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忙吃了几口菜压压惊,甚至都没心思品尝菜的味道。倒是竹青破天荒甩开矜持吃了两碗饭,看样子溢沁阁的饭菜很是对她胃口。
突然楼下大街上传来异响,只见莫渊频“蹭”得起身,便带着小厮便径直下楼去,只留一个小厮结账。食客挤凑在窗边看热闹,叽叽喳喳讨论了半天也不知道楼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不一会儿大街上又归于宁静了。
“掌柜的,您这酒楼真是卧虎藏龙啊!是不是每天都有这一出出的好戏看呢?还是说每天看着类似的戏份您也看腻了哈!”结账的时候我特地跟掌柜打趣着,这掌柜太有现代气息了,让我忍不住想多调侃几句。
“哟,公子您可真能说笑了!”掌柜的一边招呼伙计给我结账,一边从背后柜子里拿出礼盒,“我瞧着公子眼生却面善,想必是有缘分的。这是本酒楼的特色酥糖膏礼盒一份,还望公子笑纳,只求后续多多来此捧场!”
“刘掌柜真大方,有机会我自是会多多捧场。今天匆忙,只能浅浅品尝五道菜,还剩下十七道特色菜听你们小二介绍了,据说那是必尝才过瘾的,那就下次一定。”我客套了一番,示意竹青接过酥糖膏。
在回府路上,我不断琢磨着食客们提供的信息。
话说这南北两街,住着南江城绝大多数的富商们,哪怕是原府宅不立于此处的,也是不停打听着屋宅换购事宜,只盼有朝一日能搬入此地,构建家族有效生意网。通俗点说,南北两街就是南江城的“富人区”。而南北两街的生意从来都是大伯独管着,可见大伯这几年攒下来的人脉力量不可小觑。
买回去的新货待上身了却让富户们多多少少发起了疹子,按现代通俗常识来说,大概率要么是皮肤过敏,要么是体表中毒。如果,真是有那么一个投毒者存在,那一定是早有预谋。临近大喜,各富商都忙着巴结苏府,爹爹府上的贵客前几周也是来往不绝。这时候如若发生过敏或者投毒,富商们也只会把怨气背后撒在大伯苏均胜身上,当然在人前还是一副和气生财、往来生贵的模样。
而这时候,便也是爹爹绕过大伯建立属于自己人脉网的绝佳时机。富商大户总是要攀附苏府的,至于攀附的是苏府的谁,都是风向问题而已了。
最大受益者已经浮出。可难不成真是爹爹做的吗?难道苏砚舟听到的爹爹“安排妥当”的事宜便是这个吗?没有证据,全都是猜想罢了。
虽然跟爹爹娘亲相处不过月余,平心而论我作为苏家小姐苏砚舟的身份确实是待得异常舒适。我实在是不希望自己逐渐开始尊敬的爹爹娘亲只是两副空皮囊。但我也深知人心隔肚皮,如果真是万事美好,苏砚舟的跳池又是何必呢?
绕不开的便是接下去的婚事。啊,婚事,一想到这我便有点无味。难得入眼的crush竟是日后的小叔子,这谁能不遗憾呢。虽从没想过有开始,却已经结束了。
一回屋我便招呼竹青给我沐浴更衣,好赶紧洗去身上残留的“出街证据”。我一边泡在浴池漫不经心揉搓着芍药花瓣,脑海里竟又浮现那一碗红峦蜜芋羹。
如果日后还会遇到莫渊频,我一定会想到红峦蜜芋羹的味道。看到他坐定窗前,脸上透着淡定超然,想到他的字字句句,有理有据令人心服口服。至少那一刻,他在我眼中只是没有任何身份的crush,仅仅是crush,是那等菜上桌无聊时惊喜的红峦蜜芋羹,是品入口中淡淡的清甜,是融入了樱桃碎的微酸,是化入了绵密口感的香芋颗粒,是晶莹剔透的恰到好处的稠密感。
芍药花瓣逐渐被我揉碎,我的心思也开始烦躁起来。
可惜我是个理性人。我也不是那血气十足的苏砚舟。
“竹青。”我轻轻唤她,“今日溢沁阁上食客们谈论的事情,你此前可曾听闻?”“小姐,略知一二。”竹青没有回避。“下次这些消息,就不要瞒着我了。改天如果有什么想跟我谈的,你但说无妨。”我有点心不在焉,一想到也许自己才是消息最闭塞处,不免有些失望。
“小姐,竹青并不是刻意隐瞒的。”竹青顿了顿,“小姐,我想你听了食客们的对话后,凭着您的智慧,多半也能才出个大概了。竹青建议小姐您不要多管这事儿,管不了,也是徒劳无功的。”
这么说来,这丫头是真不简单。
“我给你一次机会,把你想说的或是你了解的一次性全都告诉我。至于管不管,打算管多少,我自有定夺。”我眯了眯眼正色道,“竹青,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相处,我深知你是个聪明人,说白了,我也认定了你不仅仅是个丫鬟。我只给你这一次的机会,但凡后续让我查出点了什么,有些结果你未必能承担!你考虑考虑吧。”说完我便自顾自个儿沏了杯茶。
时间仿佛静止了很久。
“小姐,竹青虽没有身份议论苏家府事,但竹青知道,府中接下去快变天了......”竹青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轻微。“哦?说来听听看。”我没做任何表情。“老爷,老爷想取代苏家当家人苏均胜的位置.........”我一怔,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竹青自认为与小姐是有缘的,小姐这段时间不曾点破的事,竹青也自知没有身份去点破。但是小姐如此聪慧,想必也猜到了不少信息。如若小姐自己去找蛛丝马迹,想必最终也是能获得真相的。不过,经过了这段时间,竹青愿意投靠小姐,以表衷心,所有事宜,竹青愿将知晓的部分脱出,只求小姐斟酌掂量,不可轻举妄动为妙!”竹青突然跪拜在地。
“可以,很不错,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也知道我在中立位,并没有任何站队。”我很满意,起身扶竹青站立回话。
“小姐,竹青乃石家从小培养的家细子,自三岁起苦练身技,八岁起由许家安插在苏府,作为贴身丫鬟服侍苏小姐,为的就是打探苏府上下游生意渠道信息和各主要家族人员动态,然后将重要情报传回石家。这么多年了,苏当家为了家族确实勤勤恳恳,鲜有把柄落下。正是因为苏当家的刚正和不懂圆滑,也不肯让利给好处,虽然苏府的生意实打实蒸蒸日上,南江城的富户也都乐意于苏当家结交,至少在台面上的往来还是非常顺利的,但是却被许家为代表的大族渐渐视为了眼中钉......”
“所以他们想把大伯从位子上搞下来?然后让爹爹取而代之?”我脱口而出。
“小姐明智。但也不仅仅如此。只是后面的棋还没走,竹青就算说了也不能作为定数。竹青能肯定的棋,是小姐嫁入莫家也在他们的思路预案之内。”竹青脸上只有平静。
“依我的直觉,伤害我并不在他们的本意里。所以我愿意去赌一把,先陪他们玩玩吧,看看接下去能挖出什么好料。”我料定了我只是鱼饵,但还不到后续非要牺牲我性命的地步。
“小姐,竹青愿效忠小姐,肝脑涂地。后续的事宜竹青愿与小姐共享。只求小姐一定要以保全自己为首要,万万不可鲁莽行事!”竹青语气开始激动。
“说实话,我已然当你是朋友了。”我握了握竹青的手,“日子还长,砚舟的未来,还要靠你护着呢。”
竹青重重点了点头。
看来,往后无论是在苏府还是在莫府,想要日子毫无波澜已是不可能了。
有好戏演,有好戏看,我只能敬请期待了。
至于crush,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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