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只能我去 

“呜呜呜……”王铁柱抬袖遮面。

“行了,少装模作样,太假!”徐主簿一眼看穿,“老夫问你,想不想学认字?”

王铁柱顿时眉开眼笑,连连点头:“想!想啊!三爷肯教我?”

徐主簿提笔,写了个字:柒。

“铁柱,你可认得这个字?老夫觉得此字和这竹牌上的某个鬼画符,极其相似。你仔细看看,帮老夫分辨一二。”

王铁柱左看右看,纳闷挠头:“这也不像啊!这是一根棍,这是一个圈,这像一个葫芦,这又像把镰刀……三爷,您老可别糊弄我,哪里像?我看了半天怎么么就看不出?”

“老夫说像,那就是像!怎么?你敢质疑老夫?”

“不敢不敢。”王铁柱秒怂。

徐主簿神色和缓,有心提醒:“要不你去问问县令大人,老夫可有说错?这个字,是不是和其中一个鬼画符,极其相似?”

您老,管这……叫鬼画符?

林秀眼睫毛抖了抖,明知是徐主簿在耍小聪明,存心试探她,只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写竹牌。

一心两用,她可太难了。

偏那铁憨憨,还真拿着那张纸跑来向她求证。林秀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见纸的右侧,竖着排十行描摹的……1234567890,只不过顺序错乱,而下方则写了“捌”字。

“小主子……”

王铁柱蹲在地上,只露出一颗脑袋,眼巴巴望着她。胖妞抬脚就踹,笑骂:“别打扰姑娘!不是说了没空吗?赶紧走,再不走打你哦。”

王铁柱刚要抽走那张纸,纸上忽然多了一支笔。

林秀随手一圈,继续写竹牌。

王铁柱愣住,顿时喜出望外,连声道谢,这才将纸抽走,返回对面,找徐主簿邀功去了。

殊不知。

徐主簿紧跟着又写了几个字,递给王铁柱。

铁柱二话不说,拿起那张纸又跑了回去。本以为又会像刚才那样,挨胖妞踹两脚。

万万没想到!

林秀比他还爽快,提笔就在那张纸上唰唰唰画了几笔,随即,继续低头写竹牌。徐主簿拿到那张纸,研究了整整一夜……

漫长的一夜啊!

难民们只能蜷缩在城墙下,避风取暖;士兵们裹紧了衣袍,看看伏案桌前奋笔疾书的那两位,只能打起精神继续巡逻。

终于,天光大亮。

徐主簿不知何时趴在桌子上打了个盹,等他在晨露中迷迷糊糊睁开眼,便见冯光正下令开城门。

林秀,早已不见踪影。

徐主簿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起身就冲过去抓着冯光追问:“人呢?她人呢?”

冯光老脸一黑,“谁?”

“县令!林秀!她人在哪?怎么不见了?是不是趁着老夫不小心睡着,自个儿先行回了县衙?”徐主簿的语气,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关心和焦急。

冯光垂眸,没好气问:“三爷,您老醒了?”

徐主簿顺着冯光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自己还抓着对方的衣襟,干笑着忙松手。

他一个文官,可扛不住老兵的揍。

转念间,又觉得自己不能弱了官威!再怎么说,他也是吏部官员从国子监挑选的贡生,天子朱笔亲命的朝廷命官,从九品的……堂堂正阳县主簿。

“你!怎么跟本官说话呢?好好回话。”

“是……”

冯光抱拳行礼,很是敷衍:“林姑娘天不亮就去了东城楼那边,如今正在登记城外的难民。”

徐主簿一听就要赶去东城楼,忽被一人拦下。

徐主簿这暴脾气,当场就炸了。

“让开!你敢拦本官?”

“岂敢岂敢!”冯光陪着笑脸,“敢问三爷是要去东城楼吗?”

“不然呢?留下来跟你个老兵打一架?”

冯光却道:“不能去。徐主簿,西城门这边,您老得留下来坐镇才行。”

“放屁!”

徐主簿不顾形象破口大骂:“老夫一介文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坐什么牢?让开!再不放手,当心老夫治你的罪。”

“林姑娘说了,二爷得留下坐镇。”

“让开!”

“恕难从命。”

冯光挡在前面,纹丝不动,傲骨铮铮。二人就这么对峙起来,互不相让。

……

正阳县,有两个出入口,即东、西城楼。

出了东城楼,便是同为寿州管辖的安丰县,也是正阳县通往京都金陵的必经之地。林文渊,回京途中也是在此县,惨遭难民暴乱而身亡。安丰县已彻底沦陷,县令袁荣全家被杀,城内百姓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难民们暴乱起来,烧杀抢掠,比比皆是。

相比起来,正阳县还算幸运。

城门紧闭七日,只一个石大勇,胆大包天闯上西城楼,且还甘愿束手待缚。城外难民虽多,却并不像安丰县那般冲破城门,一拥而入,肆意抢夺。

开城门,有极大的风险!

若不开,一旦难民硬闯城门,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这就是林秀为何执意开城门的原因!

如今看来,她的决定很可能是对的。起码,只要给了难民们足以果腹的口粮,他们就不会主动惹是生非,即便有口角之争,也没人真动手。如果近万难民真的进了城,能确保万无一失吗?还真不好说。

林秀的顾虑便在于此!

故而,才告知所有难民在城外粥棚施粥,三日后,才可进城。

为何是三日?

自然,有她的一番盘算。

林秀站在东城楼上俯瞰,下方难民倒不足千人,多是老弱妇孺,青壮年估计全跑去安丰县趁火打劫了吧?

“医师到了吗?”她问。

胖妞摇头回答:“还没有。铁柱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实在是西城门那边的病患太多,按照城内的医师也就那么二十来人,哪能忙的过来?”

这个结果,早在林秀预料之中。

“药箱呢?”

“姑娘……”

胖妞将怀里抱着的药箱,往身后藏去,欲阻拦,也知自家姑娘不会听她的。

“只能我去。”

“姑娘……”

“走吧。”

林秀走下城楼时,东城楼守兵主动为她开道,随时随地护卫在她左右。

区区正阳县,就这么大点地方。

但凡城内谁家走丢一只猫,不出半日,便可传得人尽皆知,更何况是林县令身亡、紧闭多日的城门昨日突然打开……此等大事!

林秀边走边问:“竹牌,够吗?”

“回林姑娘的话,卑职昨日连夜命人打造了两千枚,刚刚送来。”此人名叫韦达,乃正阳县东城楼的守城官,和韦起本是堂兄弟。

林秀脚步委顿,欲言又止。

韦达年近三十,高大健壮,焉能看不出她是因堂兄之死想安慰自己又不知如何开口?可眼前的小姑娘,也是刚刚丧父不过数日,谁又来宽慰她?

韦达眼睛酸涩忙侧过身,口中却道:“林姑娘,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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