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扒手,即小偷,在天下十三州中可谓是无处无存。而我们要讲的,就是一个扒手的故事。各州扒手自发结帮,帮中成员无非就是互相打配合,老大罩着手底下小弟。雍州北地一带,有一个姓卫的帮主,手底下有十几个小弟,人称卫老大。在北地,卫老大这一帮只算是一个小帮平日也只是小偷小摸,打砸抢干的很少,要是摸人家钱袋被发现,帮主和其他小弟才派上用场:演出闹剧,再带着赃物默默离开。
卫老大十七年前曾见到一个男婴,父母留了条子,连字都给他想好了。卫老大无妻,干脆把这孩子养在身边,偷人钱袋时还能给打个掩护。这孩子名叫韦鞅,字莫邪。帮里其他小弟都管他叫卫少爷,平日他对卫老大也是一口一个干爹的叫。
这韦鞅自小便在帮中,除卫老大,就数他经验最丰富。辰时顺个锅盔,午时顺袋钱,晚上不定点的还能给偷只鸡回来。你瞧他衣冠楚楚,一脸正气棱角分明。却不承想那身衣是从别人怀里偷来的钱买下的,看似天真的黑眸时常转转,那是在看你钱袋放哪儿了。
迎面走来个大叔,丝毫没注意到钱袋一刹那已经到了卫少爷韦鞅手中。他一路抛着钱袋,把它抛起来再接住,这不是耍帅,他只当是一种庆祝的方式,比赛赢了不也会把人抛起来吗。卫帮讲究的到底是自力更生,韦鞅是卫老大带大的,吃穿的钱卫老大可全记得明明白白,幸好这小子只欠了六年的,到现在只欠他二十三贯钱了。要不是得还钱,他完全可以一天都不碰人家的钱袋,抢吃的可简单多了。
韦鞅找个巷口,驻足把头仰起来看,倒要看看有没有哪个富家公子小姐路过,再去顺些首饰什么的今儿就可以收工了。远远的有个穿着光鲜亮丽的小姐。北地贵族家的小姐他基本都认得,这个属实是从未见过,腰间还挂了把横刀,但他看上的,是她纤细的左手上那个玉镯子,成色看上去还不错,定能卖个好价钱。
他当下头压低走过去,径直从小姐左侧经过,再挤进人群。回头看看,那小姐是没发现,旁边却又有人盯上她了。韦鞅毕竟是个人,良心还是在的,但更重要的是那个人不是他卫帮里的人,这一片卫帮既然占了,管你是哪个帮你都别想在这片地上胡作非为,不过那小姐忽然走的快了些,想必是发觉了,可不能把自个儿搭进去。于是他转身就走。
眼见时间还早,韦鞅绕到王大爷家边儿上那个巷子,想着要不和那几个地痞流氓打上会儿牌。昨天输了七文钱,今天必得都赢回来。可巷子里安安静静,难不成那几个小子叫衙门抓了?听说这几天衙门整个彻查行动。就怕他们把自己也供出来,先溜为妙吧,他可没有别的本事,换个工作他做不到。把那个玉镯今儿先不卖,万一要跑路还能卖了换吃的
卫老大家被帮里当作据点,卫老大作为大哥,小弟的收获三成是要上交的,所以这个不大的院子这个点全是卫帮的人。韦鞅心里是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他早就看上刘拐子的那跟铁棍了。那根铁棍长三尺半,宽约两指,黑色,坚硬,有些老旧,通体没有任何装饰,看起来很普通,但对于一个没学过功夫的人来说,这是相较于刀剑最好的选择。刘拐子还有一把柴刀,没了铁棍他照样可以拿根树枝去装他的瘸子。刘拐子演瘸子可不是一般的像,他腿本来就有一点不是很严重的问题。走在大街上大部分人都会对他放松警惕,偶尔碰上个好心的还会来扶他一把。不过刘拐子说过,来扶他的他不碰,穷酸的,他还会倒塞个几分钱给人家。他说他是个假瘸子,可不能让人家真的受委屈了。
趁着卫老大还没来,韦鞅跑到刘拐子跟前,把着他的铁棍,笑嘻嘻的问他:“刘爷,你这怎么卖?”刘拐子多精明一人,朝着他张开五指,韦鞅喜出望外:“五文钱?”刘拐子朝他眯起一对老鼠眼,道:“五两银子。”
韦鞅笑的鱼尾纹都出来了道:“你看你这一弄,好歹兄弟一场,再说你这都使了多少年了,旧了,不值这个子吧……”刘拐子有些不耐烦了,道:“最少四两。”韦鞅笑嘻嘻的掏出那个玉镯,刘拐子那对老鼠眼立马就粘在上面下不来了,“这我可问过了,人家说了,最少值四两黄金。我这跟你换你岂不是赚大了?”
他手上一使劲,把铁棍轻松拉到自己跟前,忽的把玉镯收回怀里,道:“我打听清楚了,最近官府要彻查这一片儿,西边钟哥手下已经被抓了十几个了,钱帮陈帮已经开始跑路了,马上就到我们这儿了。咱们卫帮虽然没他们那么下三儿烂,但毕竟干的还是歹事。而且这次是圣上亲令,力度很大,到时我把这卖了,分你两成,你家三张嘴不能饿着。你也不亏嘛。”刘拐子想想,点点头,反正他要敢坑自己,第一个饶不过他的就是卫老大。
院子里忽然安静了,卫老大踏上一张桌子,用于他普通的长相不合的沙哑却又洪亮的声音宣布今晚出发上原避两天。
韦鞅换上一件厚棉袄,把钱盒拿布包好,抓个手套,一手拎着铁棍,就等着卫老大一声令下。
趁着夜色,卫帮组成一直长队向北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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