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不是陈家那闺女吗?……”
“就是,怎么好端端躺在这儿了……”
一群从河边浆完衣裳的村妇们这时间纷纷围了上来,看着倒在地上的少女指指点点,昏迷的少女身边躺着一只空篮子,少女身上的衣衫也松松垮垮皱巴巴的,一群女人就在旁边议论着少女的情形,见到那少女悠悠转醒,一窝地拥上去问道 “招娣,你快跟婶子们说说,你咋回事了?”
陈招娣揉着脑袋,眼神迷茫地环视了她们一圈,开口问道“大娘你谁?”
为首问陈招娣话的女人“哎呦”一声,忙对身边人喊道,“招娣这脑子坏啦!咋的不认人了?赶紧把陈家哥儿喊过来把她拉回去!”
接着,其中几个女人忙扭开臃肿的身体向村子的方向跑去,不一会儿,那几个女人带着一个年轻男人快步走了过来,为首的女人扒拉开围着陈招娣的那几个女人指着陈招娣对他说道:
“陈家哥儿,你瞅见你妹没?这闺女不知道是咋了,刚才醒过来连人都不认了,你赶紧问问,可别是教人给欺负傻了!”
陈家哥儿看着还呆坐在地上的妹妹衣衫凌乱皱巴,衣面上不知是怎的蹭满了泥垢,表情呆愣愣的也正看着他,一旁的篮子也还是空着,看起来确实不像经历干了啥好事,他便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贱妮子,让你去山上采点药你是跑去哪鬼混了?一个女人家叫人这样发现你知不知道丢人?”
陈招娣闻言抬头看向陈家哥儿,指着自己惊讶地问他“你说我丢人?你谁啊你说我丢人,跟你有关系吗?”
陈家哥儿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向来是管事惯了,没料到他那一向唯唯诺诺的妹妹竟会在一群女人面前出言顶撞,让他丢了脸面,陈家哥儿脸色铁青,一把揪起陈招娣的耳朵提着往村里走。
陈招娣拼命挣扎着,“你凭什么揪我耳朵?!你到底谁啊你,你知不知道拐卖犯法啊你?”
奈何这陈家哥儿常年下地干活练就了大手劲儿,陈招娣费尽力气的挣扎在他眼里不过是挠痒痒,陈招娣精疲力尽地不得不顺着他的劲儿走能让自己疼的发蒙的耳朵好受些。
陈家哥儿走到一处院子门口停了下来,一直费力顺着他走的陈招娣抬眼一看,心里想着平时电视上看到的拐卖案件,一旦被人塞进了屋里,可就再难逃出去了,于是她又开始拼命挣扎起来。
陈家哥儿脸色阴沉地朝门口推了她一把,力气大的一个没注意她就被推倒在地上,她龇牙咧嘴地揉着磕到地上的皮肉,这时里屋钻出来一个老太太走向他俩,
“煜儿,你妹妹怎的了?”
说罢,便朝着陈招娣蹒跚地走过去瞧她“哎呦,招娣你是在哪绊着脚了?衣服怎的这样了?”
一旁的陈煜冷哼“怎的了?我看她就是疯魔了”
陈招娣对眼前的老妇人依旧陌生,她问道:“你又是谁?你们到底谁啊我真的不认识你们!”
听了这话,陈煜指着她看向老妇人:“娘,你看看这贱妮子,我看她就是疯了!”
陈招娣简直莫名其妙,她凌潇潇一个堂堂M市大学中文系的学生,只不过是在课上刷小说刷着刷着睡着了,醒来先是被一群陌生女人团团围住,接着就是这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拽自己的耳朵拽到这儿来,况且他们着古式衣衫粗麻长布的,怎么看都不像是精神正常的人能干出来的事。
那老妇人老泪纵横道握着她的手道“我的儿啊,怎么不认得娘了?你看看这是咱家啊!”
凌潇潇看了一眼被老妇人紧紧握着的手,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中,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她问道“现在是什么朝代?”
老妇人愣了一下,“招娣,你真不记得了?今年是天景七年五月二十六日,这,这前天庆龙寿,村里办了庙会你还去了,当真都不记得了?”
凌潇潇彻底傻了,天景……不正是自己看的小说里先皇帝用过的年号吗?五月二十六日……今天确实是五月二十六,自己这是……穿书了?!
她不敢置信地问道“当今皇帝的名字叫什么?”
陈母赶忙捂紧她的嘴“果真是疯丫头,皇帝的名讳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能说出口的吗,脑袋你还要不要了?”
凌潇潇扒开陈母的手“得,不说名字,那我总能问问这皇家的大姓是什么吧?”
陈母瞪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开口:“疯丫头,这话出去了可不能说听到没?当今皇家大姓是裴!”
凌潇潇脑瓜子嗡嗡的,竟然真的在小说里,这么狗血的剧情竟然会落到自己身上!更何况……她扭头环视了一圈周围的茅草顶土墙屋,怎么都不像是有钱人的模样,凌潇潇欲哭无泪地在心里哀嚎,别人穿书都是开局金饭碗轮到她了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一旁的陈煜沉沉开口道“疯魔完了没?疯魔完了就滚回屋把布织了!”
“织布?”
凌潇潇指着他“你要我织布?你怎么不织布?”
眼看着陈煜又要冲上来收拾陈招娣,陈母急忙拦着陈煜道“煜儿,你妹妹今天怕是受到惊吓了,先让你妹妹休息休息,今天就先不织了啊……”
陈母一边拦着陈煜,一边扭头对还呆在那里的女儿道“疯丫头,赶紧回屋呆着去!”
凌潇潇闻言站起来,对着几个屋子愣了一下,选了一个自己看起来像是睡房的屋子走进去,她围着家具看来看去啧啧摇头,先不说屋子里到处充斥着一股泥腥味儿直冲天灵盖,就看那泥炕床,铺着的一床薄褥订了数不清多少的补丁,这就勉强算是睡觉的地方,环顾了一圈,她也没找到女儿家用来梳妆打扮的上妆桌,屋里面只有一个低腿黑漆漆泛着油渍的包浆桌椅,原本的材质早已藏在一层层的污渍之下早就看不清了,其余的除了一两个包浆大水缸,屋子里便什么东西都没了。
她本想坐在短凳上歇歇脚,下意识地拿袖子擦了一下凳面,却发觉那等面上的黑污黏腻腻的,凌潇潇皱了皱眉头转身坐在了炕边。
她愣愣地环顾着四周,还是不敢相信这间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的土坯房竟是原主的原生家庭,自己现在来到这幅身体里,难道以后也要在这里生活下去?
想到此凌潇潇不禁疯狂摇头,好歹她也是个新时代文化女青年,怎能甘心蛰伏于此地度完一个农家女的一生?
可是现在的境遇,她又该如何从这个环境里逃出去?
正在思考之际,一个身着绿色衣裙的妙龄女子突然闯进来,看模样应该是跟原主差不多的同龄人,绿色麻裙被浆的微微泛白,零零星星地缀着几个补丁,头发只是用蓝布条帮了一个最简单的样式,圆润的脸尚带些婴儿肥,不过皮肤偏白皙眼睛也亮亮的,虽然算是平庸之姿,但那双亮亮的眼睛看了就叫人亲近喜欢。
那个姑娘边走边对着凌潇潇喊道“我刚才听陈李嫂说你被人欺负晕在路上了?不是真的吧?”
那姑娘两三快步走到炕边挨着凌潇潇坐下,握住凌潇潇的手担忧道“招娣你现在怎么样了?”
凌潇潇嘴角一抽,自己才到“家”没一会儿,不清不楚地晕在地上的事就被传的那么离谱了?
她朝那姑娘笑了笑“除了不认得你们了,其他的倒都还好”
想必进来之前陈母已经跟她打过照面了,她对凌潇潇的话并没有过分的惊奇,她叹了口气道“招娣,怎的不认识我了呢,我是从小跟你一起长大的吴小春啊!”
凌潇潇问吴小春道“那咱俩以前的交情如何?”
吴小春说道“咱俩可是是最要好的姐妹啊!”
凌潇潇反拉着吴小春的手说道“你既是我最好的姐妹,那想必你是最了解我的人了吧?可否跟我说说以前关于我的事?”
吴小春点点头,跟她讲了起来。
根据吴小春的话,凌潇潇大致明白了原主的身世,原主父亲也是个庄稼汉,因为穷,一直到四十多岁才娶上媳妇,也就是现在的陈母。因为娶的晚,在原主七八岁的时候陈父就已经六十多岁也算寿终正寝了,幸好陈煜大了陈招娣三四岁,陈父死后陈煜也能帮这陈母料理家事,日子过的也不算太坏,
只是说道陈煜的时候,吴小春的脸色微红,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出这个她对陈煜的那点小女人心思。
吴小春拉着凌潇潇羞懗道“陈哥结实能干,长得又好,咱村里有的是姑娘喜欢呢,招娣,你可得帮我看着陈哥点,以后让我做你嫂嫂,咱俩还能一起玩好不好?”
凌潇潇嘴角一抽,心里想到就那种凶神恶煞的男人还有人要?她斟酌着开口道“他那副凶巴巴的模样,看起来还极好面子……你可不能光看外表啊……”
吴小春不以为意到“招娣,要说那事也有你的不是,你怎么能当着那几个婶子的面跟陈哥犟呢,陈哥在女人面前丢了面子,当然要生你的气了!”
“我去,大姐你到底咋想的,这种有家暴倾向的男人你还替他说话?小心你嫁过来以后他就关着门天天打你,到时候你就不在这儿说他的好了。”
这话刚出口凌潇潇便后悔了,只是覆水难收,吴小春听了这话神情惊奇又带些恼怒“招娣,你一个女子,说起话来怎如此没有分寸?难不成是真疯了?”
“我……”
凌潇潇“我”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自己到底是哪说错了,看着吴小春愠怒的神色,她也只好马马虎虎地道了歉,心里却暗暗诽腹封建思想对女人的精神荼毒有多深。
吴小春也是个脾性好的,得到了凌潇潇的道歉倒也没再计较,只是说话的语气也淡了不少地嘱咐她道“陈李婶跟我说让我明天带着你纺布,说你回来之后就糊里糊涂的,怕你织布织不好,那你明天寅时三刻起来去我家,我再教你织织布。”
说罢起身便要走,凌潇潇拽着她的袖子支支吾吾地开口“你家……?”
吴小春叹口气道“你家右前方第一户便是。”
凌潇潇松了袖子,朝她笑了笑,吴小春回了一笑边走边嘀咕道“莫非是真傻了?”
下午陈煜把她带回家已经是酉时,而这里农家一天只吃两顿,下午那一顿饭已经在刚过申时那会儿吃过了,而原主上山采药错过了饭点,本来家里给她留的有饭,单被凌潇潇这么一闹,陈煜也有心教训她,便没再给她饭吃,凌潇潇自认为没有做错,自然也不会去抛下脸面求情,只好也饿着肚子忍忍。
夜里她抚着咕咕叫的肚子闻着泥腥味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多次入睡失败后她干脆披了衣服到外面走走。
没被科技蹂躏过的乡村还保持着清新的青草气息,如“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里所说,五月已到了农家收麦子的季节,到了五月底,田里的麦子已经差不多收了干净,剩下的麦秆便也割了下来当柴火烧了,于是空气也弥漫着烧麦秆的气味,凌潇潇深吸了两口,她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过这样的气息了。
明月高悬,田里蛙声此起彼伏,林间蝉鸣不断,夏季的夜晚倒也不算冷,凌潇潇独步在乡野间,细细揣摩着各家各户的房屋构造,普遍都是泥胚房顶着茅草顶,走过几户后发现这里还有一舍古色古香的房舍倒是与周围的茅草屋格格不入。
凌潇潇走进了细细看去,白墙黑瓦的院墙隔开外界,光看这院墙大小就能猜出里面大约是三进三出的构造,正门虽不算装潢豪华倒也是颇为讲究,不过最让她吃惊的是在这犄角旮旯的乡野村间竟也有人敢在门上装门钉,一扇一个,一共两枚门钉,凌潇潇心下想到,若是按照所学古代礼仪制度,这里住的八九不离十是告老还乡的高级官员。
她边走边回想着小说内容,原本这小说就没有什么言情可言,讲的就是七皇子裴泽允是如何步步为营,从冷宫弃子一路逆袭到天下之主。而裴泽允在冷宫的凄惨童年早已练就了他冷漠深沉的性情,心肠冷硬的他从没对哪个女子付出过真情,他看待自己的婚事也只不过是上位的筹码和手段,这样的他最终也成为了尊贵无比的帝王。
但目前凌潇潇只看完了小说的前三分之二的部分,她虽然知道裴泽允会成为皇位之争里最后的赢家,但后面三分之一的剧情里又发生了哪些故事她也不清楚,反正这坑逼作者写的简介是血腥上位史,儿女情长什么的怕也是与男猪脚无缘,只是她怎么不记得小说里天景年间有着重说过哪个官员告老还乡这一茬了?
凌潇潇不禁回头瞧了那户房屋一眼,这一瞧倒是不打紧,怎的就模模糊糊地看到有个黑影从院墙上翻下来了?
此时恰巧鸡鸣三声,凌潇潇心下估摸着大概也到了三点钟,既然不记得谁在先帝当权期间有谁告老还乡这茬,说不定就是不重要的剧情,那倒也是不必太在意,只是寅时三刻还要跟吴小春织布,此时还不如回去补会觉。
凌潇潇叹了口气,来到这儿还要起早贪黑的干活,这比朝九晚六的资本家盘剥还有过之而不无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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