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我害死了。”元一喃喃自语。
乔希没有不耐烦，她只是在等元一继续说下去。
“这件事只有我知道，是我约她出去的，但是，我转身买个糖葫芦的功夫，她就不见了，从一众锦衣卫中间不见的，我找过了，但是，但是，我就是找不到她，我，我找不到她了。”
伤疤又一次被解开，鲜血淋漓。
说到最后，元一泣不成声，第一次哭的像个真正的孩子。
乔希僵在那里，她从来没有安慰过人，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
她只能认真的听元一讲，这也是一种尊重。
“你知道吗？她长得很好看，眼尾有一颗痣，不会像你一样冷血，她很温柔，还给我递过帕子”元一的情绪渐渐地稳定了下来，开始笑了。
人在回忆美好的东西的时候都是这样的。
元一不说话了，整个书房安静到可拍。
他们现在就在护国府，在护国公傻儿子的书房里。
而那个傻儿子正哭的稀里哗啦的，在当今唯一的公主面前。
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风，将那唯一的光明熄灭了。
世界都暗了下来，乔希在黑暗中整理身上的夜行衣。
“你走吧。”元一卸下了全部的力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的眼神很空洞，变得没有光芒了。
死气沉沉的，像是已经随时做好面对死亡的准备了。
乔希毫不怀疑，她如果现在让元一去死，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去。
“为什么?”乔希开口，问的没头没尾。
可元一懂，他又笑了：“哈哈哈哈，现在还不走，等着被抓么？”
笑够了，元一抬头看向了乔希，眼神晦涩。
乔希觉得元一在通过自己看另一个人。
是乔明吧，乔希想。
“我把我爹叛国的证据交上了文学社，不用等到明天，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我爹是个叛国贼！官兵应该已经再来的路上了。”
“叛国啊，是要被诛九族的。”元一放缓了语气，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乔希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连一丝惊讶也没有。
元一见此叹了口气，道：“有时候你真的不像是一个小孩子。”
“你不是也是小孩子吗？”乔希没有否认，问。
“哈哈哈哈，年龄我编的，因为没有人会记得我的生日，除了，她••••••”元一捂脸笑了起来，肩膀颤抖着。
乔希看不清元一的表情和脸，不知道元一此刻是在哭还是在笑。
“我死了，这个世界上就在没有知道真相的人了，所以我告诉你，还有，你长得真的和乔明很像，只是性格不一样罢了！”
元一闷声说完，就再没有了动静。
乔希坐在那里待了一会儿，直到外面传来了一点动静——是踹倒桌椅板凳的声音。
其中还混杂着“冤枉啊，我们是无辜的”等喊声。
声音渐渐近了，乔希站起身来，她知道她该走了。
临走前，乔希还深深的看了一眼蜷缩在地板上的元一。
知道了什么，乔希利落的翻窗走了，化作一道黑影，隐在夜色中。
在乔希走后没多久，书房的门就被蛮力破开了。
一个人上前拉了一把元一。
元一身子软趴趴的，翻着白眼。
“报告，元一已经死了！”
“那也带走，好跟皇上汇报。”
“是。”
又是一阵风吹过，书房里的人却都不见了踪影。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像梦似的。
醒了，自然也就不见了，等下次再想梦到，就真的是梦了••••••
次日。
人人嘴里都在讨论叛国贼。
茶馆里，一桌子喝的七荤八素的人嘴里还不忘辱骂。
“呸，我早就知道那个护国公不是什么好东西，连带着他的儿子，怪不得只剩一个，还是个傻子，哈哈哈哈•••”
“不瞒你说，我也早看出来了，都是一窝臭鸡蛋，一个坏了，还能有好的吗！”
“哎，说的好，哈哈哈哈哈哈•••”
临近窗前，一个脸上蒙着面纱，看不清容貌的小孩子正站在那里，眺望着远方的天空。
喝完了手中的最后一碗茶，乔希将一块碎银子放在桌子上，走了。
店小二一直都在观察乔希，毕竟一个小孩子喝什么茶，怕不是来蹭茶楼里的免费点心。
但让店小二想不到的是，那小姑娘一口点心也没吃，只是喝了一壶茶，放下碎银子就走。
也不说一声，要是让别人吧银子拿走了，她哭都找不到地方哭。
不过看乔希的穿着，店小二猜测她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
装的吧，店小二很不屑的想。
小小年纪，装什么大人？
拿起茶壶一掂量，店小二更加的确定了内心的想法。
茶壶里还剩大半壶茶，真是浪费！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
其实乔希没有喝多少是因为茶水太涩了，和皇宫里的完全不能相比，她喝不习惯。
再说了，她也不是特地来这里喝茶的。
乔希一出茶馆白衣就冲了过来，眼里都是担忧，手一直在哆嗦。
“小姐，你怎么能乱跑呢，咱们不是说只是出来买东西的吗？”
“嗯，下次不会了。”乔希抬头看白衣，承诺。
白衣噎了噎，刚才想说的责备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十分难受。
乔希立马摆出一副天真烂漫的表情，仿佛刚才出现的不是她。
她揪着白衣的衣服角，指着前面卖糖葫芦的小贩，天真地说：“看，是糖葫芦！我们去买吧。”
说着，乔希就一蹦一跳的跑了过去，白衣紧跟其后。
对她来说，只要乔希不到处乱跑，做什么都行。
毕竟乔希要是走丢了，她不敢想象后果是什么，怕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乔希看着面前个大饱满的糖葫芦，从里面抽出来了一根。
轻咬一口，又酸又甜，香甜的气息充斥着乔希的口腔。
乔希舔了舔嘴唇，她好久都没有吃过糖葫芦了，现在重新再吃到一次，竟比她之前吃过的都要甜。
上一次吃糖葫芦是什么时候？她已经记不清了••••••
或许是10年前，20年前，但这都已经不重要了，她现在有了一个新的身份，她活的自由，活的快乐，要是一直这样也不错。
白衣递给了那卖糖葫芦的小贩一块碎银子。
那小贩笑的合不拢嘴，直喊：“下次再来啊。”
乔希又咬了一口手中的糖葫芦，看着面前的一幕，皱了皱眉，道：“找零啊。”
小贩明显愣了愣，又打量了一眼乔希身上的穿着。
然后他十分不情愿的找了回来，将多出来的碎银子还给了白衣。
乔希这才咬着糖葫芦走远了。
那小贩还在小声嘟囔：“穿的倒挺好，连一点多余的都要要回去，切！”
乔希往前走的动作顿了顿，脚上一拐，又返了回去。
小贩的脸上又立马挂起了笑，尽管有些假。
“第一，我没有义务一定要给你，给不给是我自己的意愿。”乔希说：“第二，不要在背后议论别人。”
乔希说完又抬头看了一眼小贩，发现他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
“是是是，我错了。”小贩还在笑，十分的牵强
乔希也笑了，眉眼弯弯：“那么，叔叔，再见。”
“再见再见。”小贩嘴里说，心里却在想：“最好再也不见！”
“呵。”乔希走远了，将手中还没吃完的糖葫芦扔掉了。
元一死前说的话又出现在了乔希的脑子里。
“我转身买个糖葫芦的功夫，不见了，她长得和你很像••••••”
悲凉的语气，空洞的眼神••••••
挥之不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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