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对方的脸后，赵雨然僵着一张脸，颤着声音叫了声：“柳掌柜。”
柳小筝冷冷睇了眼赵雨然，忽听得“咚”地一声巨响，侧首便看见原本端着香炉的婢女，手中的香炉已经应声倒地。
屋中气氛瞬间冷凝，一片寂静中，只听得香炉滚地的声音。
那婢女见柳小筝向自己望来，脸色刷白，下意识地便跪地请罪。
“柳掌柜，不是奴婢弄坏的，我……”
柳小筝没有看这丫鬟一眼，而是不紧不慢地扫视了屋中众人一眼，神情冷酷。
赵雨然等人只觉额间冷汗涔涔，几乎以为柳小筝要问罪时，只见他脸色忽霁，唇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来。
轻声问道：“两位小姐今日在羽裳楼大打出手，让旁人看了笑话也就罢了，还有损我羽裳楼的面子，怎么，可是对我羽裳楼有什么不满？”
说完，柳小筝不给二人回应的机会，又问了一句，“还是说，对我这个新上任的掌柜，有什么不满？”
最后一句语调微扬，明明是温和的语气，却似洪钟乍响，令屋中众人皆是心神一摄。
原来，自从柳如眉离开羽裳楼后，君北宸便将羽裳楼的一切事宜，都交给柳小筝打理。
这家伙也不负众望，很快就适应了新掌柜的身份。
被柳小筝这一质问，赵雨然和沈月娇两人异口同声地否认道：“没……没有。”
就算借她们两个一万个胆子，她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得罪羽裳楼的人。
更何论面前这个人，还是羽裳楼的新掌柜——柳小筝。
羽裳楼的新任掌柜柳小筝，虽然上任只有数月，可是放眼京城却也没几个人敢惹怒他。
昔日有位不识好歹的高官之子，喜龙阳之好，乍见柳小筝便惊为天人，竟起了欲念想将其掳回府中。
结果柳小筝当街拧断了那高官之子的脖子，而那高官更是绕着京城跪了三圈请罪，方才保下一家老小的性命。
柳小筝笑看这两人噤若寒蝉的模样，这才缓和了脸色，悠悠说道:“既是一场误会的话，那柳某自是不宜再多说什么。”
“不过这些损毁的东西，自是得两位小姐赔偿。等将损失清点出来后，我会着人亲自将单子送到两位小姐府上……”
目光触及那倒地的香炉，他自言道:“这香炉可是宸王殿下前不久送给我的前朝古玩，价值可抵一座城池呢，就这样损毁了，当真是可惜。”
赵雨然和沈月娇脸上均一滞，齐齐看向那地上的香炉。
可无论细看粗看，只觉那香炉除了有些巧思之处在之外，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怎么可能价值能抵得上一座城池呢！
心中不禁疑心柳小筝是不是在讹她们，可她们却实在没有胆子敢直言反驳柳小筝的话。
像是察觉到两人的心思，柳小筝敛去笑意:“两位小姐可是有异议？”
听到柳小筝的话，赵雨然两人瞬间面如土色，几乎吓得要哭出声来:“不……不敢，我们赔。”
看到两人的神色，柳小筝唇角一勾，眼底带着一抹得逞的笑意。
这个香炉的价值，当然没有他说的这么夸张。
不过现在，反正香炉已经损坏了，要赔多少，还不是他说了算。
“两位小姐，打算什么时候赔呢？”柳小筝又问。
沈月娇忙说道：“待我回去之后，就让小厮带着银两来羽裳楼，一定让柳掌柜满意！”
“那赵小姐呢？”柳小筝又望向赵雨然。
“我也会还的，我现在就让丫鬟回去，把银两送过来！”
听了两人的回答，柳小筝这才满意地微微颔首。
随后，慢条斯理地走到赵雨然面前，似有遗憾地叹息一声道：“赵小姐这身嫁衣，如今看来，已经完完全全损毁了，怕是在赵小姐大婚前，羽裳楼也赶制不出来一套新的了，这……赵小姐还是另想它法吧。”
赵雨然闻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破了好几个大口的嫁衣，顿觉眼前一黑。
“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赵雨然无助地望着柳小筝。
后者摇了摇头，“没有办法，布料已经损坏，只能重新做一件了。”
闻言，赵雨然恶狠狠地瞪了沈月娇一眼，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
见此，沈月娇垂眉，掩住眸中的得意之色。
赵雨然嫁衣的口子，正是刚才她与赵雨然厮打时，特意撕破的。
她并不是无脑和赵雨然打架，打的时候还没有忘记，要撕烂这件她看不顺眼的大红色嫁衣。
她不能穿的嫁衣，赵雨然也没资格穿！
就在沈月娇暗自窃喜时，一直站在柳小筝身后的小厮，端着一个锦盒走到她身前，轻声道：“沈小姐，这是您在我们这定制的衣裳，还请您试穿一下，看是否有需要改制的地方。”
沈月娇接过锦盒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件用浮光锦缝制的粉红嫁衣来。
因为是侍妾，她不能用正红色，这也是她为什么嫉恨沈月娇的地方。
不过，就算只能穿粉红色的衣服，她也用了顶好的布料，势必要压赵雨然一头。
而当目光停驻在那灿若云霞的嫁衣上时，赵雨然的一双眼睛瞬间瞪直了。
任凭她怎么料想，也从来没想过，沈月娇居然会用浮光锦来裁制嫁衣！
浮光锦寸锦寸金，放眼整个大宁王朝皇室，怕是也没几人能得一匹。
就连她父亲当初想求皇后娘娘赏赐一匹给她裁制嫁衣，也被皇后娘娘一口回绝了。
可如今，沈月娇她居然能用浮光锦裁制嫁衣！
想到这里，赵雨然心中又嫉又恨，细想下来却又疑窦丛生。
皇上从来没有赏赐过流光锦，那沈月娇这流光锦，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赵雨然越想越不对劲。
这流光锦，肯定大有来头！
一旁的沈月娇看着手中泛着粼粼波光的嫁衣，则是一脸惊喜。
因为是侍妾，既不能穿正红嫁衣，也不能绣有凤凰纹样在衣裳上。
所以为了不输给赵雨然，赵珠莲将君北宸聘礼中的流光锦，取出来替她缝制嫁衣。
又从聘礼中挑选数颗合浦南珠点缀其中，使这身做工精巧绝伦的嫁衣在日光下更是粲然夺目。
她得意地看了一眼赵雨然，微微扬起下巴，得意洋洋道:“赵雨然，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回去想办法去寻一套新的嫁衣来。”
“沈月娇，你别得意！”赵雨然咬牙。
可是又不能把沈月娇怎么样。
见此，沈月娇更加得意了。
“有些人啊，注定会低我一头，你再怎么寻，也寻不来浮光锦来做嫁衣。”
看着沈月娇小人得志的样子，赵雨然恨得咬牙切齿:“沈月娇，你把我的衣服损坏，现在还有脸在我面前炫耀，你分明就是故意把我的嫁衣划破的！”
沈月娇眨了眨眼睛，哂笑道:“瞧你这话说的，明明是你先像疯狗一样扑过来的，如今你的嫁衣毁了，怎么能怪到我头上呢？”
说着又顿了顿，指着赵雨然的脸笑道:“与其在这里看我试穿嫁衣自取其辱，不如赶紧回去医一下你的脸吧，本来就长得不合皓轩哥哥的眼，这要是留了疤，更难让人多看一眼了。”
赵雨然被沈月娇幸灾乐祸的语气，气得七窍生烟，只觉胸腔内一股恶气腾腾升起。
她看着赵雨然手中那件流光熠熠的嫁衣，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想要冲上前去毁掉那件粉红嫁衣。
可刚迈出没两步，就被柳小筝拦住了。
“赵小姐要做什么？当着我的面，还想要在羽裳楼闹事吗？”
说着，柳小筝横在两人中间，似笑非笑地看着赵雨然。
被他阴冷的目光注视着，赵雨然立马打了个哆嗦，声音也软了下来。
“柳掌柜，你误会了，我只不过是想，凑近看一眼这嫁衣罢了。”
“看一眼就看一眼，赵小姐这般狰狞做什么？”柳小筝冷声质问。
赵雨然收敛神色，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沈月娇也没想到，柳小筝竟然会护着自己。
看赵雨然脸色不好看，她脸上的得意更明显了。
直接讥讽道：“我这嫁衣金贵，可不是什么人都配看的！”
“赵雨然，你还是回去翻一下你赵家的库房，看能不能寻到一匹像样的缎子来裁制新嫁衣吧，马上就是出嫁的日子了，这要是耽误了，你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赵雨然心中恨极，可眼下柳小筝明显对沈月娇有偏袒之意，为免得罪羽裳楼，她只能不甘地瞪了沈月娇一眼。
“我们走！”
赵雨然领着丫鬟婆子，气冲冲地离开了羽裳楼。
等上了马车，赵雨然依旧一脸怒火，对身边婢女咬牙吩咐道：“给我去查，我要知道，沈月娇那一身浮光锦，是从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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