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华灯初上。
江风谣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茶楼门口,朝眼前险些撞上的小女孩道歉,那孩子举着糖葫芦笑着摆了摆手,有些好奇的多瞧了她几眼。
小女孩的嘴巴微张了张,似是要说些什么,但在听到她身后传来的响动时,又朝她扬起一个俏皮的笑,将手中咬了一口的糖葫芦塞到了她手里。
“姐姐,这个很好吃,送给你。”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那女孩就歪头看了一眼她身后喘着气追上来的男子,蹦蹦跳跳的跑进了热闹的集市中,不到片刻就消失在了人流中。
她愣了几秒,低头看向手中多出来的物什,麦芽糖透着诱人的光亮,她不禁咽了咽口水,但在感觉到口腔里的甜腻之后,她转手递给了刚刚追上了还在弓着身子喘气的纪云泽。
“买了糖葫芦就吃完,吃一口丢给我是什么道理。”
她没有回话,站在石堆上眺望着远处,艳丽的灯光交叠,仿佛混杂成了一片纷乱的火光。
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师傅,今日可是十月初四。”
“嗯,是啊,问这个作甚。”纪云泽咬了一口糖葫芦,含糊不清的回答道,“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府。”
他招呼着街道边正在擦汗的车夫。
“来喽!”
那车夫奔过来堆着笑朝他二人行礼,纪云泽递给了他几块铜板:“去宣京江......”
“不,去城西。”女孩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她眼尾泛红,娇柔的语调里透着若有若无的坚定,“不去宣京。”
“啊?”
她这又是整哪一出,他转过身,不可置信的回望着他。
“两位贵人。要不先商讨一下究竟去哪里?”
“听我的,就去城西。”江风谣抛下这么一句话,就拽着他上了轿,将他按坐在了中间的软塌上,一副将他绑架了的模样。
时光回溯,违背天理,不能和他说实话
女孩叉着腰,思忖片刻,恶狠狠的开口。
“我想吃城西的糕点了。”
???
他看向一脸认真的女孩,在确定她没有开玩笑之后,疑惑的开口:“城西收成不好,那边的糕点要比这贵几倍,你确定吗?”
“确定。”江风谣端坐在他身边,眼巴巴的看着他,“就莫名其妙特别想吃。”
“师傅,你不能和家里写封信,今晚咱们就不回去了。”
......
“你这夜不归宿的本事是同谁学的,回去你二哥又要说我带坏你,放任你在这沧州瞎玩。”
纪云泽有些愤愤的皱起了眉,但在看到女孩还有些委屈巴巴的模样时,心一软,掏出信纸就开始写。
“今日沧州一行,小少主收货颇丰,看在她勤勤恳恳学习数月的份上,我这个做师傅的,特地写信传与南逸兄,望能宽限一日,供她赏游......”
江风谣看着男子跪坐在地上的背影,有些兴奋的转过头,撩起帘子看向窗外。
虽说今后很多事她都能提前知道,但自己不一样的选择背后又必然是未知的困境。
但她不畏惧,连转世重生这种事都能落在自己头上,逆天改命,也不见得有多困难吧。
她失神的想着,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微笑,这时,一辆华贵的轿子闯入了她的视线,与他们擦肩而过的瞬间,半边帘子被吹起,一个男子的侧脸在她眼前闪过。
好熟悉......
她确定这个人她见过,也确定这份记忆是上一世的,他是谁来着?
戌时,首辅府.
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把狼毫往发冠上一插火急火燎地冲进了尚且灯火通明的主殿。
“大理少卿沈长卿寺拜见首府大人,首府深夜召我,所谓问事?”
“坐吧。”华阶之上,一男子半靠在椅背上,淡淡的扫了一眼来人,神色有些疲惫,柔和的月光斜洒进来,连他原来冷清的眉光目此刻都褪去了锋芒。
他微微起身,长袖一挥,将对坐上摊着的竹筏统统甩到了地上。
“愣着作甚,坐。”
“属下记得大理寺给首府配了书柜。”
沈长卿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他提着长袍走上阶,有条不紊的收拾着这一片残局。
“《寒城民间小说集》?此书用来放松甚好,但看多了,怕是会信了,神鬼一说。”
他轻笑着又将书卷打开了些,一张夹杂在竹筏之间的嵌着金箔的信纸悄然飘落,上面的三个血字在烛台的演映下显得更加妖艳,激得他眼里瞬间起了波澜。
---去死吧
他的双手颤了颤,正正对上了那人琢磨不透的眸光。
“宋大人,这…”
“无碍,这种信件的自我作上首辅之位开始就没停过,顶多是哪个无能之人的恐吓罢了。”宋屿安收回了目光,拖着下巴看向了作案上的棋局,“最近的案件可不少呐,有人想劝我收手。”
“原是这般。”莫长容轻叹一声,将那张纸丢进了烛台里,“可惜不办案拿不到薪水啊。”
他没有在意他那调笑的语气,只捏着棋子问道:
“少卿,依你所见,天启之局,可有解?”
沈长卿担了担手上的灰尘,立刻会意的走到案前:“若只在棋盘,你我皆是布棋者,可以一子死换全局活,但首府之意,在于天启,你我尚不知,局中黑白,局势不可控,更何况人心难测,若无人愿为大局做牺牲品,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大人可还记得先皇在世时替他搜罗情报的神秘组织?”
宋屿安沉吟片刻,缓缓吐出二字:“孤阁?”
“正是,自先皇驾崩之后,这孤阁就跟着一道消失在世人面前,这么强大的势力不可能说分裂就分裂,说消失就消失,这些年,属下怀疑他们是在养精蓄锐。”
“嗯,继续。”
“前些天朝堂上病逝了一位三品官员,根据他家人描述,在那位大人病发的前一天,曾深夜去后院,见了一个人。”沈长卿调整了一下呼吸,接着说了下去,“属下昨日去探查过,虽然那里的痕迹已经被人抹除过了大半,但还是被属下发现了一丝纰漏。”
沈长卿神神秘秘的从袖口里掏出了半块被人捣碎的布,上面的图腾虽然被不知名液体晕染,但仔细看,依旧还留着几分海东青的轮廓,
“孤阁图腾?”
“正是。”沈长卿微微躬身,“除此之外,属下还有一事…”
窗外莫名吹起了一股大风,沈长卿下意识要去关窗,却被宋屿安止住。
他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一双眼又恢复了往常的寒冷,他微微抬头,似是在等待什么。
啪嗒——
一个纸团像是被风吹下,又似被人抛落,就这么重重的砸在窗柩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接过摇摇欲坠的苍白信条,似是早有预料的将其展开。
“十月初四戍时一刻,沧州林家失火,府中上下,无一生还。”
又是一阵死寂,但他身旁的男子好像并不惊讶,只轻叹一口气,率先朝着门外漆黑的走廊走去。
“大人,属下的马正在府外,请吧。”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