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边,饱受日晒雨淋的水泥围墙同湿润晚风闲聊着路途见闻,不远处高楼林立下霓虹灯色绚丽缤纷。
闷闷抽了一会烟,黑影侧过头问道:“如果普通人受这么一撞,轻则摔伤重则瘫痪。”
凌言沉默,他知晓黑影这番话意图所指,但黑影不知道的是自己早已把这栋楼里每个住户的生活作息,上楼梯时因落脚重心与力度不同的声响以及迈步的节奏速度是如档案般一一印在脑里。
黑影料到他不会回答,于是轻笑道:“如果我也是他们的人,你怎么办?”
凌言摊开手。
陈羽笑骂道:“你小子发挥依旧稳定。”
半蹲于墙角阴影下的少年轻笑不语。
三年不见,重逢两人没有一句寒暄叙旧,却依然能在对方某个眼神,一次笑容里唤回一份不变的联系。
瞄一眼手表,陈羽弹飞烟头:“事儿是我自个愿意的,不用多想。还有,好好睡个觉。”不等凌言回话一手撑着护栏头也不回地跨去,吓得凌言眼皮直打颤。
5分钟后白川市某条垮桥公路上,一架银白轿跑的主驾驶位上,萧珝余光瞟向一旁正呲着牙揉搓小腿的陈羽有些阴阳怪气道:
“要我说,区区3楼还是跳不出我陈羽该有的气势。”
陈羽道:“哪里话,不过是抱上萧大哥雄壮有力的大腿才浅浅显摆罢了。”
萧珝抽出根烟叼在嘴里,陈羽懂事的为他点上,丝丝烟雾随清风飘散。
“你俩关系不赖。”萧珝姿态慵懒的随意说道。
陈羽调整着座椅往后移动使得双腿得到舒展,两手合抱后脑勺陷入回忆:
“刚去部队那会儿被子还没捂热,我俩的养父就打电话来说凌言和他吵了一架。后来才知道他小子直接搬出去自己一个人住了,那时我倒没觉得自己多么成熟,就是不太明白这叛逆期来得稍微有些奇怪,哪成想……”
停顿半响,陈羽苦笑望向窗外夜景。
夜空上方群星璀璨,每颗每刻皆在肆意闪耀与生俱来的独特星芒。
没人注意到和它们相隔不知多少个光年外有那么一粒不像星星的星星,在望不到无际的黑暗深处暗淡的若有若无,宛如下一刻便会悄无声息的沉入死寂。
那次通话不久后的一次拉练中,陈羽无意中发现原本维持在一个水平的各项生理机能水平竟以某种难以言喻的微妙变化持续上涨,并且属于正常范围波动。
经过简单自检他把这主要表现于力量、神经反应的小幅度上升归结于生理发育的功劳,后来萧珝所在的组织隐秘找上他并说了些陈羽当时一度认为是某个邪教的胡言乱语:
“现在起,你就是世界真相的一部分。”
彼时陈羽尚未从自己觉醒能力并且世界存在能力者的颠覆性冲击里回过神来,觉得曾经历历在目的一切一下变得陌生模糊不真实。
直到他以临时工身份参与进组织名为楼阁的几次行动中才大为震撼的后知后觉:
眼前种种原来只是人类漫长文明历程中的一小部分……
现实与真实远不止于此!
平复下内心骇浪,陈羽毅然决定加入楼阁,只因萧珝和他说了关于某人的某些事。
洗完澡,凌言呈大字仰面躺在床上,盯着自己贴在天花板上的闪电图案越发出神。
第二天清晨,天边浮起鱼肚白,新一轮晨曦温和映照在凌言脸上,他缓缓睁开眼睛。
骑着萧珝的新款摩托车在一条偏僻少人的公路上疾速行驶,路景随耳畔风声呼啸而过。
或许是咖啡店的早餐不再预示新鲜与期待,向来坚定能蹭就蹭原则的凌言阔卓地挑了家顾客更迭频繁的早餐店,南北方口味皆受人欢迎,摊位不大且数量有限,因为忙里忙外的只有一个年轻女人。
停车摘头盔的动作流畅自然,扫过菜单时的不经意完全不受价格动摇,硬要挑骨头的就是凌言下车时还有进步空间的下肢长度。
早餐临近尾声,凌言莫名想起古代犯人临刑前,衙差都会端上一盘丰盛饭菜的画面,右眼皮心有灵犀地开始跳动,凌言急忙放下手中筷子连呸三声,同时心里重复念叨着百无禁忌四个字。
结完账准备回店时,他注意到边上另一个早餐摊位有个年轻男人时不时看向忙碌不已的年轻女人,凌言没想太多就离开了。
回到咖啡店,搞定营业前的准备功夫,凌言很快进入工作状态。
微笑着将手中打包好的咖啡递给今天第五位客人,时间不知不觉溜到9点27分。
凌言正想打一杯冰水缓解口渴,手机铃声携着一阵颤动忽地响起,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是一串陌生数字,凌言控制了一下呼吸,接通。
“决定好了吗?”
一个低沉声音穿过手机传入耳中。
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冰冷语气很快便搅散了萧珝往日给凌言留下的印象。
吸一口气再吐出,清晨时分一闪而过的神色于眼眸深处再现。
凌言平静道:“好。”
2025年11月8日的10点15分。
华五区白川市外某条宽阔笔直的公路上,一个青年骑着一辆通体深黑的摩托车朝远离身后城市的方向疾驰而去。
透过沉闷头盔感受激昂的引擎轰鸣和粗犷的风声呼啸,凌言思绪万千,车身温度不断攀升。
萧珝发来的地址在整个白川市西南方向的一百多公里处,高速驶过占全程三分之二的平坦开阔大道,崎岖路段映入眼帘,环绕群山的弯曲辅道上车流稀疏许多。
行程过去快两个小时,凌言离目的地剩下不到3公里。
由山脚处往里深入,视野慢慢被连绵起伏的壮阔山峦填塞布满,远远便望见有几座山峰挺拔之势直插云霄,青白交接上云幕淡淡照映着山巅经由骄阳勾勒出的巍峨轮廓。
凌言掀起头盔挡风镜,放缓车身速度,山林间弥漫的一股草木清新糅合初冬薄寒进入胸腔,五脏六腑犹如被冲刷过一遍的神清气爽消退了一夜未眠的疲劳。
不多时抵达目的地,眼前就像是凭空出现了一大片空旷平地,圆环边状的淡黄土地与周边茂盛草丛相连处有间竹屋,屋旁三人静静伫立。
凌言下车靠近一看,分别是萧珝,陈羽以及一个戴着黑熊模样面具的男人。
凌言一摘下头盔,陈羽就忍不住吐槽道:“看样子就知道昨晚肯定又没睡吧。”
凌言环顾四周,问道:“老邱?”
听凌言见面第一时间问的是两人养父情况,陈羽心生暖意,表情却是不加掩饰的嫌弃:“行了行了,自个事儿没摆明白还有空操心他,我都安排妥了。”
凌言毫不修饰表露出的怀疑意思,陈羽靠近他耳边正色道:“我部队的老大估摸着跟他们有点关系,私下给我留出了家属名额,问题不大。”
说完转过头对着萧珝指了指黑熊面具人笑道:“是跟这位熊哥走就行了吧?”
萧珝嗯了一声。。
“黑熊”见状招呼都不打一下的径直走进木屋,陈羽朝凌言使了个“跟上”的眼色,不动声色的比划一个OK手势。
凌言低头沉思半响,经过陈羽身边时只留下两个字:
“等我。”
陈羽轻轻点头。
进入竹屋关上门,可能是因为竹木编排紧密,间隙较小,凌言只能靠挤进屋内的薄弱光线勉强看清空空如也的内厅。
“黑熊”正在一个角落背对凌言摆弄着什么,发出几段清脆的竹木敲击声,凌言便感觉周围一切开始诡异上升。
低头一看,原来是地板在缓缓下降。
“艺术果真来源于生活啊。”凌言内心吐槽一句。
大约半分钟后,一条通道进入视线。因为通道顶部的灯光只局限在凌言身前两米,故而这条通道那端通向何处、背后蕴藏的事物以及自己接下来的种种遭遇都随着眼前望不见尽头的深邃而未知。
身形壮硕的“黑熊”不打招呼的自顾自进入通道,凌言快步跟上。
静寂走道中唯有两人一重一轻的脚步声幽幽回响,头顶灯光如影随形。
这样的气氛持续许久,“黑熊”停下脚步,双手自然垂下默立于一扇门前。若“黑熊”就这么直接走过,跟在他身后的凌言大概率不会留意到墙边其实有个直角矩形门把手。
等待片刻,见“黑熊”如木雕般不说话不动弹,凌言心想难不成这门得我自己来开。
斟酌半响,凌言迈步上前以顺时针方向旋转门把手。
“啪嗒!”
凌言小心翼翼推开沉重的金属门露出三指宽的缝隙,他惊奇发现里面竟比外面更黑,甚至可以说是一丝光线都没有,吓得凌言连忙收回手。
转过头,希冀能在“黑熊”得到些提示,结果注视半天“黑熊”依旧老僧入定,看不穿面具的凌言心说这兄弟不会是睡着了吧?
大哥你怎么地也得把业务完成了再睡吧。
可能“黑熊”冥冥中接收到眼前骚年的吐槽,机械地抬起手掌对着门把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凌言居下仰高对他笑着点头,示意我知道了。
进行了长达30秒的心理铺垫,凌言“呼”地一声大叫,趁回音在黑长直的走道中扩散回荡之际,一把推开门冲了进去。
由于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对门后未知的提防戒备上,凌言自然不会去关注身后金属门是否关上。
渐渐的再无声响传出,门外同在阴暗中的“黑熊”将手伸进完全无光的门内,往回拉动金属门时面具下双瞳放大,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微小斑点。
……
地面上,陈羽有些不耐烦了,连连调整站姿,又过了一会儿,陈羽按捺不住开口问道:“萧哥,他们是真能趴,要不我发挥发挥?”
萧珝没有回话,看不出情绪的视线扫过茂密山林。
竹屋斜后方100米的一大片茂密杂草丛下,一个身穿吉利服在此埋伏近半个小时的男人按着肩上的通讯器低声问道:“瓶子怎么说?”
通讯器里传来回应:“瓶子说可以动手了。”
“嘭!”
山林深处一声低沉枪响骤然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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