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郑若烟,来自江南陵州,我娘是当地茶园的采茶女,我爹是个猎户。去年,我爹为了给我准备14岁的生辰礼、为了相看时不被男方看不起,冬天进山打猎,就再也没出来过,他们都说我爹被山里野兽吃了。”
郑若烟说着说着便抽泣了起来,边哭边说:“我和娘不相信,她娘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拿着积蓄去求村里的其他猎户大叔进山找我爹。几天后,他们在一个山崖下发现了我爹的尸体,我娘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她临终前告诉我,爷爷奶奶都靠不住,让我拿着信物来京城投奔齐府二公子。”
“我娘告诉我,我爹在二十年前救过齐二公子的命,二公子是个好人,他不会不管我的…”
齐璟萱看着眼前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子,用手帕给她擦了擦眼泪,劝慰道,“郑姐姐节哀,想必伯父伯母在天之灵是不会想要姐姐这么伤心的。”
齐璟萱想着,二十年前,正是父亲游历江南的时间,父亲也曾提起过在江南有一位救过他性命的恩人,只是后来断了联系。如今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这位郑姑娘就是恩人的女儿,但也不能怠慢了。
郑若烟沉浸在伤心之中,继续说道:“我本来不打算来京城,可是我爷爷奶奶说,都是我害死爹娘,他们要我卖给地主家的傻儿子做妾,让我不能再祸害他们。可是地主家的儿子都已经打死好几个丫鬟和妾室了,我不想死,就逃了出来。……”
齐璟萱眼里含着泪,气愤的说:“他们可是你的亲人呀,怎么能这样,郑姐姐别怕,我们齐府护的住你,你先安心养身体,有什么需要尽管给我说,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齐璟萱抹了抹眼泪,喊了一声:“春兰,进来。”接着对郑若烟说:“春兰一向细心妥帖,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告诉她。”
丫鬟香兰端着些吃食从屋外进来,面向齐璟萱道:“给三小姐、郑姑娘请安,厨房刚做了些粳米粥,请郑姑娘食用,奴婢也是雅客居的掌事丫鬟,郑姑娘以后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奴婢。”
齐璟萱道:“郑姐姐,你好好休息,改日我再来看你。”
郑若烟轻轻的点了点头,停止流泪,端着粳米粥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走在回玉笙院的路上,红杏感慨的对齐璟萱说:“小姐,这郑姑娘也太可怜了吧,爹娘都去世了,家中的长辈还要卖了她,幸好她逃了出来,不然一辈子就完了。”
“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齐璟萱瞪了红杏一眼,“那我问你,她既然是逃出来的,必然没有路引,如何从千里之外来到京城?看她的穿着、模样,可不像是一路受苦过来的。”
红杏反驳道:“或许是她忘了,也有可能还没来得及说呢。”
齐璟萱点了点红杏的额头,恨铁不成钢的说:“你呀,什么时候能细心一点。刚才听她说话,虽然伤心,但在说长辈要卖了她时,眼神中却透着愤恨。”
红杏疑惑的问:“难道不应该恨吗”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齐璟萱叹了口气,“我只是在想她既然有勇气逃,那她在逃之前会不会做些什么?”
正说着,齐璟萱看见了张管家急冲冲地向明觉院走去,她连忙叫住张管家,“福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急急忙忙的。”
张管家行礼后道,“昨夜大雪,将静安寺下山的路封住了,只怕主子们得过两日才能回府了。我正准备去禀告老夫人呢。”
齐璟萱言笑晏晏地道:“不如我与福伯一同去祖母院中,正好我也要向祖母禀报郑姑娘的事情。”
福伯婉拒道:“先前我就已经向老夫人禀报过了,老夫人说此事二房自己决断,不必再告知她了。”福伯说完不等齐璟萱说话,便先行离开了
齐璟萱看着张管家离开的背影默默不语,身旁的红杏却愤愤不平的道,“平时与张管家接触少,竟不知他也是看人下菜碟的。此事明明是二房的事情,就算要禀告老夫人,也应该小姐去才行,他倒好,自作主张……”
“好了”齐璟萱打断红杏的抱怨,“福伯也只是做了他份内的事情,既然祖母想要清净些,那便不要麻烦祖母了,等爹回来再说吧。”
酉时三刻,齐璟萱前往小饭厅与父亲一同用膳。
席间,齐璟萱向齐明抱怨:“明明今日休沐,爹爹却还是要去当值,娘亲他们也被大雪困住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无聊死了。”
大启朝官员每十日有一日休沐,每逢节日也会休沐一日,清明、端午、中秋有三日假,过年的假期会长一些,通常来说,腊月二十日左右,皇帝便会封笔,直到正月下旬才会重新批复公文。皇帝封笔之后,各部官员便也陆续放假了,当然也会安排值班的官员,所以不会出现百姓报案却无人受理的情况。各部官员如果有重要的公务需要皇帝处理的话,也不会递折子上去,而是直接面圣。
“平日里你最烦璟玉、景凌缠着你,又是罚他们抄书,又是不准他们吃糕点的。”齐明失笑,“怎么?才两日不见就想他们了?”
“爹爹尽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烦他们啦,明明是大哥让我管教他们的。”齐璟萱怪嗔道“我就知道大哥没安好心,让我做恶人,哼!”
“你大哥为你背的黑锅也不少。”齐明放下筷子,叹了口气:“你娘不在家,我也不方便去看望郑姑娘,你与她年龄相仿,平时也多与她走动,剩下的,等派出去探查的人回来再说。”
齐明一下值回到齐府,便有下人将郑若烟的事情告诉了他。二十年前,他游历江南,经验不足,识人不清,与一小人结伴途径安绍山时,被骗到深山之中,那人与山匪勾结,将他身上的财物洗劫一空,人也被扔下了山崖。好在他命大,运气好遇上了进山打猎的郑猎户,在他家修养了几个月,身体才渐渐好转。
身体恢复之后,他问过郑猎户是否愿意随他进京,郑猎户不愿离开家乡,他便留下了自己的印信,让郑猎户随时可以去京城找他,然后独自搭上了唐家的商队回京,也因此认识了他夫人—江南富商之女唐可儿。回京之后,他也派人去送过谢礼,郑猎户收下了谢礼也回赠了不少土特产。再后来派去的人回来说,郑猎户娶妻搬了家,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便断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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