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早晨醒来时,那人却不在病床上,李玉树一愣,这是醒过来觉得没事然后走掉了吗?所以,她昨天就是撞了鬼了,莫名其妙赔上好几千,传说中的破财免灾?

正胡思乱想间,一人推门而入,及腰的长发独一无二。看来此人是真没事了,还有精力出去闲逛嘛。李玉树赶紧展开一个真诚的笑容,“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我去叫医生。”

又是一番检查之后,医生终于确定病人基本没有大碍,再观察一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李玉树彻底放下心来,对那人说道:“真是对不起,出了这样的事,不过万幸您没有受伤。您看,要不要通知您的家人来?”

那男子却像没听见一样,只是沉默不语。李玉树的被害妄想症开始抬头了,这是几个意思?难道还真想讹一笔?

她觉得很有必要把事情澄清一下,“这次车祸着实有些古怪,您一点事都没有,我的车也完好无损,我甚至怀疑,我根本就没撞上您,对吧?”

那男子依旧一言不发,李玉树只好继续说:“但不管怎样,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还是解决问题吧。您看,您虽然受了苦,但我也花了好几千,大家都耽误了不少时间,要不,事情就这么了结了吧。”

那男子还是不说话,李玉树有点沉不住气了,她换了一种更加诚恳的语气,“您看,我这边的情况也不是很好,我刚工作不久也没什么积蓄,所以还要请您多多谅解。”

那男子竟然还是不吭声,李玉树彻底无语了,“那你到底想怎样?”几分钟的沉默之后,依然没有任何回答,李玉树当机立断,“报警吧,既然没法沟通,只能麻烦警察叔叔了。”

李玉树到护士站借电话打了110,又打电话到公司请了假。警察说很快就到,她也不能走开,只好东瞅瞅,西逛逛打发时间。无奈这是医院,实在没什么好参观的,她只好又回了病房。

那人正站在窗边向外眺望,听见声音便转过身来,默默地注视着她。他的脸庞非常年轻,约莫二十岁左右,但一双眼睛却深不见底,波澜不惊,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和他年龄不相符合的沉稳冷静。

李玉树突然就产生了怀疑,“你是不是听不见?还是你不会说话?”那男子终于开了金口,“不是。”发音甚是古怪,但勉强也能听清。

他个子很高,身形健硕,穿着医院的病号服,连个外套都没有,居然一点都不怕冷。虽然医院开了暖气,但毕竟是冬天不是?

警察的确来的很快,李玉树条理清楚地把事情讲了一遍,又说出了自己可能根本没撞到人的猜测。

警察办案不能光听一面之词,接下来便开始询问那男子。姓甚名谁,是哪里人,家庭住址,当时在世纪大道做什么?那男子一脸迷惘,对每个问题的回答都是不知道。也不晓得是哪里的方言,听起来怪怪的。

来的两位警察也都是经验丰富之辈,当然不可能轻易相信,于是反复询问,各种测试,最终发现这人不像是在撒谎。

警察就开始怀疑,这人的脑袋是不是被车撞坏了,怎么有点痴痴傻傻的。李玉树无奈,只好又带着那男子去做了个头颅CT。看着手里的账单,李玉树悲愤交加,恨不得仰天长啸。

医生拿着片子研究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病人的脑部应该没有问题,有可能是突然受到刺激暂时性失忆了。

李玉树顿时就急了,“警察同志,真不关我的事,你看他一点伤都没有。”警察却非常严肃,“我们会去调查了解的,你放心,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中午,李玉树点了两份外卖,吃过饭,她也不想与那人沟通了,一切就交给警察叔叔吧。这个医院的病房居然没有电视,也没有手机可玩,她只好去找了一叠报纸来看。

那男子也没待在病房,竟是楼上楼下参观了起来,遇到有人说话,还立在不远处倾听。真是个奇怪的人。李玉树观察了一阵,便不再管他。

看着报纸竟迷迷糊糊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那男子已回了病房,正坐在病床上认认真真地看着报纸。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警察的调查结果出来来了。附近的监控显示,的确是李玉树撞了人,虽然没找到那人何时出现的影像,但撞飞的画面却清清楚楚。

铁证如山,李玉树再也没了理直气壮的气势。这起车祸还真是奇怪,居然没造成任何严重的后果,人和车都好好的。只能说奇迹虽不常见,但还是有的。

警察最后给了处理意见,这个人暂时由李玉树负责照顾,直到他恢复记忆为止,毕竟现在也找不到他的家人,没法安置他。

李玉树强烈抗议,“警察叔叔,你看这人不是好好的吗?他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照顾吧?难道他一辈子不恢复记忆,我还要管他一辈子?”

那中年警察安慰道:“不会的,医生不是说了吗,这种暂时性失忆几天就好了。再说了,这人失忆总是车祸造成的吧?小同志,你是成年人,该负的责任还是不能推卸的。”

李玉树欲哭无泪,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警察走后,李玉树与那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半晌,她叹了一口气,人生总有无数的意外在等着你,本来以为年底会余个两三万出来还债,看来又要落空了。普通的穷人是可以来医院的吗?

虽然医生说病人几天之后会慢慢恢复,但失忆这种事说不好,万一拖个十天半月的,甚至一月几月,她怎么招架得住?依她的经济能力,以及医院的收费标准,她很快就会破产。

那男子却突然出声了,“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李玉树怏怏地说:“是我撞了你,我应该负责。”

那男子倒也通情达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许有其他原因,请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弄清楚的。”李玉树强撑着,“没事的,你失忆了嘛,这段时间我会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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