好。”

“行了,快去拿碗筷吃饭吧,收拾收拾,对了,我儿,媳妇这两字,在你成年之前不可乱语,以后她便是你的妹妹,对外只可兄妹相称,被人听见你的胡言乱语,对淼淼的影响不好。”李文学拍了拍李天笑的头说道。

“噢,意思是成年以后...”

“快去拿碗筷!”方荷一把揪开了李天笑的耳朵,将其赶去厢房,见其身影在厢房捣鼓,小声与李文学交流道;“孩子养是养了,你有没有想过给她喂什么,我..我没有啊!”

“现在也入夜了,街也上不去,这如何是好。”

李文学的僵硬的扭过了头,看着怀中抱着的石淼淼,擦了一把冷汗,将其慢慢托付在方荷手上:“我去孙大哥家看看,他家不是有两头母牛吗,我去借点。”

足足一个时辰后,夜幕已经完全降临,李文学揣着一壶瓷器走进了李宅的大门。

“孩子都哭的睡着了,你可算回来了,赶紧去稍稍热一下,我可怜的淼淼。”方荷经过短短时间的相处,心中对这个女婴已有着说不清的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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