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晴说起了这几日的事情来，青团与平安早已被兄妹俩打发到了门外头去。陈子明听完蹙眉斥道：“你怎么就一个人去？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我白日里就看见了呢，就那么小，我巴掌大，还没像小晴那样大呢。”陈子晴道。
“那也不成，下次千万叫上我。不管什么时候，你就让青团来找我，千万别一个人去了，懂不懂？它还说它知道你？！这些精怪，谁知道他们会做什么，谁说得准呢，万一有什么事……”
眼见兄长又絮叨起来，陈子晴忙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下次一定叫你一起。”
陈子明叹了口气，顿了顿问道：“你觉得那是什么？”
“大概……是嫉妒吧……”陈子晴想着白日里，那小东西的模样，一边想一边说道，“它以嫉妒为生……吃嫉妒这样的情绪……让人变得更嫉妒钻死胡同一样的。你想啊，虽然说语心的母亲是平民出身，但因为这就排挤她，这理由也太过牵强，怎么说他们的父亲还同朝为官呢，语心祖父、父亲的官职也都比江家高。按她一向性格她怎么也不会排挤语心的。但若是按杨明铭说的情况，因为婚事……就不好说了，江家姐妹众多，关系复杂，内院里也不平静，江夫人只生了她们俩姐妹，又有几个庶出的姐妹，弟弟也是庶出的……你懂的。”
陈子明闻言依旧蹙眉，看着妹妹道：“虽说如此，但此事既不会危害她性命，更多是江家内院的事。你还是别管了，别不讨好还惹得一身腥。”
陈子晴低头道：“我原是不想管的，只是这件事牵扯语心，我有些担心。再说也是同窗，不想看她因为精怪的影响一条路走到黑。”
陈子明指着妹妹用力的点她的额头，气道：“你觉得是黑，人家可不觉得，还觉得你挡了她的阳光道呢！你少管闲事别圣母！”
“哎呀我知道啦！”陈子晴捂着额头应道，“什么是圣母呀？又是‘那里的’稀奇古怪的词。”
陈子明一脸严肃道：“意思是，你别觉得自己是菩萨，这也想帮那也帮，人家不领情，翻了船自己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陈子晴心中明白哥哥主要还是担心自己，忙应承下来又撒娇卖乖了一会儿，这才回了自己房中。
书院如今的山长是谢婉玉，虽在朝中并无官职，但在士族中却极有威望，她如今年已四十，住在鼓林山的后山中，十几年如一日的清早来到书院中巡视学子们晨读。她有两子一女，两个儿子已经考取功名在外地任职，女儿谢霏跟在她身边准备接鼓林书院的班。
清早她看见三辰堂的拜帖却不稀奇，惊讶的却是这拜帖落款不是陈乐正，而是他的儿子陈子明。
午后，陈子明拜访过山长，便在书院门口等自家妹妹。陈子晴知晓今日的拜访，见到哥哥并不惊讶，跑过去期待的看着他道：“怎么样？”
陈子明微笑道：“谢山长虽没有一口应下，但答应先按二八试一试。”
陈子晴闻言却不失望，若要压上鼓林书院的声望自然不可能那么容易，如今这第一步倒是已经走成了。
陈子晴笑着给哥哥竖了个大拇指，杨明铭在不远处看着，叹了口气摇头道：“完了完了，陈家大哥又憋了什么坏招，哎，我怎么这么难啊。”
管语心噗嗤笑出声朝他微微行礼道：“有陈大哥这个表率，确实有些难。子晴今日应是跟着陈大哥回家，我就也先回去了。”
杨明铭这边只得无奈作别，那边山长的书房中，谢霏笑道：“这个陈子明倒是极有想法，和一般的那些商人倒是不同。若是真能成，让应试的举子多条路也好啊。”
谢婉玉笑着看了眼女儿，摇摇头道：“他的故事倒是说的好，眼看着你就被唬住了。”
“故事？”谢霏若有所思，蹙眉道：“母亲的意思是，他是骗人的？”
“倒也不是骗人，只是这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就不一定了。”谢婉玉沏了一杯茶，将茶碗推向女儿道。
谢霏一愣，道：“但他说的李师傅的故事，倒应该是真的，不说他，应试的学生每年咱们学院里有中的自然也有落榜的，一年两年，一般人家真是熬不起。他说的真假又如何，拿出的东西真有实用即可。”
谢婉玉也没了笑意，点点头道：“你说的是。我今日看他的那份稿子倒是极有意思，可惜了，这么一个灵活通透的人反倒不科考。对了，”她若有所思道：“三辰堂的大姑娘好似是去年进的书院，如今应在玉衡班？”
谢霏应道：“是，倒是听算学的先生说她极有天赋。”
“是吗？下次有机会我去看看，那个姑娘我记得，正如此时的阳光一般。”说着看着初夏傍晚不晒人又暖融融的太阳。
谢霏，也看着窗外的阳光心中也有些好奇，又听母亲问道：“三辰堂最近出的特装书倒是挺有意思，名家手抄，仿古装帧，听说各种花样都有？”
谢霏点点头道：“说是也有江南名家的绣版，喜欢手抄也可指定字体、装帧有蝴蝶装、经折装、龙鳞装等等，即便是装裱的书轴也可定制红琉璃或檀木，可是让他们玩出花样来了。这叫什么……私人订制。”
谢婉玉闻言笑起来道：“乐正这个儿子倒也是做生意的好手，也罢，咱们就看看他最后能给我们看些什么吧。”
今日难得能和妹妹一同下学，恰好又完成了一桩大事，陈子明此时心情舒畅，和妹妹商量着往曲梁湖边走一走。
曲梁湖在京都城郊不远处，下了鼓林山往那边去倒也不远。这里依山傍水，风景极好，春秋两季时有不少人来此游玩。陈家正有一处庄子正在曲梁湖旁，庄子虽不大，位置却不错，陈子晴很是喜欢这里，不忙的时候常来这里走走，这里的庄头对她也十分熟悉，一见她来便引她去了常去的院子里，命人拿了庄上新鲜的瓜果来。
这里的小院十分特别，房屋建在地势的高处，需得沿着长廊往上走，下边从曲梁湖引了活水来，做了一个小池塘，塘中有鱼儿、假山、拇指大的小亭，活灵活现又是一处风景。陈子晴只要来了庄子便住在这个院子中，除了这里风景别致自然还有别的原因。
待众人都退下后，她坐在池塘边，拿出在来时的路上备好的几个包子、糕点。轻声唤道：“小晴，小晴，是我。你在不在？”
陈子明坐在不远处，对妹妹的举动丝毫不觉惊奇。只见池中的金鱼一个跃起落入水中，陈子晴掰了点包子往水里扔道：“你们帮我叫小晴来吧。”
没一会儿，池中的水忽而微涨，“哗啦”仿佛又有鱼儿跃起，却不见踪影，倒是陈子晴身边的石头湿了一块。
陈子晴看见小晴还是初见时的样子，一个五六岁女孩的身量，看不清面孔，仿佛穿着普通女孩的衣裙，却看不清颜色只是如烟雾般模模糊糊的，身上总是滴滴答答带着水，也离不开水。
她坐在陈子晴身边，脚在池塘里踢着水花，拿起包子就往嘴里塞笑道：“是肉包子吗？子晴真好！”
陈子晴高兴的笑起来，道：“最近有些忙，有些日子没来了，你最近怎么样？”
她咽下嘴里的包子道：“天天沿着曲江这里走走，那里看看，就那样吧。阿青说她爱上了阿明，正想着要和他表白呢。”陈子晴也不是第一天听水里的八卦了，这名字有点熟悉却有些对不上号，正想问问又听她说，“对了，最近好似来了个驱鬼的天师，有点烦。”
“又是哪个庙哪个观里的师父？这不年年都有几个来吗？”陈子晴问道。
“但这个不太一样，一个老头子带着一个年轻人，挺厉害的，我们得绕道走，真烦人。”她嘟着嘴，说完又大口往嘴里塞肉包子，吃完又从一边的袋子里拿起一个，问道：“你呢？最近有碰到什么稀奇古怪的精怪了吗？”
陈子晴想起江清月肩膀上的那个小东西道：“是有一个，它就只有这么大，好像一个小娃娃的模样，它说喜欢吃嫉妒，你知道要怎么让它从人身上离开吗？”
“离开？”她停下吃东西的动作，好似转了个头朝向陈子晴这边，道，“依情绪而生的精怪最难离开了。它说喜欢吃嫉妒，那那个人要么不嫉妒了，它自然离开。如果要强行驱离，除非像我刚刚说的大师，让它灰飞烟灭。只是若是如此……恐怕对你有碍。”
陈子晴微微蹙眉，没有说话，只听小晴继续说道：“或者……它应该喜欢吃白面馒头吧，你可以试一试，它可能会暂时离开。但如果之后它饿得没办法了，而这个人的嫉妒依旧很强烈的话它还是会回来的。”
“白面馒头？”陈子晴看向一袋肉包子，哈哈笑起来。
“你别笑，”只听小晴猛的一踢水面，溅起一道水花吓得不远处的陈子明站起身来往这边看，陈子晴身上倒没被溅到，安抚的看向哥哥，就听扑通有些生气道，“那是它小，吃不了肉，我还想吃烧鸡吃鲜鱼呢，我也吃不了！”
这么听起来又十分可怜，陈子晴忙道：“好啦，我回头去试一试吧，谢谢你。你刚刚说的那个大师，如果真那么厉害，你就躲在我这里，他进不来的。无聊就给我捎信，我带肉包子来给你。”
小晴闻言又高兴起来，吃完肉包子，它又回到了池塘里，不能在水面上待太久。和陈子晴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离开。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