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起回家

年前的工作十分忙碌,以至于时间飞快的过去了。回家的前一天,我和周岑在手机上约好第二天在高铁站门口见。因为是坐同一班高铁回家,所以在上车前也能有一个照应。我拎着一个装满了特产的小行李箱坐上去高铁站的地铁,这还是我工作以后第一年回老家,平常因为假期太少都没有时间回家,好不容易等着春节,自然是归心似箭。

到了高铁站,人潮涌动,我有点担心找不到周岑,就发消息给他说我穿了大红色的毛衣,外面套了米白色的羽绒服。因为门口实在人山人海,我们就约好在火车站内的KFC前见面。我在KFC前面左右眺望,突然有人从后面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转过头,一双温柔坚定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我。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后退了一步,问他:”你很早就到了吗?“

周岑今天穿了鹅黄色的针织毛衣,外套被他拎在手上,平常工作的时候常看他穿西服衬衫,很少看见他穿如此明亮温暖的颜色,看上去少年气十足。无框眼镜架在鼻梁上,我凑近了看他才发现他的皮肤好的过分,白白净净的,一点毛孔也没有。而鹅黄的毛衣衬得他的肤色更加明亮。

”没有,我也是刚刚到,就看见你在门口张望了。吃过早饭了吗?要进去吃点东西吗?”他问道。

我肚子正饿,点了点头。早上起来时间太紧迫了,东西也没吃,甚至都没有化妆,戴着副黑框眼镜就出来了,头发还有些乱糟糟的。在他面前竟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

我们走进KFC,点了一些早餐汉堡和豆浆。我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而他在我对面慢条斯理地吃饭,和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对了,我都忘记问了,你是哪一年出生的?感觉我们年纪应该差不多”他抬头问我。

“我96年出生的,你应该工作好几年了吧,我才工作一年不到呢。”我回答说。

“我是95年的,我本科毕业就工作了,听老板说你是读过研究生才来的吧?真厉害。”他弯了弯嘴角道。

我有点不好意思直视他,就借着吃饭,低着头回答他:”没有啦,现在研究生很多的,我出国读的研究生。“

他又问:”那你以前都是在江城读的初高中吗?也许我们还是校友呢!“来了来了,我心跳加快,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不过他也不一定记得有我这个人了,况且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他我的真实姓名,他应该不知道的。

”嗯,我初中是在江城的实验学校读的,高中去了外市。“

他惊喜地说:“我也是江城实验读的初中,你是2008级的吧?那我们不仅是校友,还是同一级的。你是几班的?”

我硬着头皮说:“六班的。你呢?“

”我是二班的,真巧,我有好些朋友是六班的。“他裂开嘴笑了笑,牙齿雪白。大大的眼睛弯成了一条缝,他一笑,感觉周遭的气氛都愉悦了起来。我不禁看愣神。

”快到检票时间了,我们先过去吧。没想到我们居然这么有缘分,还能在同一家公司上班,以后可以多多联系呀!“他又冲着我笑了笑。起身替我拎起了箱子。我想从他手里拿过来,他执意要帮我拎着。我拗不过,只好任由他拿着。

检票进站以后,我俩分开买的票,隔了好几个车厢,只能就此分手,各朝各的座位走。我舒了一口气,总算不用面对尴尬的氛围了。也许是我心里一直以来的那根刺作祟,在面对周岑的时候,我始终做不到轻松自如的和他聊天,深怕什么时候他就知道了我是谁。所以在漫长的回家路上,我能一个人呆着还挺好的。

高铁渐渐开动,我看着窗外的风景飞快的向后倒退。思绪也跟着路边的树木到退回了初中的时候。

青春年少的时候,女生的嫌弃不像男生一样能够大大咧咧地嘲笑别人,而是通过下意识或习惯的动作透露出的行为,比如在别人走过的时候掩着鼻子啧一声,在视线范围内三五成群的低声耳语,以及故意或刻意的遗漏。这样的嫌弃更似一把利剑一样直插人心。

被冤枉以后,班里的男生女生都开始有意或无意的孤立我,本来因为何然的缘故,我就不太受欢迎,这下连何然也不愿意多加交流。我在班级里好像成了一个透明人般形只影单,如果说是透明人,或许还更好一些。

最糟糕的境况莫过于,我总是能在课间离开教室又回来之后,发现我不翼而飞的笔盒;亦或是散乱的书包被扔在地上,上面留下杂乱的脚印;或是每次做值日时总是安排我做大家都不愿意做的倒垃圾;又或者是在一个人去食堂吃饭的时候,被班里的男生哄堂大笑着叫道:”汉奸来吃饭了!“

我不知道如何发泄,只能默默的自己收拾好东西,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把头埋在臂弯里小声啜泣,那个时候我觉得格外的孤单。以前的我也许性格内向,但也会和同学聊两句。但是自从被针对了以后,我变得越来越沉默,吃饭、做课间操和上厕所都是独来独往。

每次和周岑聊天的时候,我也不愿意讲述我的经历,我只是对他说:“我在班里没有好朋友,感觉没有一个人懂我,有时候我很寂寞。”他会温柔地说:“是他们的错,他们没有真正了解你是多么好的人,我会一直是你的好朋友。”也许他察觉出我的情绪不对劲,他给我分享《CryOnMyShoulder》。

”If your sky is grey oh, let me know"

如果你的天空一片黑暗,请让我知晓

“There's a place in heaven where we'll go"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天堂

”if heaven in a million years away"

如果天堂在那百万年之外

“oh, just call me and I'll make your day"

那就来找我,我会让你开心

时至今日,我依然很感谢那个时候的他,从未追问过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强行让我摆脱悲伤的情绪。只是用他一贯的温情和善良默默地陪着我,听我倾诉与痛哭。在我陷入情绪的泥潭中,伸出手将我拉出来。他告诉我,不要在那些孤立我的人面前软弱哭泣,那样只会让他们更加得意。只有微笑和快乐,才能让他们不知所措。听了他的话,我开始擦干眼泪,仰头微笑。用我自己的方式给予那些不喜欢我的人无声的反击。

或许是我的心理作用,又或许是这个方法真的起了效果。那些男生不再明目张胆的针对我,也许是腻了,或是他们有了更有意思的娱乐方式。我总算是逃过一劫。一节数学课的课间,我上完厕所回到教室,发现老师发了上次周考的试卷,我回到座位上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我的卷子,正当我焦急的时候,坐在后面的男生宋雨递了卷子给我,我低头看一眼分数,118,离满分只差2分,顿时松了口气。我转过头对宋雨说了一句谢谢。他对我说:”你数学成绩真好,我很佩服你。“我小小的惊讶了一下,我没想到班上还有男生愿意和我讲话。

宋雨因为个子太高,常年坐在最后一排,而我们除了最后一排的同学和前三排,中间的座位每周都要往后轮换一次。这次我和何然坐到了倒数第二排,而宋雨刚好坐在我后面。我看着他,快要落山的太阳刚好从后门照进来,在他的头上形成一圈光晕,照着他的短头发毛茸茸的。他的皮肤很白,笑起来嘴角旁有浅浅的凹陷。这一刹那的时间仿佛凝固住了,他在夸我,我第一反应却是:“他真好看。”

我谦虚了一下。其实我除了数学比较好,其他科的成绩差的一塌糊涂。所以班级名次基本都是三十名以后了。“那我以后能问你问题吗?”他问我,不知道是因为腼腆还是什么,我看着他的耳朵有些红,在阳光的照射下,透明得连耳朵上的毛细血管都一清二楚。我有点儿窃喜,道:“可以啊。”那天晚上的晚自习我一直有点心不在焉,心里翻来覆去的想:“宋雨是不是喜欢我,不然他为什么会夸我,还找我问问题。”我萌动的春心抑制不住的荡漾。

每周我有十块钱的零花钱,五块钱都充话费用来和周岑闲聊,另外五块钱就用来买言情杂志。我承认我学习不好一部分的原因是,我的心思不在学习上。自从宋雨开始找我问问题以后,我总是有意无意的转过去找他借铅笔、或者是问他作业是什么。何然依然是我的同桌,但自从我被孤立以后,她都不再和我有交流,况且我们前面坐着一桌男生,他俩每次下课都会转过来逗得何然哈哈大笑。

一周的时间过得很快,我们又调了座位。这次就换到了最前面,离宋雨最远的地方。我有点失落,总是在课上或者课间找各种时机转过去看他。令我心动的是,十次里面有七八次,他都看着我这个方向。每次我和他对视以后,都会慌乱的转过头,心里却像是吃了蜜一样的甜。我以为他是喜欢我的。

也许那个时候我不懂什么是喜欢,只是刚好在孤立无援的时候,现实生活中有一个人,表达了对我的敬佩,同时也愿意寻求我的帮助,让我有了一种被需要和被关注的错觉,所以我才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了他。换座位的那天晚上,我迫不及待的给周岑发了消息:“蜗牛,我好像喜欢上我们班一个男生了。”

周岑不出意外的过了好久才回我:“可以啊虫虫,谁能得到你的喜欢这么厉害?”

我兴奋地和他分享了我的经历,并且告诉他我观察到的种种蛛丝马迹,迫切的需要另外一个人来确认宋雨也是喜欢我的。

“听上去他好像也是喜欢你的,虫虫,我觉得你非常有机会!”周岑还是一如既往地给力,不愧是我的好哥们儿。得到肯定的我心里更加高兴,晚上睡觉都滚来滚去的。从此我开始变得格外期待上学,上学就可以看见他了。

“列车即将到站,请各位旅客携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列车广播缓缓响起,我摘下耳机,看着外面熟悉的风景。江城,我回来了。因为下车的人流太多,加之我爸肯定在车站外面等着接我,我没有再和周岑汇合出站,只是发了消息告诉他我先走了,回公司再见。他回了一句:”好的,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消息。“我挤过汹涌的人群,快步朝车站外面走去,好久没回家了,好想吃妈妈做的红烧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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