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狐

龙门镇上有一条从龙门山上流下来的小河,这条小河是龙门镇全镇用水的来源,镇上的女子们平日里洗衣洗菜都在这条河边,河的对岸便是一片竹林,再往里走走便是龙门南峰了。

不知为什么小先生最近总爱一个人去竹林读书,但要去竹林读书便要经过河上石桥,石桥下面却是镇上女子们洗衣服的地方,作为镇上女子们最爱打趣的小先生王珂,每次路过便总要被打趣一番,让这位才十五岁的小先生王轲多少有些害怕,短短十几米的石桥每每让他感觉到十分漫长,若是那个叫林青的小丫头在,今天他又要头疼了。

“王轲,又要去后山读书吗?总一个人读书有什么意思,不如去我陪你去?”

最怕什么来什么,王轲才刚到桥边上,便有眼尖的看见了她,一个窈窕女子起身向王轲喊道,亭亭玉立,二八年华,正是女子初成长的年纪,朝气,灵动,一身青色衣衫的她的脸上还挂着盈盈笑意,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正是他唯恐避之不及的林青。

王轲打量了四周,他已经避开了镇上女人们洗衣做饭的高峰期,此刻只有三人在这里洗衣服,却不曾想就三个人还能碰上林青。

学堂是龙门镇除了祠堂外最重要的地方,为了防止学堂授课期间有人打扰,也是为了保护学堂里的各家孩童,镇里出资组建了护卫队,林青便是学堂护卫队队长的女儿,王轲最是怕她,因为她虽只比王轲大了一岁,说话却最是无忌,也最是缠人,偏生人长的又漂亮,又是个美人胚子,是镇上大多少年的爱慕的对象。

“不…不用,一个人挺好,挺好,能静下心来。”

她的话王轲自然不敢接,话都有些说的不利索了,对林青也只是报以憨笑,脚下步子也不停,不过其他的女人们却已经起起哄来。

“青儿可是到了成亲的年纪,小先生再这么矜持,小心青儿给别人娶了去哦!”

镇头的李大婶抬头打趣了一句,王轲只是低头走路,不言不语,面上却已有些红润。

“我还说要把女儿许配给小先生呢,却不曾想青儿先看上了,以前怎么没听说么,我那闺女怕是没希望咯!”

家里开着酱油铺的张大妈叹了声气,却不想旁边的李婶嗤笑道:“你那闺女长得五大三粗,还想嫁给小先生,怕不得给小先生压坏喽!”

他们的话,小先生压根本不敢听,更不敢接,他虽然在此地住了五年,但每每至此心里仍不由得感叹西北果真民风强悍,连女子也这般不拘小节。

“去你的!”

听了李婶的话,那张妈啐了一声,李婶也不理她,自顾是笑着对林青说道:“你要是真喜欢小先生,我家让我家那口子去给你做媒,和老先生提亲,想必老先生也是能同意的,小先生也到了成婚的年纪,十五不小嘞。”

“那敢情好,那可要谢谢李婶了了。”林清儿一点也不怯场,看着王轲远去的背影,大声应道,只是脸颊微红,又多了几分动人。

“小先生这般可是有些不解风情了。”张妈叹道,林青见王轲话也不说,背影逐渐消失再竹林里,忍不住双手叉腰,娇嗔道:“可真是个榆木脑袋哩!”

王轲虽走的远了,却听力极好,林青她们说的话他一字不落的听在耳里,相似的话虽已经听过多次,却仍是不由得面红耳赤,只得匆匆往竹林深处走去,虽已听不到她们讲话,王轲还是不愿意放慢脚步。

王轲从记事起便被师父带在身边,父母是谁,是否尚在人间,他一概不得而知,他也没问过师父,因为他身有重疾,近乎不治的重疾,时日无多,若非这些年师父给他调理身体续命,他怕早已不在人间,这样的日子他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最近二年身体每况愈下,隐隐有难以为继的趋势,所以父母是谁他不需要知道,林青这种女子,他更不敢招惹。

竹林在镇子之后,在南峰之前,方圆约十里左右,龙门南峰不像北峰那样抵临大河,可以直接一览大河盛况,所以便也不如北峰那样游客众多,除了一两个樵夫时常到南峰砍柴,其余大多人是不会去的。

王轲往竹林深处继续走了四五里地便不在往前走了,这里有一块天然巨石平台,长宽有二三米,王轲喜欢盘在上面读书,他不喜欢市井的嘈杂,也不善与人交往,竹林深处的谧静让他安心。

在他来龙门镇之前,都是与师父隐居在洛水畔的上阳山上,记事以来几乎没见过外人,若非五年前,他病情突然恶化,师父带他来到龙门,他现在还在上阳山上过着隐居生活,因此对他来说静是常态,动反而是暂时的。

王轲盘坐在巨石,从怀里掏出一本书,这本书不同于他在怀中一路抱着的书籍,而是一直贴身藏在怀中,书籍没有名字,王轲打开书籍,里面是师父姜玉卿亲手抄录的内容,工工整整,没有参加任何书法艺术,一撇一捺端端正正,前半本近十年的翻阅,让书页有些泛黄,后半本却依旧崭新如初。

师父告诉他,这是一本吐纳心法,用来固本培元,王轲知道以自己的隐疾,能逆天改命活到现在,这套所谓的吐纳心法功不可没。

不过师父也叮嘱过他不可好高骛远,一章领悟通透,方能开始下一章的阅读,或许是王轲性子沉稳,也或者真就老实巴交,对师父的叮嘱压根没有一点违背,十年时间,除非完全领悟当前章节所描述的内容,愣是没往后多看一页。

他曾经也问过师父,这本书的名字,师父只是笑着说在大夏国史馆看到的,至于叫什么已经不记得了,

王轲按着书中所教的运气方法,运行全身大小周天,只觉丹田内涌出一股精气慢慢汇聚,出具规模之后便开始向周身筋络游走而去,精气所过之处,恰似一股暖流在洗刷自己的经络,虽没有内视的神通,但是王轲仍旧能感觉到这股暖流是在洗炼自己的经络,培固自身根基,若是有旁人经过,定会啧啧称奇,因为王轲此刻周身被淡淡的白色光芒笼罩,像极了一个在吸纳天地灵气,吞吐日月精华的炼气士,谁能想到这是个孱弱至极的病秧子?

王轲将心法运转了十余次,逐渐没了感觉之后方才停下,再次睁开眼时已过去了两个多时辰了。

王轲伸手去摸书,没摸到书本,却触摸到一团带着温度的毛茸茸的物体,王轲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笑意,他转过头看去,正是他最近新交的好友,一只纯白色的小狐狸,小狐狸尚未成年,如猫咪般的体型,正适合抱在怀中,它通体雪白,虽然生活在山中,身上却不沾一丝泥垢,看来是一只爱干净的白狐,它不知道来了多久,或许是等王轲等的倦了,此刻正趴在书上呼呼大睡,好不香甜。

“起来咯,小瞌睡虫!”

王轲拍了拍白狐,试图将它唤醒,相比于人与人之间的社交,王轲更喜欢与山中的动物们作伴,这种性格固然有幼时生活的经历有关,更多的是因为这种关系的单纯,没有人与人之间复杂。

这头白狐是王轲一个月之前读书偶遇的,那时王轲正在专心读书,太过于任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身旁竟然多了一只白狐,王轲觉得可爱,对它招了招手,这只白狐并不怕见生人,竟直接跳到了王轲的怀中,还懒散的伸了个懒腰,似乎很喜欢王轲怀里的感觉。

但久而久之,王轲就发现,这只小狐狸喜欢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手中的书,每当自己读书时,这只小狐狸总是安安静静的趴在自己的怀中听着,一但停下,这只小狐狸就用它可爱的脑袋不停的蹭王轲,同时发出吱吱的抗议声,每天不听勾一个时辰是不愿罢休的,这总让王轲觉得,这是只上进有慧根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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