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小楼假装淡定的让青儿请程杨二位进屋说话,青儿则在指挥小丫鬟们架好屏风后匆匆去迎程管家和杨管事。
不多时两位便在屏风后落座,满小楼吩咐小丫鬟们端上茶水。
还没等满小楼准备好台词,就听外边传来两个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带着些虚弱和疲惫,但难掩语气中的关怀之意,问候她身体如何了,可否还有哪里不适。
满小楼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只能虚弱的笑笑,对着屏风说道:“程叔杨叔,让您二位百忙之中还要抽空探望,是我的不是。这些时日辛苦你们了。我已无甚大碍。”
然而不等她继续寒暄,左边的男子就打断她道:“小姐现在怎么与我们这般生分了,我们都是看着您长大的,说句不尊重的,我们都当您是自家的孩子疼爱。杨某虽不读书识礼,也知道这时候必须帮您和少爷看顾好满家。”
一旁有些瘦弱的另一个男子也道:“是啊小姐。现在少爷情况不明,您就是满家的希望,老奴自小在满家长大,服侍过太老爷老爷少爷还有您,但满家从不把老奴当作下人看待,您说这样的话可是让老头子我伤了心了。”
满小楼不想一句客套话竟然惹出这样的麻烦,连忙道歉:“二位十分抱歉,我自这次事情起,脑子就不太清楚,总觉得恍惚,许多事不太记得清,许多事情以后还要多多仰仗二位,并不是跟二位客气。”
程管家和杨管事一听,神色立马又紧张起来,询问满小楼病情如何,身体如何,满小楼都一一回答。
一旁的青儿也适时开口,说春满堂最好的娄神医说小姐醒来就已无大碍,只是终归刺激太大有损心脉,有些恍惚也是正常,只需好好修养不要再被刺激就能慢慢恢复。
程杨二位这才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
没聊多会,听着满小楼的声音着实虚弱,程管家和杨管事就起身告辞。临走时还不忘嘱咐满小楼,不管何时无论何事,他们都是满小楼坚定的后方,让她安心养好身体。
满小楼安静看着走远的程杨二人,默默感慨还是好人多啊。
不过他们说的等她修养好,就要把一应账册送来过目,满小楼只能假装听不到,毕竟她虽然学的是会计,可从事的工作从来跟会计无关,看账目这样的事情她根本不会啊。
另外杨管事说寻找便宜哥哥的事情,似乎毫无进展,都说土匪连人带货都没留下,毫无踪迹可循。
满小楼是不相信的,虽然现在没有发达的追踪技术,可劫匪也没有天衣无缝的掩盖手法。是人做的总会留下痕迹,且一帮土匪总要有个山头吧?不然吃住怎么解决,抢到的财物怎么存放,甚至要销赃也总得下山吧?
何况这次运送的只是一些普通药材,对土匪来说不卖出去就没有丝毫价值可言,但也未听闻哪里有大量药物出售。
满小楼正想着这些事情,突然觉得脑子晕晕乎乎,大概是身体真的太虚,便任由青儿服侍着躺下,睡了过去。
这一觉满小楼睡的很不安稳,梦里出现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景象。她梦见死宅闺蜜在河边哭喊她的名字,梦见一个酷似原身哥哥的男青年蜷缩在破庙,梦见原身的葬礼,梦见满家破败程叔护着满家的牌位被人一脚踹翻,梦见杨叔跪在薛姨娘面前求她放过铺子的老人,还有青儿在原身的葬礼上控诉姨娘害死了原身,随后自己也触棺而亡。
满小楼被满目的血腥吓醒,睁眼就看到一脸慌张的青儿。
还好还好,只是梦,满小楼紧紧抓着青儿的手在心里安慰自己。
青儿被抓的有点疼,但是也不敢挣脱,一边任由满小楼抓着一只手,一边用空着的手轻轻安抚满小楼,还念叨着“不怕不怕,小姐最胆大”。
满小楼听着青儿的轻声细语渐渐平复下心情,这才发现青儿的手差点就真青了 ,赶紧放开还给她揉了两下。
一边又好笑的问青儿:“我怎么就胆大了啊?”
青儿抽回被满小楼揉着的手,不好意思的道:“小姐以前可是比少爷还胆大呢,捉虫子吓唬少爷,让少爷爬树给您摘鸟蛋,大晚上带少爷偷偷出府,还忽悠少爷去那种地方,最后少爷被老爷打的屁股开花,三天都没能下床呢!”
满小楼有点震惊,这个便宜哥哥可真宠妹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来了,如果回不来,这满家可咋办呀。
还是要想想办法,尽快找到人才好。
不知怎的满小楼脑海中就浮现出梦中的那个身影,只可惜线索太少,只是一个破庙也不知该从何找起,但也还是留意一下的好。
随后她吩咐青儿,让她去告诉杨管事一声,留意一下寻找途中的破庙。
青儿很快就回来,告诉满小楼杨管事那边一直在寻找,只是没什么线索,以后也会多注意往这方面搜寻。
满小楼很无奈,然而也只能这样尽点自己的心力了。
另外虽然这具身体是真的很弱,连想出去走走都有点费劲,她都还没看过自己住的地方,想想曾经看过的园林纪录片,那美好的景致精巧的布局,不真切感受一下这独属于自家的风景真是十分的可惜。
想到就决定去做,满小楼一贯就有的行动力让她再也躺不下去了。
“青儿,我们出去走走吧,这几天屋里都是药味闷的人透不过气。”满小楼轻声跟青儿商量到。
青儿沉吟一下,觉得小姐说的很有道理,这些时日确实药物不断,屋子又不敢大敞着透气,趁机收拾下屋子也是好的,便答应道:“好的,小姐,我去把您的斗篷手炉都拿过来。”
待青儿看着裹的严严实实的满小楼,很是满意的点点头。满小楼虽然无语但也还是听话的就这样慢慢挪去了离自己住的小院不远一处花园。
不得不说,满家的花园风景真是好极了,秋天的季节也没有凋敝的样子,小桥枫叶,游鱼戏水,反而更有一番风味,相较于她前世看过的那些网红风景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古人造园造景的审美底蕴,真不是一时半会的装修工程就能打造出来的。
正在满小楼坐在红叶掩映得亭子里品茶赏景,感慨古人智慧的时候,不远处却传来了不和谐的声音。
“你不过是个奴婢,满大那个挡路鬼都死了,以后满家都是我的,你还敢在我面前摆谱?小元打烂她的嘴。”
满小楼用眼神询问青儿是怎么回事,青儿靠近她低低耳语:“听声音是源少爷在说话。“
这大少爷还没死呢,就算大少爷没了,不还有自己嘛!都不装一下的吗?那个薛姨娘不是挺有脑子的,就这么教孩子?满小楼在心里默默吐槽。
不过遇见了这样的事,也不能不管,便转身朝那边挪去。
待转过一丛茂密的绿树和花丛,看到一个胖胖的小孩,穿着浅色缎面衣袍,系着珍珠带扣,头上抹额中间镶着的宝石还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边上站着的小眼睛婢女,正对另一个跪在地上身着婢女服饰的女孩训着话。
“何事在这喧哗?”满小楼扫了眼他们便开口道。
那小孩闻声转过脸来,看到竟是之前还卧床不起的满小楼,然而终究是年纪还小,脸上乖戾的表情没来得及掩饰。不过立马反应过来,随即摆出一副乖巧的样子,怯怯的说:“姐姐,你的身体大好了吗?源儿终于可以放心了。”
满小楼在心里啧一声,真是不可爱的孩子,小小年纪学啥不好,搞得这么虚伪,本来想他顶嘴就扒裤子打屁股的,这下可不成了。
不过嘴上也不能放过这破孩子:“你不放心姐姐就在这罚大哥的丫鬟?你不知道大哥很看重玄鱼?”
“姐姐,是我不对,不应该惩罚大哥的丫鬟,可是她尊卑不分,出言不逊,我也是怕满家落下不好的名声才小小教训一下她的。”
满小楼心想,这孩子还挺会上纲上线。
一旁跪着的玄鱼这时开口:“小姐,少爷的书房向来是不准外人随意进出的,奴婢只是拦着二少爷不让他进去,并没有顶撞二少爷,也没有对二少爷出言不逊。”
“狡辩!二少爷都说了是去还大少爷的书,进去放下就出来,并不会为难你,你还一直阻拦,这不是目中无主是什么!”站在满源边上的婢女这时大声开口。
满小楼被这声音震的脑袋一疼,她揉揉眉心,随即吩咐身边的青儿:“掌嘴。”
青儿应声走过去,折了折衣袖。
那小眼睛的婢女一下慌了神,噗通跪在地上,连声求满小楼饶恕。
满小楼挥手让青儿停下,轻轻问道:“知道为什么要罚你吗?”
婢女伏在地上怯怯的说:“奴婢不知”。
满小楼并不想解释,出声让玄鱼起来,该干嘛就干嘛去,自己也转身离开。
满源本想要说些什么,被满小楼不带感情的斜睨了一眼,他嘴唇蠕动半响终是没有开口,只是盯着满小楼离开的背影,满眼阴翳。
满小楼被这一闹也没了赏景的兴致。
“青儿,回吧。花园子都是苍蝇,嗡嗡的心烦。”
“好的,小姐。”
待回到院中,四下无人时,青儿犹豫一会,还是忍不住开口:“小姐,您不必难过,当年您也不知道他们是这样的人。”
满小楼不解:“我难过什么?当年做这个决定的人是我,孩子长成什么样只能是他娘造就的,他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被他娘教成这样,可怜的是他才对。”
听到这样的回答,青儿心里咯噔一下,还是大着胆子说道:“小姐,您还是这样好心,但是说句以下犯上的话,您可不能烂好心啊!当年您就是看他们可怜,让他们进了府,现在大少爷情况不明,可不能再因为好心让他们这般肆无忌惮了。”
“放心,我只是替孩子惋惜,当年多可爱的肉团子,现在变得这么面目可憎。不过我也得对得起杨叔程叔,如果满家到了他们娘俩手上,必不会善待这些老人的。他们都一把年纪了,可不能再被满家伤了心。”
“小姐,您真英明。”青儿放下了提着的心,也适时的拍了下满小楼的马屁。
满小楼被青儿几句话哄的有点飘,不过闻着屋里的熏香又晕晕乎乎的想睡觉。
心里想着这身体真是太弱了,才走这么一会路就要躺下,但是突然又一下惊醒,不知怎的,第六感总觉得有哪不对劲。
可能是上一世的意外,让这一世的满小楼危险预警雷达突然变得发达了起来,觉得不对劲就怎么都无法安心。
她强撑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青儿见状,赶忙扶住满小楼。然而满小楼并没有走到床边准备休息,而是急促的走出房间,还让人把房间的门窗都大敞着。
满小楼站在庭院里吹了会带着凉意的秋风,人也清醒了不少,那种晕乎乎的感觉也没有了。
她问青儿是否有感觉到不舒服,青儿虽然不知为何但也如实回答并未有感觉,其他丫鬟也回答没有感觉到异样。
但是满小楼就是不想再进到屋子里,一步都不想。青儿便吩咐仆从们赶紧将另一边的厢房收拾出来,好让满小楼换到另外的房间休息。
一换了房间,满小楼就安心了很多。青儿为了以防万一没有带那边屋子的任何东西,还让小丫鬟去请春满堂的大夫过来看看屋子。
这边忙了一下午也没查出什么结果,只能先让那边的屋子空着。
满小楼对这无缘无故的不安也不知如何说起,只能跟日常来请安的程叔提了一下,就不再管了。
白天身心都折腾的不轻,满小楼以为自己能好好睡个觉了,可是当天夜里又进入到奇怪的梦境中。
还是那个庙,还是那个少年,躺在地上面色痛苦眉头紧皱。额头上都是汗水,面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满小楼想,这也许是发烧了,待想要触碰一下少年的额头,结果竟然真的碰到了实打实的肉体。
满小楼一惊,吓得赶忙收回手,这是什么灵异事件?还是什么真实梦境照进现实?
不过自己能碰到他的身体也没有药物,该怎么办呢?也不能见死不救,发烧时间太久可真是会死人的。这位应该就是记忆中的便宜大哥了,没想到竟会是以这种方式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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