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你刚才……去了客栈……”胖妞瞬间又面色惊恐，后知后觉道：“姑娘不是说，住在客栈的全是被感染的人，那万一……”
“瞎操心。”
林秀屈指一个爆栗敲在自家婢女的脑门上，这才告知实情：“已经找到了治瘟疫的方子。”
“真的？”胖妞半信半疑。
“吵死了。你别跟着我，还是回县衙吧。”林秀嫌弃。
“那怎么行？奴婢可是姑娘的贴身婢女，自然是姑娘去哪，奴婢就跟去哪。”
“闭嘴。少说话。”
“哦……”
林秀瞪她一眼，拂袖而去。胖妞委委屈屈应一声，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林秀走了几步，不见自家婢女追上来。一回头。好嘛，蠢婢女还站在原地发呆。
这么玻璃心的吗？是不是骂她的语气太重了？
林秀难得自我检讨了一回。
“想什么呢？”
“啊！没……”胖妞眼神闪躲。
“那还不走？”
“哦哦。”
主仆二人后半段路，少了胖妞叽叽咋咋的声音，走得很安静。
只不过。
林秀无意中发现，自家婢女时不时总偷偷看她，像是不认识她这个主子似的，眼神怪异。
林秀心中明悟。
自家婢女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其实，心思很细腻，大约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林秀把这几日发生的所有事情，在脑中过了一遍，也没发现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她顶着一张原主的花容月貌，旁人自然察觉不出异常。
可胖妞就不一样了！
这婢女，打小就贴身伺候原主，与原主一同长大，同吃同睡，朝夕相处，若是看出些什么也不奇怪。
早知如此……
她今日还不如不去客栈接人，就让这蠢婢女在客栈多住几日，也没什么大问题。
阳气不足，阴气过盛。
自家婢女这命格，明显阴阳失调，属于容易招鬼之象，要不要提醒一下？
“姑娘，我们来牢房做什么？”
胖妞的话，将林秀从沉思中拉回现实。林秀抬头间，便见老头儿擦着冷汗快步迎来。
“小的赵权，见过林姑娘。”
“石大力关在何处？”
“林姑娘这是要提审犯人，还是……”
“放人。”
“什么？”
牢头赵权愣了下，怀疑自己听错了。
胖妞双手掐腰，狐假虎威：“没听见吗？我家姑娘说，放人！”
“听……听见了……可是……”
牢头赵权点头哈腰，吞吞吐吐半天才说出实情：“林姑娘恕罪……石家兄弟……打伤两名狱卒……逃了……”
“何时发生的事？为何无人来报？”林秀声音发冷，明显已有怒意。
“回林姑娘，大约一个时辰前……”赵权噗通跪地，汗如雨下，“事发当时，二爷三爷皆不在县衙，小的只能先通知秦捕头，眼下快班房已全城搜捕……”
不在县衙？
林秀愣了愣，忽然想起一个时辰前，二爷三爷好像还在东城楼应付那位张侍郎。
“看管犯人不力，便是失职！”
“自去找三爷领罪吧！”
“是……”牢头儿赵权面色惨白。
林秀转身便走，她本打算放了石大力，引鱼儿上钩，看看谁是那只幕后黑手。
不承想，石家兄弟竟比她抢先一步，逃狱了！
真是一对蠢货！
城门关闭，已有数日，他们二人逃出县衙牢房，又能逃到哪去？
林秀调走就走，吩咐胖妞：“你去快班房和兵房看看，三爷在不在？找到三爷，带他去二堂等我。”
胖妞应声离去。
林秀路过赋税房，略一沉思，脚步便直接走了进去。
韩平身为县丞，正阳知县的左膀右臂，平常若不在二堂整理文书，便会在此处查账。
皇帝手下有六部：吏、户、礼、兵、刑、工。
同样。
县衙里，知县手下也有六房：
礼房——负责选生接待祭祀庆典事务；
户房——负责民生和财政事务；
工房——负责县内营造、房屋改建等事务。
吏房——掌管县内官吏的考核任免事宜；
兵房——主管武官兵籍军械等等；
刑房——主管县内刑法政令。
这六房，原本只听命于县令一人，但在正阳县是个例外，又下分了一层。
礼、户、工，这三房，归韩县丞管辖。
吏、兵、刑，这三房，归徐主簿管辖。
故而，林文渊任职期间，算是个土皇帝，凡事只听二爷三爷向他汇报即可，若无重大事件，极少召集六房共同商讨决策。
林文渊亡故后，这个规矩才变了。
主要是因为——
前段时间，韩县丞和徐主簿，忙着重新整理近万难民的户籍文书，二人顾不上旁的事，六房的公务积压的多了些，只好去找执掌县印的林秀。
韩平后来又忙于操办林文渊夫妇的丧事，时常自己把自己关在房中，谁也不见，就更没心思管事。
若不是今日城门守卫来请，只怕他连门也不愿出。
“二爷不在？”
林秀在赋税房转了一圈，没见到人，只看到当值的两人在闲聊，便问了一句。
若在往常，赋税房总有百姓或者商户前来缴税，进进出出络绎不绝。现如今，本县百姓迁去东城区，又被胖妞挨家挨户敲门告知少出门，赋税房这几日便显得冷冷清清。
二人吓了一跳，急忙行礼。
“找我何事？”
这时，韩平忽然挑帘而入。
林秀看过去一眼，发现帘子后面别有洞天，按照原主的记忆，应该有条小路直通茅房，和狱神庙。
“二爷这是去了何处？让我好找。”
“茅房。”
韩平这回答，并无任何不妥之处，牢狱和茅房的确在同一个方向。
林秀走上前，口中试探：“适才我去了牢房，这么不巧，竟没碰到二爷？石家兄弟逃狱，二爷对这件事有何高见？”
韩平不冷不热道：“问我做什么？县令大人应该去找徐主簿才是。”
距离如此之近，韩平身上沾染的气味，一下子闯入林秀的鼻息。
檀香？
世人信奉神明，像牢狱这种地方，往往都会有狱神庙。罪犯刚押入狱中或赴刑前，都要祭一下狱神。
县衙不仅有狱神庙，还有土地祠，包括林文渊夫妇的灵堂在内，所用线香全是户房统一采买，清一色的檀香。
韩平每日定会去灵堂上香，身染檀香并不奇怪，但他鞋底有泥，泥中夹杂着一瓣菊花，而菊花，整座县衙只狱神庙附近才有。
林秀敢打赌，韩平去过狱神庙！
可是，即便如此，也不能说明什么。假如韩平在去茅房的路上途径狱神庙，一时心血来潮进去拜了拜，也能说得过去。
林秀勾唇，笑得耐人寻味。
“二爷说的对，我这就去找三爷。”
“不如，二爷随我一同去？”
“哦对了，收容难民这事，还要劳烦二爷补一道文书，尽快上报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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