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回信

第二天还未到晌午,就有人来报。说是用了那位桑姑娘的药,大部分染疫者的情况都得到了好转,纪行在心中也暗暗称奇道:“难道这女子竟然真有几分本事?”旋即又觉得整个事情透露着一种说不出的古怪。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这时引路小厮又来报,说医官求见。

纪行微微抬手示意让他进来。医官跪下回话,只听他十分欣喜的道:“回掌印大人的话,自从昨日用了桑姑娘的家传时疫药方,病人的病情已经得到了缓解。浑身疼痛的症状已经逐渐减轻,也可以正常呼吸了。”

纪行盯着那个医官,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他问道:“有没有医官染疫?”

下首的医官思索了好一会儿,这才有些犹豫的到:“这……这倒是确实不曾听说有哪个医官也染了病的……”

记行若有所思的道:“你们可看过桑姑娘的药方?”

医官有些为难的道:“大人有所不知,这毕竟是祖传的东西,同为医官,若桑姑娘没有给我们看的意思,那我们自然不太方便……”

纪行皱眉打断道:“她用了些什么药材你们总该知道吧?”

医官恭敬的答道:“这小人倒是知道,可左不过也只是些平常清热解毒常用的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桑姑娘在其中加了一味自家研制的药粉。但是这药粉的配方小人就实在是不知道了……”

“知道了,退下吧。”纪行道。

吴让道:“主子,可是这个桑姑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确实有些古怪。既然瘟疫是传染的,那为什么这么多天竟然没有一个医官感染?而且在已经封锁隔离的情况下,相距不算近的几个安置点的难民却都发了病?不知是什么灵药,竟然见效如此之快,不过是一夜的功夫,病人的的病情竟然都有了好转。难道这个桑姑娘竟是在世华佗不成?”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纪行语带讥嘲。

沉默片刻,纪行道:“暂时先不要去管她,只派人盯着就是,皇上应该已经收到了消息,正在派人往岭南赶。一切都等到宫里的太医来了再说。”

“是。”

京城,掌印府。

自从送信的小厮走了以后,绮禾便好像心里面多了一桩事儿一般。觉得时间好像忽然间就过得特别的慢。

她有时候会想:不知道纪行会不会给我回信?但后来想了想又觉得不会。他那样的脾气,可能只会差小厮带回几句口信,或者是干脆什么也不说,怪自己打扰了他的清净,直接把小厮打发回来了事。

绮禾越想越觉得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毕竟他总是一副不太爱搭理自己的样子,现在他应该忙的脚不沾地吧,怎么会有时间看她的废话呢?

也不知道岭南的情形怎么样了?灾情控制住了没有?

她一边儿出神一边儿无意识的搅动着手里的丝线,这时候却见书安领着那个去送信的小厮进来了。

绮禾不禁觉得有些惊讶道:“这么快就回了?”

主子命他片刻不得耽搁,可不是快吗。小厮心中有苦无处诉,面上却恭敬地道:“夫人,主子给您写了封信,还命小的捎回来些小玩意儿给您解闷儿。”

“给我?”绮禾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是。”小厮说着就解下了身上鼓鼓囊囊的包袱放到了绮禾面前的桌子上。

阿绿和斓儿两个人也好奇的探头看着,绮禾伸手解开包袱,却只见里面满满的都是各种颜色各种样式的绢花和几件做工精致的小首饰。

“姑娘,主子送您这么多绢花做什么啊?”阿绿不解的问道。

但是绮禾却知道,她在给他信里面提到过她的绢花丢了一只找不到了。是因为这个,所以他才送自己这么多吗?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给她送过礼物。而且她只是不经意的提了一下,他竟然将自己的话这样放在心上吗?

想到这个可能,绮禾的心突然不受控制的跳了起来。

稍微平复了一下心绪,绮禾拆开了那封信。比起自己写的,这封信显得短了许多。但是绮禾已经很满意了,她先前都以为纪行不会给自己回信的。

先是是简洁明了的回答了绮禾的问题,又说自己很好,不用挂心。然后绮禾惊奇的发现,对于她那些十分无聊的问题,纪行甚至也耐心做出了解答,

比如她在信里写陵阳郡主竟然不顾家里反对非要嫁给一个科举落第的举子,纪行便回:想来那人容貌不俗,郡主最爱美人。

又比如她写她昨天做了很好吃的点心,常平吃多了,结果难受积食在院子里转了好几圈才算完。纪行回道:“自作自受,活该。”

……

虽然十分简短,却无一遗漏。

绮禾一边看,一边想象着纪行回答这些问题时的的表情:肯定是黑着一张脸,恨的牙根直痒痒想要打死自己吧?

末了,只见纪行写道:席不暇暖,就此搁笔,余言后叙。

余言后叙?就是说自己还可以给他写信的意思吗?这样想着,她的脸上就绽开了一个微笑,温柔的笑意在明媚的脸庞上荡漾开来。

小厮见状眼皮子都跟着跳了跳:看夫人笑的如此开怀,难道主子是在信里给夫人说笑话了不成?

不能够吧?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也不是没可能。

当下面上神色更加恭敬了几分。书安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神情突然狗腿的小厮,心中十分不解。

又揪住小厮好一通打听这才罢休。小心翼翼的把信收好。又看着那铺了满满一桌子的绢花,想着他那么忙,却还是把自己无意间随口说的一句话放在心上,绮禾不知为何就觉得心里美滋滋的,忙嘱咐阿绿好生收好这些东西。

“夫人,主子什么时候回来啊?”斓儿问道。

绮禾一愣,道:“说不好,总得等到事情都料理完了才行吧,大人在信里也没说到底要什么时候。”

如此又过了三日,这天常平从外面买东西回来说京城最近新开了一间成衣铺子,做的衣裳好看极了,好多年轻姑娘都去了。

他问绮禾:“夫人,要不要也出去逛一逛?可热闹了。”

绮禾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那我们也出去逛一逛吧!”

她带着两个丫头和常平书安,五个人一起出了门。并没带那些会武功的小厮,只是逛个街而已。一般的情况,常平和书安也足够应付了。

绮禾说到底也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自然喜欢那些漂亮的衣服和首饰的。她也去了那间成衣铺子。见果然如常平所说,衣裳的样式跟时下京中的都有所不同,虽不多见,却非常漂亮。只是若要定做的话,怕是要排到明年。

绮禾只好作罢。

主仆一行人在街上走走逛逛,买了好些新奇有趣儿的玩意儿,待到中午的时候,就在附近的酒楼点了桌菜准备填饱肚子。

正吃着却突然听见隔壁桌的人在讨论岭南的灾情。

绮禾急忙竖起耳朵偷听。

只听一位中年男子道:“这水患还未彻底治理好,就爆发了瘟疫。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绮禾听的眼皮子一跳,瘟疫?爆发瘟疫了吗?可是纪行在信中并没有说啊?

另一人道:“这算什么?我听说啊,陛下派了掌印太监纪行去岭南救灾,这煞星刚去的第一天就抄了岭南知府的家,砍了知府的脑袋!哎呦,多吓人,活阎王吗这不是!”

绮禾听到这儿,一颗心更是沉的厉害。

“无缘无故就杀人啊?杀的还是朝廷官员,这还有没有王法了!”一个小伙子忿忿不平的道。

“王法?那位就是王法,这样的事儿他这些年干了多少?光我们老百姓知道的就有这么多桩,不知道的呢?保不齐多了去了……”

“快闭嘴吃你的吧,不想活了?什么都说,小心知道了要了你的狗命……”

那人赶紧噤声,不再言语了。

绮禾却没有心思再继续吃了,她觉得心里面烦躁得很。

几人吃完饭就匆匆的回府了。回到府内赶紧把送信的小厮唤过来。仔细的打听了,却听小厮说他来的时候岭南确实还没有爆发瘟疫。

那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了。

“夫人别担心。如果真的爆发了瘟疫,陛下知道了也会立即派太医前往岭南的,主子会没事儿的。”常平安慰道。

绮禾却只觉得心头一团乱麻,外面说的吓人,又是瘟疫又是杀人的,想了半天绮禾也理不出个思绪来。

这两个小厮,书安人机灵,嘴甜;常平性格沉稳,处事周到。绮禾先是嘱咐书安时刻注意着外面关于灾区的动静,一有什么事儿赶紧来告知于她。又吩咐常平务必去打听清楚那个岭南知府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只觉得心突突的跳,好像有什么事儿就要发生了一样。

再说纪行这边,自从桑清清接手了瘟疫的一干事等。病情在一个极短的时间内就被控制住了。世人无不称赞,皆称她为菩萨转世,一时间在百姓中备受爱戴。

纪行也着人偷偷的查了桑清清的来历,与她自己所说的并无出入。

派去盯着她的人也来回话儿,说是桑清清此人并没什么异样,除了平日里走到哪都带着的一个桑氏医馆学徒以外,并没跟其他人有什么特殊的联系。

线索到了这儿又突然的断了,纪行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烦躁。

直觉告诉他,这个桑清清绝对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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