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蛊毒

正在纪行思索间,下面的人来报,说皇上已经收到消息派了太医前来,正在路上不日便可抵达岭南。

纪行并没有将桑清清的事情上报,事有蹊跷,他还不想现在就打草惊蛇。

想了想,他对吴让道:“走,我们去见一见这位神医。”

纪行心中有一个猜测正等着他去验证。

半个时辰后,两人来到了桑清清所在的难民安置处。

还没等纪行走进去,桑清清就快步迎了出来,人未到声先至,只听她笑意盈盈的道:“掌印大人来了,怎么都不事先差人告诉清清一声儿呢?。”

纪行微一皱眉,对于对方这十分熟稔的语气感到不喜,只淡淡道:“例行巡查罢了。”

吴让眼神在二人中间来回打量逡巡,听着桑姑娘这熟悉又似乎还带这些娇嗔的语气,若不是他每日里与主子几乎寸步不离,他都要怀疑主子是不是跟这位桑姑娘有点什么了。他想破了头也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毕竟主子也只见过这位桑姑娘一面而已啊?

纪行说完不再理会桑清清,直接抬腿就迈进了院子里。

这些百姓可并不知道这位就是传言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看他面貌清秀,表情还算平和,只以为又是皇上派来的什么救灾官员。

桑清清见纪行似乎并不怎么愿意搭理她的样子,也不气馁,依旧是笑盈盈的道:“这种时候大人还肯来这里,还真是……”

恭维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纪行一声嗤笑打断了,他冷笑道:“姑娘想说什么?想说我赤子之心,温良敦厚吗?”

一句话问的桑清清不知道该怎么作答,本来是恭维的话,可是就这样被他大喇喇的挑明了摊开说就显得桑清清有些谄媚了。

见桑清清沉默,纪行又道:“不过他们确实该感谢我,感谢我没有中饱私囊、倒行逆施。”

纪行转身离开,只就给了桑清清一个背影。

桑清清看着前面的人,咬了咬牙还是跟了上去。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她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伸手递给纪行,道:“话虽如此,大人还是应该注意些,这荷包里是一些清热驱毒的药物,大人带在身上也可以防万一。”

纪行眉头皱的更深了:她到底想要干什么?虽然他不是普通男子,却也知道女子送人荷包这是个颇为暧昧的举动。

他没接,只用一双黑如点漆的眸子直直的看着桑清清。

桑清清有些尴尬的道:“大人,不知您为何多番拒绝清清的好意?”

这一句话差点把吴让的眼珠子吓出来。她知道她在对谁说话吗?一种奇异的荒诞感笼罩在了吴让的心头,这姑娘这番做派,难不成是想要伺候主子?

想通了,吴让也就不奇怪了。这种事儿,以前也有,主子自然有法子应对的。

“桑姑娘自重,我一介宦官,不吃你这一套。”纪行开口,语气中却带着十分的鄙夷。

桑清清听到这话,瞬间弄了个大红脸,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匆匆的就行礼退下了。

嫌弃的扇了扇鼻端的空气,这女人也不知用的什么香粉,香的能熏人一个跟头。

这么想着,他又记起了绮禾给他穿衣裳时他在她身上闻到的味道,淡淡地,若有若无的香气,却让他怎么也忘不了。

“主子,咱们现在怎么办?”吴让的话把纪行从遥远的思绪里一下子拉回来。

纪行几乎已经能够肯定这并不是什么瘟疫,因为并不具备传染性。这里的医官,封锁的护卫以及他和吴让都来过多次,没有一人被传染。

这似乎是有人故意为之的。

“着两个靠得住的人好好查查,瘟疫爆发之初,这些百姓都共同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吴让心中一动,严肃道:“主子是怀疑可能是下毒吗?”

“不好说,先查查看再说,左右明天宫里的太医也能到了。”

“是,我这就去安排。”吴让道。

傍晚时分,驿馆。

纪行正在吃饭,就见吴让神色匆匆的快步走了进来:“主子,查清楚了。侍卫来报,此次得了疫症的人都在一处粥棚领过粥,而且总跟着桑清清的那个小伙计,他在粥棚帮过忙。”

“果然是她。”

“那要不要把她抓起来?”吴让问。

“暂时不用,等她把人都治好了再说,毕竟咱们现在还不知道她到底下的什么毒,解药也只有她有。她还要借着这个机会邀功,自然会尽全力。若是被她知道咱们已经识破了她,只怕她要挣个鱼死网破,到时候更麻烦。”

想了想又补充道:“只是要看好她身边那个小伙计,不要再让他成事儿了。”

吴让领命下去安排了。

掌印府。

书安和常平出去了半晌也终于一前一后回来了。

“怎么样了?”绮禾急忙问道。

书安猛灌了一口水,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这才先开口道:“夫人,小的去打听了。岭南确是是发了瘟疫,陆续不少人都染病了,但是夫人别担心,皇上已经派了太医去了。”

“那……那大人呢?有没有人说,他怎么样了?”绮禾有些急切的又问。

“这个还真没人说……不过没人说也是好事儿,主子可是以钦差的身份去赈灾的,若主子有什么好歹,肯定是第一时间就能听到传闻的,如今没消息也算是好消息吧。”书安挠了挠头也有点担心的道。

绮禾这才松了口气,稍微放了放心。又转头去看常平,一脸询问。

常平从刚才就一直面露难色,此刻见绮禾看他,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夫人,我打听了,主子确实是把那岭南知府李同给砍了……”

绮禾闻言也并没觉得十分惊讶,毕竟无风不起浪,市井街头都在传同一件事,那估摸着再假也有三分真。她现在只想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

见绮禾面色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他这才继续道:“具体原因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有的说是他不把主子放在眼里言语得罪了主子,主子拿他立威,这才遭了杀身之祸。”

绮禾摇头,笃定的道:“不是因为这个。”

她虽然与纪行相处的时间不长,却也能摸出几分纪行的性子。依他的脾气,根本不会为这点小事儿就闹到当场杀人的地步。就算是那岭南知府李同真的对他言语不恭,他也只会当场发作。退一万步讲,就算他小心眼,忍不了,也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杀人的,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还有的说……”

“说什么?”

常平看了绮禾一眼,颇有些不忿的说道:“说那知府没给主子送孝敬,主子气极了,这才抄了他的家,搜出来几十万两的白银,都进了主子的腰包……”

绮禾闻言不禁失笑,这就更荒谬了。因为纪行就算没有什么也不会没有钱。皇帝登基之初,为感谢纪行送过来好些奇珍异宝,金银财帛。放在普通人家,光这一次赏的东西都够外面平常百姓花十辈子的了。更别说他还有俸禄,而且只要他愿意,有的是等着排队给他送钱的人。只要脑子没病,他也犯不着跑那么远杀人抢钱啊。

这么说来那知府只怕是个巨贪,一个小小的知府就算做上三辈子的官也挣不上几十万两白银。

那么这么多钱是哪来的?自然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只怕他手底下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

这么说来,纪行还真的干了一件大好事儿。为民除害啊这是,这不就是话本子里写的救万民于水火的大英雄吗?

绮禾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生出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感来。

纪行要是知道绮禾这么想估计也要没话说了,虽然这李同确实是个贪官,但是纪行杀他其实更多的原因是立威,是用来杀鸡儆猴的。他可没那种嫉恶如仇,一心为民的崇高思想觉悟。

如此又过了五日,水患已经彻底的控制住了,所谓的“瘟疫”也已经在桑清清和太医的共同医治下有了好转的迹象。纪行到了岭南一个多月,直到现在这个时候才稍微的放松了一点。

只是不知道怎么了,他从昨夜起就感觉整个人都有点儿晕晕的,提不起劲儿来。

吴让想着怕是多日以来一直都绷着,如今事情都在掌握之中了,这么一放松这才病倒了。

纪行没当回事儿,命吴让就近找了个郎中,郎中也是如此说,只开了几副温补的药,并嘱咐让早点休息,切不可劳累。

送走郎中,吴让又匆匆折回来,一边给纪行铺床,一边抱怨道:“主子这些天忙起来也不顾着自己的身子,等明儿还是得找太医来给您瞧瞧。这下好了,太医是到了,您自己倒是先用上了……”

纪行刚想打断他的碎碎念,谁知却突然觉得胸口憋闷,感觉喉头涌起一丝腥甜,下一刻就咳出一大口血来。

吴让见状吓坏了,急忙奔上前,本就比寻常男子尖细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了:“主子,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

紧接着,他就朝着门外大喊了几声传医官。

纪行没力气去看吴让,他只觉得心口处一阵剧痛。仿佛有千万只虫子正在啃噬他的心一般。

剧烈的疼痛让纪行瞬间昏死过去。

不过片刻,医官就来了。几人轮番诊断都得出了同一个结论——是蛊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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