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问，凭什么？
教多数好人小声而消失，让多数坏人猖獗而猖狂？
就凭“抑恶扬善”？
“恶”在前，“善”在后？
……
像是那样的问题，很多人都思考过。海铭轩也是其中一员。
但，沉默的思考过，却做不到什么。
因为，这个世界好坏的更改，绝非一朝一夕。
所以，要一步步来。
所以，有人会说，让这个世界因为我们，每天都变得好一点，这就够了。
这是大人们的责任，孩子不用管，因为孩子多数没有那个能力。
要一点一点的，影响这个世界。向善。
一步步的。
……
一步一步，留下脚印，在身后。
天地茫茫，一片白。下雪了。
无声，平静，而沉寂。
也不全是纯净的雪，这片天地里正走来两个人。
是一对父女。
女孩在前面踩雪、踢飞，一脚下去一个印记，一脚起来一堆的白。
“小雪，小心些，不要摔跤了。”
父亲在后面慢慢的走，有些担忧孩子的玩闹。
女孩听话了，最后再跳起，重重的踏了一下雪地，踩出一个大坑。似乎略有所得，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她回过头，对父亲说：“爸爸，我们雪人不是不会受伤吗？”
“不是这样的。只是很难受伤。”
“我们像人一样？”
“对，像人一样。”
“那，可是我们是雪人唉。我们是会消失的吧？”
“会的。等到……太阳升起的时候。”
等到春季变暖，万物复苏，雪就会消失，雪人也会消失。像美梦一样。
可是，这位父亲，白竹，他不想让自己的女儿消失。
想带她去看看人间，哪怕只有一天。
哪怕，让自己先消失。
她还没有体会过人的温暖。
所以，他带着女儿，一路向北而行。
北边，极地，那里的冷空气可以让雪人存活下来。
……
“还有多久？还要我等你们多久才能抓到雪人？”
“™的滚！叽叽歪歪的，是你动手吗？狗屁学者，跟你老子犟脾气了还？”
回答的人毫不客气，那学者推了推眼睛。
“那！外面到处都是，想现在就要雪人，自己去堆一个！要不是没钱，老子懒得伺候你！”
粗野的大汉。学者嘀嘀咕咕。
被听到了。一身军大衣的壮汉更气愤了，坐地上跳起来，往那学者脑袋来了一巴掌。
“狗日的东西，还敢埋汰你爹！”
学者挨了打，畏畏缩缩，不敢在言语。
剩下壮汉骂骂咧咧的。
……
雪人，雪怪，似乎是一样的东西。
外形像人的怪物，是非人之物。
自灵气复苏以来，很多妖怪又出现了，怪物们也出现了。成群结队。
怪物，一般是指人情绪失控后变成的，异形的东西。原先是人，后来不是人了。
妖怪，则是万物。通灵后，万物皆可成妖，猫、狗、鼠、兔、蛇、虎或者笔、书、门、尘、梁。
雪人，和雪怪，都是妖。
只不过一个外形更像人，一个更像怪物。
……
学者所在的营地遇上了暴风雪。
狂风过后，营地被毁，天寒地冻。
学者忍着腿上的伤痛，他刚刚被火炉砸伤。
他拖着那条腿，在地面上用手撑着爬行。
“喂！还有人吗？还活着吗？”
学者叫道，没人回应。
都死了？
不，不对，前面有堆雪动了一下。
学者艰难爬过去，拨开了雪，正是之前那个壮汉。
壮汉还活着，但他脸色铁青，他还是骂了一句：“你小子……害死我了。”
这是最后一句。
“哎……喂！别死啊，你死了我的任务怎么办啊！tmd起来啊，你不是还有老婆孩子要照顾吗？蠢货！md，起来给我狠狠来一下啊！”
第一次见到生命在眼前死去。一条人命。
学者狠狠的闭着眼，不敢让泪水留出来。
很冷，水会被冻在脸上，会冻死人。
风雪无情，这里面死去了很多人。
缺少保暖和保护设施的人们，在这上面耗费了无数心力。
为了自己，为了后代，为了将来、未来。
能饱暖。
学者感觉到自己身体的颤抖已经越来越少，好像有些地方热起来了。
这不是好迹象，会死人。
要活下去，要抓到雪人，要回去救人！
需要保暖，需要治疗。
火呢？火在哪里？
他恍惚中，看到有个穿着裙子的女孩站到了他面前，推了一个火炉过来。
温暖了僵硬的身体，但腿上的疼痛也回来了，他疼的呲牙咧嘴。
他抬起头，说了声“谢谢”。
那个女孩看着他好奇的说：“你就是人？会受伤的人？”
他没反应过来，那个女孩俯身弯腰，她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了学者受伤的位置。
有冰凉凉的感觉传来，止住了疼痛。
学者楞了一下，他抬起头，问：“你……是修道者？”
女孩摇摇头，她说：“我叫小雪，是个雪人来的哦。”
雪人？这就是雪人？
她是雪人？
学者微微侧头，看到了被埋在雪里的小型装置。
那个装置是用来关押雪人的。
也能用来取出雪人之心。
……
雪人之心，传言能救将死之人。一切。
听信谗言的人，会寻找这样的东西。
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因为没有人试过。
但将死之人，或者那人的亲人，有些会信。
深信不疑。
学者就是其中之一。
……
暴风雪中，两位雪人走散。
白竹呼喊着自己的女儿。
找不到，在哪里？
……
学者用了那个装置，把小雪关了起来。
当白竹找到自己女儿的时候，小雪还被关在里面，但学者已经不见了。
学者关起了小雪，对她说了自己的事。
为了雪人之心，我来找你了。
但是抱歉，我是人。
你救了我，是善意的表达，所以我应该回应你什么。
不要去接近人，你会受伤的，我们会想要杀了你。
因为人很坏很坏，虽然里面也有好人存在。
但你不是人，所以对你来说好坏应该是无所谓的东西。
我是人，所以下次不要再碰到我了。
我会杀了你的。
……
狂风刮起大雪。
学者哭着，冻伤了脸，他踉跄的进了风雪里面，走了，离的很远很远。
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装置只持续两个小时时间。
小雪却经历过了人的冷暖。
雪人之心，坚固而冷硬，开始出现裂痕，在破碎途中。
白竹紧紧抱着她，自己的女儿，在消失。
雪是怎么消失的，雪人就是怎么消失的。
“爸爸，我看到人了哦。那就是人啊。”
不，不能，不应该，不要，不要消失……
还有很多，你没经历过的。
求你……
白竹开始咳起来，他自己的“心核”也在破碎。
雪人之心，能救雪人，也只能救雪人。
白竹把自己的“心核”咳出来一部分，贴到小雪额头上。
消失的迹象只是被减缓了。
为什么？
……
天地万物，包括人，皆有寿命之分。
雪人的寿命呢？
雪人可以永恒存在，只要空气是冷的。
直到遇见温暖的太阳才会消失。
或者感到足够温暖炽热的事物。
开始融化。冰块龟裂。
消失。
……
但小雪没有消失，她的时间被停住了。
准确的说，是“消失”的时间停住了。
一位修道者天上而来，停息了风雪。
“哦？才出生没多久的雪人？那就帮你个忙吧。”
“先去我家看看，阿旭应该会喜欢这样的孩子。”
说着，抬手也停住了白竹的部分时间。这样雪人不会被太阳晒到消失。
“哦，对了，我叫李云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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