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随着侍女七弯八拐到了明官。
一入宫殿便听得百鸟齐鸣之声,各种花香环绕。
洛非霜一到这儿,马上把刚才的不愉快一鼓脑抛到了九霄云外.
正对宫门之上,云台之中,共设了五个座位。
左侧的魔尊暮绾斜靠在石椅之上,手中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一本话本子,这是仙界之宴,虽说仙魔两族关系不差,却也终是没有一个小仙有胆子拿酒来孝敬她,她大老远赶来不过是应个景儿。
羽玄坐于暮绾身边,颇有兴致地一边嗑瓜子一边看台下场中七八个细腰长发的歌女给在座的青年仙君暗送秋波。
正中的石椅上,在整个仙界资格论第二就无人敢说第的帝宁眯着眼小睡。他乃祖神座下的神兽,为一只玄武,他的岁数,除了他自己,也就那已身归混沌的祖神知晓了,因而连天君也要尊称他一句——“前辈”,
右侧第二张后椅是空的,想来便是那倒霉被小弟催婚的淮希之座。
再右边的石椅并不一般,是用纯汉白玉石雕成,一身白衣的云栖静坐于上,一头类银似雪的长发披下,被一丝金带松松系上,传闻绝世的面容被脸上的银线珍珠面帘遮了,只露出一双漆黑如星辰的眼和额心处银后莲花浮纹印记,华美不可方物,又沉静于歌舞喧闹之外。
天帝,天后,和公主的座又另没了云台。
除此之外,便按品阶依次坐下,绵延直,至官门口。
白徵白妁之位在太子,次子之下。
洛非霜自然是没有位子,只能站在白妁身后东张西望。
幸而白妁知晓她性子,抓了一把核桃给她
洛非霜一边开核桃,一边津津有味地吃,忽而一抬头,正好看见先前还空着的万椅上坐了一位黑衣仙君。再定晴一看,正是那位倒霉催的战神。
此时的淮希,正在和花主云栖叙旧,手中把
玩着一尊玉雕芭蕉小杯,但花主神色淡淡,似乎并无过多言语。
席上一众面容姣好的女仙君一见这情景,自是知道二人关系不一般,畏于花主之威,那抛媚眼的动作在半道拐了个180度的弯儿,直向太子尘轩,次子烛阴并白徵等一众小辈的英俊少年郎这边来。
尘轩眼不见心不烦,干脆一心一意同一边的司命切磋棋艺。
白徽向来遵守:“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这一行事原则,稳若泰山,毫不动摇,
但天君次子烛阴君的定力……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不仅他身边花团锦簇,女仙君众多,就连隔着大半个大殿在那头伏侍的侍女也对着他窃窃私语。
是以……
不到半个时辰,这烛阴君就醉了。
醉得很彻底……
白妁此时和一只小鹿仙相谈甚欢。
这小鹿仙生得眉清目秀,两只眼睛亮晶晶,是个相当漂亮的小姑娘。
听她自己说,她本无名,其余人见了唤她阿川,在临故岭的林中活了几百年,前几年刚刚化形,被魔尊大人收入魔尊府。
阿川的嘴甜得很,对着白妁张口闭口就是“姐姐。”说得白妁心里乐开了花,不停给她塞葡萄。
洛非霜吃了七八个核桃,正口渴,见到水润晶莹的葡萄也要吃,就在后面一下接一下的捅白妁。白妁才刚知道她的意思,阿川已将手中的葡萄分出一半,递给洛非霜:
“姐姐,你也要吗?我的分你一半。”
看着递到面前水灵灵的葡萄,洛非霜突然有些下不去手。
这小鹿仙不过百来岁,她一个一万三千多岁的人和这小毛孩抢吃的,是不是有点………
不过,这小毛孩是主动递的,抢……也不算吧,洛非霜也没再多想,一把拿过来,津津有味吃了起来.
“阿川,”
一边石座上的魔尊暮绾发话喊她:
“你这调皮的家伙又去哪了?”
阿川抓着剩下的葡萄忙一溜小跑过去:
“尊上,我在这儿,和白好姐姐聊天!”
暮绾向她一指:
“站住,别过来!”
三人俱一愣,当大家都以为魔尊生了气时,
她却一手拎着话本子,一手在面前石桌上抓了满满一把炒瓜子。
“我过去。”
三人心放了下来。
暮绾笑吟吟走过来,酒红的长袖往一个空的满团上随意拂拂,坐下来,翘起二郎腿,将话本子往桌上一搁,嗑起了瓜子:
“你们接着聊,我听着,解个闷儿。”
后面屁颠屁颠跟着的阿川凑上来,边笑也将葡萄给了暮绾:
“尊上,给,葡萄。”
暮绾接过,向嘴里丢了一颗。
洛非霜瞅着这个空子,伏在桌上,翻起了那本话本子。
翻到一半,她突然感到不对劲,
这话本子.....怎么不太正常?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喜欢翻这东西。”
正想着,书页突然被合上了,她抬头,暮缩正斜眼看她:
“这是司命处借来的人间宿魂册,你以为这是什么话本子?翻的这么勤快。”
什么?
宿魂册?
洛非霜一惊,像烫手一般飞快放下书。
这可记录了三千凡世中的人族各人一生的命运,听说司命仙君可是如看家宝一般守着,平常可是连看都舍不得拿出来看一下,这次怎么如此大方……
“别想了。”
暮绾将本子拿过,抖了抖,扔入了袖中,
“这可是天君他老人家请我的帖子。要不是这宝贝,我何苦一个光杆来仙界凑热闹?再者……”
她又靠近了些,在洛非霜耳边低语,
“大老远来一趟,总要讨个好处。”
洛非霜听得一愣一愣
这魔尊……竟是这么个脾性!
三界向来传闻说魔尊性格多变,阴郁不定,且法力高深,除少数远古之神之外无人能敌。
法力高深,这是一个事实。一万二千年前紫星海一战,这魔尊一人便将出山乱世的黑鲛毕恒压入紫星海,自己毫发无伤,这毕恒却被断了一尾,失了丰身修为。只不过性格多变,阴郁不定”这两个词……
却不知是何人所言了。
堂堂一代魔尊,如今看来,竟是个喜欢打趣,爱添热闹,又爱贪小便宜的……
“洛洛,你今天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
白妁见两人良久不言,挑起一个话头。
“啊!”
洛非霜被这么一问,才回过神来,将前因后果捅篓子一样一股脑倒了出来。
“都怪你们,要不是施法,我怎么可能丢自家狐狸洞的脸。”
听了这话,白妁真是哭笑不得。
这只扑棱蛾子,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都会“睡不着觉怪枕头”了!
洛非霜却仍喋喋不休:
“我跟你们说,我洛非霜可厉害了!混进来的时候那些灵鸟,蝴蝶,一个都没发现我,你说我的仙法是不是又提高了?我是不是天赋优异,聪明好学?”
她在这儿自卖自夸,暮绾忍不住了,送了她一个白眼:
“你这丫头,还真当自己了不得了?你当真以为天帝的幻阵凭你这点本事就混得过去?”
这话一出,立时消了洛非霜一半的兴奋劲儿,大张着嘴似是思考了许久:
“魔尊大人,我……不是自己进来的?”
“嗯。”
“是您施法相助的?”
“嗯。”
“那您为什么帮我?”
“你这小东西,法力不高,脑子倒还可以。”
暮绾的眼神飞快地在白妁脸上扫过,勾了勾嘴角:
“至于为什么……”
她顿了顿,卖了个关子,“我看你机灵,合我胃口,帮你一把,让你欠我个恩情,然后心甘情愿同我回魔尊府,像阿川一样,端茶送水解个闷。”
她又笑了笑,做出一脸无辜的表情:
“却不曾想,倒已有了主儿,还有青丘这么一个大靠山撑腰,我也只好勉为其难放手喽!”
这一席话,将几人都逗乐了。
白妁推洛非霜,打趣她:
“好了,这下我再也不管你了,你竟也是个抢手的。战神衣服罩着,羽玄伯父要见,这下连魔尊前辈都看上你了,真是个稀奇物什了!”
洛非霜装作生气,扭过头,再向口中塞了两颗葡萄,塞帮子鼓鼓的。
一边的阿川没听懂话中的意思,竟以为暮绾真要将洛非霜带去魔尊府,高兴得直拍手,拉着她衣角道:
“姐姐,到时候我们一起住,我有自己的小竹楼,尊上对我可好了……”
听着阿川的话,洛非霜又不禁“扑哧”一声笑了。
暮绾嗑着瓜子,向她们纠正:
“现在都熟识了,就别‘魔尊’‘大人’‘前辈’的叫了。我在魔族地位高,自家亲戚死的死,走的走。按你们这辈份在族中就应唤我一声姑姑……”
“魔尊姑姑!”
阿川嘴甜,立马脆生生叫了一声:
“姑姑。”
“你这小蹄子倒改口改的快。”
暮绾给了她一个弹指,
“到时候在人前可不能这么叫,免得人说闲话。”
“姑姑。”
洛非霜也抢着喊。
“唉。”
暮绾转头,半嗔怪道:
“我让阿川喊,你怎么也来叫。我话还未说完呢,这一声‘姑姑’,她年岁小,叫得,你们也这般不显生分?就算个平辈,各自称姐道妹,可不新鲜有趣?”
洛非霜一听,连连称好,一口一个“姐姐”。
白妁正独自惊叹众人口中的魔族之主竟是这么个好脾气,还这么……爱装嫩……
惊叹归惊叹,白妁还是斟下两杯酒:
“那妹妹的这杯酒,姐姐可一定要喝了。”
暮绾见有酒,眼睛一亮,接过来,一饮而尽:
“你们神仙的酒不过是花果酿的,不尽兴,改天同我去魔尊府,我院子里还有先前爹爹埋的酒,性子都烈……”
说到这儿,似是回忆起往昔似的,她叹了口气,脸上第一次展显出惆怅,又倒了一杯酒。
仿佛一下子都静了……
洛非霜见众人不语,干脆溜到一边,抱了一个坛子喝酒,阿川也凑过来,背着魔尊偷喝。没一会儿,暮绾便又回过了神来,那惆怅的神情如六月的天,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快走几步,一把揪住了躲在灌木丛内灌酒的两人:
“你们两个小家伙,有酒喝也不带上我。”
说罢,拎起酒坛就喝,使洛非霜她们一脸晕:这魔尊上一秒还在长吁短叹,下一秒就来和我们抢酒喝,这翻脸也太快了吧!
洛非霜此时一心想着喝酒,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抢过来就喝。
九重天的酒皆是花果所酿,淳香甘甜,如果汁儿一般,她洛非霜可不担心什么。
但她不知,这酒虽说清淡,后劲儿却大得很。
魔尊是喝酒喝大的,酒量尚好。
可洛非霜......
她除了白徵给过的二两桃花醉,什么酒都没喝过。
她还不知道,那二两桃花醉还是白徵拿桃子汁兑水糊弄她的,洛非霜自以为自己喝了二两还没醉,觉得酒量好得很......
这次喝酒,就将脑子中的“节制”一词抹了个干净。
是以……
这九重天上便出现了一只——酒醉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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