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内大殿之上,一袭金色龙袍在身的梁帝正襟危坐在龙椅上和跪在大殿中白发苍苍的老者,两人气势上形成鲜明对比,烛火被风吹动,两人影子被拉长说不出的诡异。半天梁帝开口道:太傅,这一路走来,没有你的扶持和谋划朕到不了今天,但是你可知道你要杀的是朕的亲侄儿,他父亲安庆王爷,一生为朕操劳,助朕登上大位,他的功劳不比太傅的功劳小。多少次在夺嫡中遇到凶险都是他挺身而出,还有我那侄儿与我相差不多的年纪也是我的生死之交,你怎敢,怎敢要求朕将他处死,是谁给你的胆子。说到激动时竟将桌上的杯子向地上跪着的老头砸下。
跪着的人就是当今的帝师,四大家族之首的弘农杨氏长房当家人也是梁帝的老丈人杨凌。跪在下面的杨凌不卑不亢用双手举过头顶,将奏疏举起,开口道:“陛下,这安庆王世子在兖州私加税款、欺男霸女、搜刮民脂民膏,百姓怨声哀道,状告无门,首告到微臣门下兖州钦差林生处,微臣的学生,微臣知道向来正直,一心为民,忠心不二,便在兖州收集安庆王世子的罪状,不曾想回京面圣路上却被其派人暗害,至今尸骨未寒。陛下派微臣亲去兖州查明真相,途中也多次被人刺杀,这是臣离开兖州的前夜安庆王派的说客,到微臣府中劝说微臣的话语,我已让随行的主事一字不漏记录在案,请陛下明察。此人说的句句在理,但却犯了死罪。”
梁帝看了安庆王说客王林的劝说话稿后沉默不语,半晌才缓缓开口道:“老师您糊涂啊,这其中的利弊此人说得非常详细,你就随意结案,安庆王与其世子是被下人利用,写卷宗时将全部罪过都推给他的家奴,岂不是两全其美,偏偏要如此固执,如今朕与您皆是骑虎难下了,最重要的是您在大殿禀报此事,弄得满朝风雨,天下无人不知。您可知除开恩情外,朕在顾虑的是那些世家大族,处死安庆王父子会让世家大族对朕有二心,这好不容易安定的局面朕不想打破他,老师您明白吗?我知道您将此人游说的话语一字不漏呈上就是在逼我做决定,让我知道你是清楚他所说的办法,但却不屑于用,老师您实在是将朕架在火上烤啊”
陛下,您知知其一不明其二,世家大族何时忠诚过朝廷他们只忠诚于利益,您刚登基不久,如不借此机会敲打世家大族和朝廷官员,没有惩贪的决心,这以后如何能约束这些人,杀安庆王父子抵得上培养几个军队,效果要好的多呀,陛下。
陛下这贪墨之风自古有之,如今天下初定,如何布局都在您掌握之中,您想天下人知道您惩贪连自己的亲叔叔都一视同仁,还会肆无忌惮吗?杨凌此时边哭边喊:“陛下,老臣一片苦心,为了社稷、为了江山、更是为了陛下呀。”
杨凌此时还不知,其实梁帝早有除他之心,所谓狡兔死走狗烹。他不是没想过,但是,总认为他女儿是皇后,早将这高位上的帝王当做自己的女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心尽力辅佐,从不敢有二心。可他从未想过,自古谋士有几人能善终的,杨凌可是知道他不少不为人知的黑历史,这换谁都会不踏实,心里有根刺,总是要设法拔掉的。再者,这杨凌高看我们这位皇帝了,以为他师承自己,秉持为国为民的决心,一心要为百姓出头,却不曾想,这皇帝只为求朝局稳定,一心贪恋权势,百姓他从不放在心上;再者此次将事情公开,变相逼迫梁帝这还了得,触碰到梁帝的逆鳞了。
可惜了,这杨凌,一心想做忠臣,却摊上这样一个君主,真真是不值得啊。这梁帝为平衡世家大族,恐怕是要对杨凌下手了。这样的大臣若是遇到通达开明的君主,前途无量啊,可惜了。
梁帝大手一挥,来人,杨凌企图构陷皇亲国戚,居心险恶,将其打入死牢三日后处斩,这期间任何人不得探视。皇后怀有龙嗣,不宜操劳,将其册宝收回,由萧贵妃代为打理后宫,皇后静养于千禾宫,任何人不得打扰。
千禾宫内,杨皇后得知父亲三日后处斩的消息后拼死要出千禾宫见皇帝为其父杨凌求情,被宫人和侍卫拦下,她的侍女则在一旁劝她,娘娘,当心身子,为了皇嗣,以待来日不能冲动,杨皇后冷静后命侍女打开大门,她不出去跪在门口总可以吧!
不多时萧贵妃就来到千禾宫门口,嘴角掩不住的笑意。“姐姐,喔,不,应该是皇后娘娘,如今陛下命我掌管册宝统领后宫。我作为后宫之首,自然是来看看姐姐,对了如今皇后册宝已收回,便不能有这么多宫人,这样于理不合,除了千禾宫女官其余人员全部撤走。”
杨皇后跪在地上,缓缓开口,求贵妃恳请陛下见我一面。这贵妃此时脸上印制不住的得意神情,笑着到:“高贵的杨皇后,弘农杨氏的嫡女也会求我,真是笑话”。她慢慢走近,蹲下贴近杨皇后的耳朵道:“你和你父亲一样蠢,我们不是大宅院里小打小闹的情敌,而是朝堂之上你死我亡的政敌,你求我真是天大的笑话。”
转身对身后管事吩咐到,“就我和皇后的关系,纵使我对她千好万好,说出去也没人信,可别白白背负着恶名,该怎么做不用我细说吧”。“奴才谨记贵妃娘娘教导”。
杨皇后跪在太阳下一个下午的时间便晕倒,一看已经见红了,也不见太医来,幸亏娘娘平日心善,也有不少宫人记恩情,废了大力气才帮忙请了太医和稳婆来,往日预留的太医和稳婆均不在,只能请陌生的,不过芷兰姑姑想着能请到已经很好了,就没多想。
不曾想娘娘诞下小公主一句话也没留下就走了,太医诊断是急火攻心,加上劳累过度导致郁结于心,又因早产,血崩而亡。生下不足月的小公主,实在瘦弱,又加上体虚,不知道能否活到成年。
地牢之内,得知皇后死讯的杨凌,白发人送黑发人,瘫坐在地牢内一言不发,晚霞从地牢狭小的通风口照进来,照在这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身上,他回忆起了种种,回忆起如何帮助皇上发动政变夺取帝位,回忆起自己的两个儿子在政变中身死,回忆起女儿封后时一袭红衣灵动可爱,脸上洋溢着微笑,自己将女儿托付给梁帝。呆若木鸡的杨凌慢慢缓过神来在残阳的映照下咬破手指用自己的衣角写了一封血书,他没有托人带血书给任何人,而是一直将他系在身上,血书上猩红的两行字“春蚕丝尽知是梦,残烛芯灭道不悔”。残阳映照下,头发散乱,破衣烂衫,心如死灰的老人,一脸呆滞,凄惨无比。直到斩首他都没说过一句话。
杨皇后葬礼也是草草了事,以妃礼葬入金山妃陵,而且并无谥号。而刚出生的小公主月余,国师提出西北方贪狼星异常耀眼恐危及龙运,这西北方正是先皇后的千禾宫,宫人禀报如今千禾宫还有位小公主,由先皇后宫女芷兰照顾,且太医说小公主胎中受损难以活到成年。梁帝半晌回过神来,才发现他还有个女儿,不轻不慢的开口道“国师以为如何”,国师道公主的生辰是几时,一旁太监道出生辰后。国师皱眉到“陛下,看来小公主不适宜养在宫内,在宫内恐与龙气冲撞,影响国运。不过,这小公主的八字,木旺,木命之人倒是很适合前往骊山太祖皇陵,为国祈福啊,这大梁国最喜木,木命可保国安,陛下这小公主还未赐名吧?”梁帝一脸阴沉似是十分不愿提起此人,不耐烦道“不曾”。那臣下斗胆赐名佳禾,意为五谷丰满之意,与其八字相配木更旺,更有利国运,陛下意下如何。
梁帝不耐烦的摆手道‘一切全凭国师做主,今夜连夜送出去吧。’梁帝态度冷淡,似乎多一分钟也不愿多等。
骊山祈福大殿上只有芷兰姑姑和国师怀中抱着小公主,道“可怜弘农杨氏三代忠诚,一心为民,如今就只剩下这么一点血脉了。”芷兰姑姑在一旁跪下磕头道:“感谢国师,挂念旧情,弘农杨氏的两位公子忠勇双全在夺嫡中为力保陛下战死宫门外,可怜老爷一生为民最终落得个斩首示众的下场,如今只剩下这襁褓中的公主,远离皇城应该能平安长大了。”
“谈不上感谢二字,贫道只是做了我认为对的事,凭心而动。你们老爷留下的血书我看到了“春蚕丝尽知是梦,残烛芯灭道不悔”,我不会让他残烛芯灭不会让杨氏血脉断送的,只是碍于朝局复杂我不便做的明显,更不能让人知道杨老曾在我年少时启蒙过我,将公主送出算是了了杨老的心愿吧。只是,这太医说公主羸弱活不过成年,可是我为公主把脉,脉律动有力,身体健康怎么看都不像不能活过成年的样子。”
“国师有所不知,奴婢因害怕小主子被人迫害才让太医放信出去,不然,他们定会斩草除根的。”
“我这里有一枚丹药可改变人体脉象,我走后你喂她服下,暂可保她平安长大,至于以后的事一切看命吧,一切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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