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兴十七年,冬至,京城。
昨夜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今年的雪来的晚却格外凶猛。一夜之间,整个京城都被白色覆盖了,路面上铺了厚厚的一层雪。昨日还能看见热闹的街市,今日却冷清极了,除了街道司奉命铲雪的衙役,便是形色匆匆的路人,连街边的店铺也只零星开了几家。
城东桃花巷内,一个衣衫单薄的少女缓慢的向前移动着,她走到齐府门前,叩了叩门环,却无人应答。像是坚持不住了的样子,蜷缩在门边,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这时,偏门被打开了,一个门房装扮的仆役看见她倒在大门口,连忙找了两个粗使婆子把人抬进府内,自己则去禀告管家。
玉笙院内,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的向院内穿着青衣的丫鬟招手。红杏走到小丫鬟身旁,那小丫鬟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阵,她点了点头,随即走进了正屋。
“小姐,管家派小丫鬟来禀报,有位姑娘晕倒在大门外,已经派人去请了大夫。”红杏停顿了一下,继续道“那位姑娘手里捏着二爷的印信,现下夫人在城外静安寺祈福,二爷也在衙门当值,我们是不是需要去向老夫人禀报一声。”
京城中向来有冬至时节去寺庙祈福的习俗,齐府的家眷都在一日前就已经前往静安寺了。
常言道,父母在,不分家。因为齐府老夫人尚在,所以大房二房并未分家,子女的排序也是合在一起算的。
齐府大房老爷齐崇现任工部侍郎一职,与夫人裴氏育有两子一女。长子齐景哲不过二十二岁,却在弱冠之年就中了二甲进士,为了得到官职选择了做地方官,任梁山县县令;次子齐景弘十七岁,靠父辈恩荫在国子监做监生;嫡女齐璟悦,年芳十四,此次祈福也是为了让她与定安侯家的公子相看。
大房院中还有两位姨娘,姨娘赵氏育有一子一女,子:齐景邵正及弱冠,今年秋闱时考中举人;女:齐璟雯十七岁。赵姨娘本是裴夫人的陪嫁丫鬟,裴夫人怀孕时为了固宠将她抬为姨娘。
姨娘周氏本是醉生楼的歌妓,歌声不出众却容貌过人,五年前因怀有身孕被纳入府中,虽然只生下了一个女儿,但尤为受宠。
大房子嗣兴旺,且裴夫人出自成国公府,身份高贵,因此大房极受老夫人重视。
二房老爷齐明乃是永兴十年的探花郎,现为翰林院修馔,与夫人唐氏育有两子两女,长子齐景安,十八岁,在春山书院读书;长女齐璟萱,十三岁;次子齐景回与次女齐璟姳是龙凤胎,如今不过七岁。
齐明在游历江南途中对唐可儿(唐氏)一见钟情,执意要娶她。老夫人本不愿幼子娶一个商户之女做正妻,奈何拗不过齐明便同意了唐可儿入门。此后数年,老夫人多次想为齐明纳良妾,都被齐明拒绝了,老夫人认为是唐氏从中作梗,所以,格外不喜欢唐氏和她生的子女。
因为老夫人风寒未愈,不宜奔波,便没有去祈福,并以侍疾的名义留下了齐璟萱。现下,齐府内只有老夫人和齐府二房三小姐齐璟萱两位主子。
倚靠在榻上看书的齐璟萱放下书问道:“祖母现在可是在般若堂礼佛?”
齐老夫人名义上留下齐璟萱是为了侍疾,但实际上却并没有让齐璟萱去她身边侍候,也免了齐璟萱的晨昏定省。平日里,老夫人也只让二房的人初一、十五去请安。大房则不然,或许是大房掌家的缘故,她们每三日就要去请安。
“老夫人喝过药,便去佛堂了,还特意吩咐了下人不要打扰她。”屋中的另一位丫鬟青橘道。
“那就先不要打扰祖母了,红杏,你随我去看看这位姑娘,了解一下情况。”齐璟萱站起身,“青橘,你去准备些吃食,待我回来之后,我们去给祖母请安。”
两位丫鬟齐齐应是。
齐璟萱拿起手炉走了出去,红杏连忙追上齐璟萱,给她披上披风。片刻后,齐璟萱走到前院给客人居住的雅客居中。
管家张有福看着齐璟萱来了,还不等齐璟萱询问,便先上前拱手行礼道“三小姐,那位姑娘还没有醒过来,大夫已经来看过了,说是穿着太单薄,冻晕过去了,好在不严重,将养些时日,便无事了。”
齐璟萱: “福伯,大夫可曾说过,这位姑娘什么时候会醒?”
张有福在齐府已经干了三十多年了,齐璟萱等人都称管家一声“福伯”。
管家还未答话,便看见屋内出来一个小丫鬟说“三小姐,张管家,那位姑娘醒过来了。”
齐璟萱点了点头,对张管家说:“福伯,你先去处理府中其他事情吧,这里就交给我了。”
张管家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想说。齐璟萱不等张管家开口,继续道:“福伯是外男,待在此处多有不便。若是有什么事情,我会派人通知福伯的”
齐璟萱说完,不等张管家反应,就抬脚走进了房间。张管家在门口站了片刻,小声嘱咐了院中的杂役几句,也离开了。
齐璟萱走进房间,闻着木炭燃烧产生气味,皱了皱眉但并未说话,她看向在床上坐着翻找东西的女子,只见她模样秀丽,有着江南女子独有的婉约柔美,穿着虽然单薄,却并不破旧,看衣服的面料也不是穷苦人家能穿的起的,也不知怎么会冻晕在门口的。
“我是这齐府的三姑娘,不知姑娘怎么称呼?怎么会有我齐府的印信?”齐璟萱坐在床边的绣凳上,目光直直的看着她。
郑若烟看着床边衣着华丽,明眸皓齿的女子,下意识的捏紧了丫鬟才放在她手中的印信,低着头不说话。
“姑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红杏是我的亲信,姑娘不必多虑。”齐璟萱等了一会儿,对方却还是不肯说话,“若是姑娘实在不愿意说,那姑娘就先好好休息吧,等姑娘什么时候想说了,再派人来通知我,若实在不想说,我便派人送姑娘回家。”说完,她起身就准备离开。
“我没有家了。”听到她说话,齐璟萱便停下要离开的脚步,坐在凳子上听她继续说。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