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输了

没有人注视到万友旭看初家老爷子的目光,就好像,没有人知道,初家老爷子当初对苏家做的事情,直接导致了万友旭不能和他心中很重要的女孩遇见他心中的未来一样。

青梅最后都煮了酒,竹马也变成了取暖的材料。

万友旭和苏秋末的堂姐苏雨庭从小青梅竹马,是大院里公认的金童玉女。作为正儿八经的红四代,万友旭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像是血脉中带着使命一般,他从小就极为懂事,性格内敛。苏雨庭却截然相反,她是个英气十足的姑娘,没有如其他姑娘一般读书学习,早早参军,开朗活泼的性格,在部队也是惹人喜欢。

万友旭为了可以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特地申请到齐齐哈尔,报告马上就批下来了,可是苏雨庭的父亲,忽然被内部调查,随后在看守的房间里自杀,苏雨庭不顾纪律跑回清城,被部队开除,为父亲的离世讨要说法,也跟着人间蒸发。他尝试过用很多方法找她,可是最终,连苏秋末都找不到她,他把她弄丢了,他的世界,也失去了颜色。

这时,陈春生来了,带着几枚勋章,可是,他来晚了。他与苏秋末的父亲,秉烛夜谈,那时的他,也是代替他病重的父亲。

事情的真相,已经随着离开的人,盖棺定论了,所以他破格的对苏秋末的父亲许了一个承诺,他将一个破旧的铁盒子交给了苏家。那个苏秋末送给叶婧的铁盒子,只有苏秋末知道,那铁盒子代表陈春生对苏家的承诺,交给了叶婧,让她转交给初家老爷子,就意味着初家早已拿到了一枚免死金牌。可惜,叶婧不懂,初家那位老人,也不懂。

陈春生按照万家长辈的指示,带走了迷失自我的万友旭。经过接触,陈春生开始欣赏这个执着且听话的孩子,细心的培养他。

随着万友旭一点一点成长,真相也渐渐浮现,但他没有为苏家翻案的实力,只能在陈春生身边,安安心心的继续学习。当他以为,他已经忘记过去的一切时,那位始作俑者的初家老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

陈春生回头望向万友旭,意味深长的说了三个字,“再等等。”

意识到自己事态后,万友旭连忙惭愧的低下头,其实他本该清楚的知道,事情的真相,无论在哪个时期,都不重要。初家那位老爷子,他动不了,就连现在的陈春生也动不了,根深蒂固了,想要连根拔起,只能等待时机。他只是担心,那个看似健康的老家伙万一活不到真相大白的一天,那些冤屈的亡魂,谁来给一个交代?

陈启发虽然不清楚万友旭的事情,但是看到他微变的神情,不免想到过去的自己。人生就是如此,各有各的无奈,隐忍,只是在羽翼未丰的时候最好的选择罢了。

可是陈启发有一点想不通,陈春生既然知道初家岌岌可危,为什么还要让自己的女儿陷进去呢,难道他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女儿吗?

苏青华及时握住陈启发的手,对他摇了摇头。

是啊,既然已经决定离开了,那么所有的事情,就让自己先过去吧,毕竟他也只是个小角色,甚至,连姓名都没有的角色。

上海,王家宝离开没多久,我和刘术君到达尹如生的办公室,我看到办公桌上,放着一个白色的咖啡杯上面,印着红色的唇印,黑色的咖啡液在杯子底部,像是特浓的样子。我想,那一定是个特别的女人,至少,她特别不怕苦吧。

尹如生见我注视咖啡杯,问道,“喝点什么?”

“都可以。”我说。

“咖啡,还是茶?”他指了指茶桌。

我跟着他走向茶桌,刘术君跟在我的旁边。

刘术君老实的跟在我身旁,已经习惯和我一起出差的他,也在慢慢学习和成长,虽然紧张到手心冒汗,但是他知道,等一下,他会惊艳四方。

尹如生熟练的摆弄着他的茶具,那娴熟的动作,有点像程岚,只是他沏的茶,没有浓郁的香气。

我没有刻意去寒暄,毕竟我们也是第一次见面,从前王城象给我提到过他,不过说的也是他认识的尹如生。他也许不是上海最顶级的网络公司,但也不差。至少他如今展现给我的,算得上体面,无论是着装,还是这一层楼的公司。

我和刘术君都认为这次见面和过去王城象搭线的关系一样,见面至少要走个过场,后面洽谈的时候把我们的产品交给对方,来一场答疑,随便就签个几年的合同,可是我们错了。

他将茶杯分别放在我们面前,自己拿起主人杯,闻了闻,随后喝了两口,放下茶杯打量我一番,略显不悦的问,“陈苏,你知道我为什么见你吗?”

我被他问的一愣,试探性的反问,“给王城象面子?“

他不屑的一笑,摇头道,“可是你给他面子吗?”

不仅是我,刘术君举在半空中的茶杯,不知道是喝还是放,手几乎烫得发抖,也还是不敢做任何动作。

我不解的问:“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尹如生站起身,从容地走到他的办公桌前,拿起一个档案袋,随后走过来,扔给我,语气生硬道,“如果说,王城象口中的靠谱,是这样,那么,我倒是觉得是你骗了他。陈苏,你以为上海是什么地方?我不妨直接的告诉你,今天你走进来喝了我这杯茶,完全是因为王城象,如果不是他,你连我这个办公室都进不来,懂吗?”

他调整呼吸,同时,也在调整他的情绪,略带失望的说,“还是揣着你在上海学的皮毛,回你的清城当大爷吧,上海,不适合你。”

我知道,不送两个字已经挂在他的脸上了,但我不清楚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当我刚准备打开档案袋的时候,刘术君先我一步,打开档案袋,他仔细的研究里面的文字,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是双手将那些文件握的越来越紧。

我明白,这些年凭借着我的小聪明和一些运气,在这个行业中有了一点小小的成就,自我膨胀是必然的,毕竟在清城,我做的风生水起,虽然我不想承认这背后和我的父亲有很大的关系,但离开了清城,离开了关系的网络,眼前的尹如生,没有给我重重一击,只是叫醒了我而已。

我想站起身离开,但是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定在那里。我不能将不充足的准备归咎给李佬离世,或者坐在我身边自责不已的刘术君。是我忽略了眼前的尹如生,他和过去那些人不一样,我要找他合作的东西,也和过去不一样。我终于要为自己的膨胀买单了,虽然,我还在期待刘术君能够在字里行间中找到一丝破绽,可我想起了那个住在东方明珠附近的女人,还有那个想走又走不了的王城象。努力挣着眼睛,嘴角挂起了弧线,拿起我面前的茶杯,也正是这一举动,让我明白了,为什么王城象每次开口都一语中的,原来,他不是口渴或者尴尬,他只是给自己一个考虑的时间,一个停顿的开关。

我努力回想为什么要来上海,对,我要离开清城,离开那个乌烟瘴气的城市,离开那群没有感情的人,我要带着刘术君和我的团队来上海打拼,成就他们,也成就我自己。能走出来,是我的幸运,是他们的希望,也是我的希望。

放下茶杯,我站起身,平视着尹如生,他没有居高临下,不等我开口,他先说道,“不好意思,现在的你,没资格跟我谈合作,我们的维度不同,宽度也不同。上海的确是包容性很强的城市,但她包容的,是愿意付出十二分辛苦,换八分成就的人们。如果你今天来,是从我这里学点东西,回清城实践,我很乐意帮你。其他的,抱歉。”

我非常认可他的话,表示肯定的点头,说,“谢谢你今天的指点,我给大象丢人了。”

说完,我拍了拍刘术君,他连忙起身。

正当我们走到门口时,尹如生开口,“陈苏,再对你说一句,在资本的眼中,从来不缺好的项目,他们要的,是一个能够说服的理由,和一个前景。你要懂得时代的方向,脚步从来都不是由你来决定的。学习的目的,是运用与升华,不是复制粘贴。”

我忽然想起王城象曾经提到过的他,一个能说服京城四爷的人,我回过头,看向尹如生,这个比我还小2岁的男人,没有家族的保护,站在这座被称为魔都的城市,拥有眼前的一切,他的每一句话,都是金玉良言。

他对我微微点头。

我们垂头丧气的走出那座高不可攀的办公楼,站在办公楼门外,我仰望着楼顶,站在上面,是我未来要攻克的一道难题。我看向一旁的刘术君,他充满愧疚的低着头,眼泪早已滴在档案袋上。我按了按他的脑袋,学着成龙先生的那句话,对他,也对我自己说,“失败好啊,失败的次数越多,成功,才更有价值。”

是啊,一帆风顺的我,早已忘记失败的滋味,是该好好的沉淀一下了,只可惜,眼前泣不成声哭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的刘术君,连展现自己的机会都没有,这一切都是我的自以为是造成的。然而我,连哭的勇气都没有。

路边一辆沪A开头的商务车里,王家宝若有所思的对司机说,“开车吧。”

17楼办公室,一位身材高挑,五官精致的女人坐在陈苏刚刚坐过的位置,打趣道,“下手太重,他恐怕吃不消吧。”

“我只是阐述一个事实。”尹如生走到窗前,看向窗外。

“其实,你能说那么多话给他听,也是在给他机会,不过你这种方式,也要人家能懂才行。”女人把玩着陈苏刚刚拿起的茶杯,一抹红唇微微扬起优美的弧线。

尹如生转身走向门口,将门关好后,按下开关,整个办公室的百叶窗全部落下,他将女人抱起,放在办公桌上,解开女人的上衣扣子,忽然脑中浮现一朵盛放的芍药,瞬间失去兴趣,随手抽出一张纸巾扔给女人,“擦了你的口红。”

女人毫不在意的将纸巾扔在一边,缓缓系上扣子,带着嘲弄的语气说,“再落魄的公主,依然是公主,再有钱的乞丐,也还是乞丐。陈苏虽然没有你说的宽度,但他,比你有厚度。”

尹如生冲向女人,一把撕烂她的上衣,女人似乎也被他的行为惊到,试图推开他,可她越是挣扎,越是被他死死地按在下面,她气愤和痛苦的神情,让他更加猛烈的肆虐。

看着女人瘫软在桌子上,尹如生贴在她的耳边,耳语道,“乞丐的玩物,是什么?”

女人叫谢雨菲,26岁,上海人,是江陵地产老板的女儿,父亲意外离世,本该属于她的遗产,被她的后母理所应当的继承了。她倔强的离开那个不属于她的家,虽然她的后母也离开了。在她人生最低谷的时候,遇见了正在前行的尹如生。

一厢情愿还是两情相悦,谁又能分辨地清呢,总之就是陪伴彼此走过一段艰难的路罢了。过去的时光里,尹如生将所有的偏爱都给了她,也正是如此,她更加肆意妄为,似乎早已忘记,除了尹如生,她什么都没有了。

尹如生成功以后,身边的莺莺燕燕数不胜数,但是她从未害怕过,那是他给她的自信,是的,她几乎忘记那些都是他给她的。但是王家宝来了,如天降神兵一样,让他乱了阵脚,只是三天而已。

谢雨菲经历过这场肆虐后,才开始意识到,他变了。她只是醋在心中,嘴上挂起了一把刀,狠狠的刺在他的心口最痛的地方。可他呢?

她披着凌乱的衣服,走到不远处的衣柜,拿出一套黑色小礼服,从容地换好衣服,用纸巾擦掉嘴上地口红,背对着尹如生,淡淡道,“我以为,你至少会当我是你的女人,原来,我错了。”

她顿了顿,似乎在等待他地挽留,很快她自嘲道,“玩物也不错,至少有个称呼。我也谢谢你。”

随着关门声响起,尹如生转身,他也不清楚究竟是王家宝的出现,让他产生了什么特别的情愫,还是他被谢雨菲的话激怒,总之他刚刚的行为和言语,伤了她。他不假思索的追了出去,在电梯口抱住她,“对不起。”

被抱住的瞬间,她是感动的,同时,她也清楚,王家宝的存在,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是一枚不定时的炸弹,迟早要爆炸的。那女人太美了,美到让她害怕,这不是自惭形秽可以形容的。她注定会输给那个女人,因为她的母亲,就是输给了一个同样的女人。她摇头,淡淡道,“我是不甘心的,也不舍得,但我不想等你厌弃我那天,被你扔在一边。就像被人遗弃的小猫小狗,你知道吗,它们宁愿不被人收养,我也是。”

“离开我,你怎么办?”

她转过身,用她最后的勇气,深情地望着尹如生,“流浪。”

电梯门开了,她对他莞尔一笑,“走了。”

他放开手,看着电梯里的她,直到电梯门关上。他想,也许女人,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被人当作替身吧。其实,他怎会当她是替身呢,那不过就是男人被激怒后地正常反应,特别是他,骨子里地自卑,被他认为最了解他的人,掏出来暴露在太阳底下,见光死,谁不是呢?

没那么多时间伤春悲秋的缅怀他们过去的5年,回到办公室,换了件衣服,继续今天的日程。他不能停下来,没资本,也没资格,这就是他对陈苏说那番话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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