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零咀嚼着未知的食物，酸涩的味道刺激着他的味蕾让他醒了过来。
手里抓着一只未知物种，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在发光植物的幽光下，他看到这是一种有四条腿，嘴巴尖尖的毛茸茸的大概有他整个小腿那么大的一种生物。
如果不是大灾变，他肯定能认识这是一只猫咪大小的老鼠，可惜他现在只觉得这东西好像能吃。
他见过人吃人的可怕场景，他绝得主要不吃人，手里的大老鼠再怪也无所谓。
咬了几口吃了一嘴毛的林零用合金刀将大老鼠的皮毛割了下来，将味道古怪的内脏抛弃掉，接着开始享用这不知道是早餐还是午餐的食物。
荒野中有种能吃的东西，他有了这么一个基本概念。
吃饱后站起身来继续上路，他不知道前方是何方，他已经迷失在了荒野中，只明白必须找到一个人类聚集地。
过了很久，他怀里的发光植物都熄灭干枯了，但他有些爱上荒野了，四周总会出现大老鼠。
而他总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抓住大老鼠，剥皮去内脏的手法越来越熟练，不需要光源，全凭手感就能做的极好。
就这样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远远的见到了火堆。
在72区大家都知道如何生火，但没人会这样做。
黑暗里没有比这更显眼的东西了。
林零朝着火堆前进，他不知道是谁点的火，有什么目的。
自顾自的走了过去蹲在一旁，温暖明亮的火光印在林零的脸上，干枯的血迹遍布全身，凌乱的头发成了一缕一缕的搭在肩上。
在他对面坐着一个有着大胡子的精干中年人，见他过来还对他点头示意。
“很久没有见过其他人了，如果你想听，我就会对你说。”大胡子说到。
林零知道周围就他们两个人，抬起头注视大胡子。
“看来你是想听的，这个世界叫做蔚蓝星，三十一年前发生了一场大灾变，变成了现在这样。”大胡子开口说到。
“大灾变?”林零第一次听见这个词汇。72区的人几乎不会交流，各自的情报往往就是活下去的希望。
“是的。”大胡子露出了缅怀的神情讲述到：“曾经的蔚蓝星有蓝色的天空，绿色的森林，清澈的河流，以及多种多样的生物，那是一个美好的世界。
直到某一天，海洋中发生了某种变化，一场铺天盖地的大海啸席卷了蔚蓝星，房屋被摧毁，生命在哭嚎中消逝，海洋生物来到陆地，它们嗜血残暴，幸存者们不是对手……”
林零静静的听着，大胡子说了很多东西都是他第一次听说，甚至只记住发音，对发音所对应的具体事物没有任何的概念。
人类想象不出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
火堆噼啪的燃烧着，这是一种林零没见过的燃料。
大胡子长叹了一声，结束了他对林零的讲述。
“我想找到一个有光与食物的聚集地。”林零说到。
大胡子笑了笑说到：“那种地方从来都不是我们这种人能去的，曾经我是个小职员，如今只是个平凡的糟老头子，阳光只照射在上层人的身上。”
“上层人?”
“谁知道呢，我只是个想活下去的老头子罢了。”
“……”
“我准备睡觉了，你没有吃过人吧?”大胡子看着林零问到。
林零摇了摇头说没有。
大胡子松了一口气说到：“年轻的陌生人，千万不要吃人，那会让你变成没有丝毫理智的疯子的。”
“我的父母被吃掉了。”
“那真是太糟糕了！”
“在我小的时候。”
“希望你能忘记糟糕的回忆，去迎接也许更加糟糕的未来。”
“那太好了!”
“啧……睡觉吧。”
大胡子说着就躺在地上枕着手臂闭上了眼睛。
林零第一次遇见有人放弃所有防御，就这么大大方方的睡在他面前，心里有一丝不一样的想法产生。
看了片刻大胡子的呼吸声渐渐变得平顺，看样子睡着了。
林零也靠着火堆睡了过去……
“年轻人?”大胡子喊到。
林零醒了过来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站起，迅速抽出合金刀对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摆出防御架势。
“别紧张，我只是想对你说睡得差不多了，我得离开了。”大胡子说到。
闻言林零放下戒备，看着大胡子说到：“零，我的名字。”
“你可以叫我哈瑞，你看起来是炎国那边的人，当然也不一定，樱岛、南越都有可能。”大胡子说罢做了一个手势转身离开。
背对着林零说到：“如果要找聚集地的话，你往那个方向走，有几个还算清醒的人在那边活动。”
林零默默地注视着大胡子离开，他的笑容语气有些像纳杰克。
想到纳杰克就会想到可怜的露娜塔，林零控制不住的抽搐起来，他的颈部浮现出一些黑斑。
挣扎了片刻林零喘着粗气躺在火堆边，扯开衣服发现胸口的黑色血迹扩散了。
向上到了颈部，向下刚刚越过胸腔到达腹腔。
看了一眼林零九合上了衣服，他从不纠结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
拿出口琴吹奏了一遍，他不懂音律，吹得不是乐章而是一种情绪，痛苦悲伤的情绪。
他听人说，只要人死了就不会有痛苦，但他不想死，为了不确定的未来，带着父母还有纳杰克父女两的那一份活下去!
吹奏了片刻，他感觉好受了些，开始往哈瑞说的那个方向前进。
……
72区，垃圾山下，阿莱亚还没有走，他在等。
救世会有个普遍认可的说法，垃圾倾倒机没有人控制，是一种按照既定路线来回移动的飞行器，如果能够搭乘上垃圾倾倒机，那就能跟着它去到产生这些垃圾的源头，极大可能直接到达核心区。
所以阿莱亚在等，等倾倒机到来那一刻，倾倒垃圾的那一瞬间，有渺茫的机会能够上去。
等了十几天，阿莱亚快要发狂了，要不是他有救世会发下来的手表，没有失去时间概念的话，这种等待更加折磨人。
终于在第十九天，他看见远方天空垃圾倾倒机发出的光亮，不久后听见了它发出的轰鸣声。
垃圾倾倒机开始倾倒垃圾的那一刻，阿莱亚一个助跑顺着那些倾倒物往上冲去。
很显然他失败了，掉下来之后在在地上翻滚卸力的时候差点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钢条插死。
气急败坏的阿莱亚想要杀人，朝着远去的垃圾倾倒机啐了一口，总算是决定离开72区。
……
林零遇见了哈瑞说的那些人，是三个男人，这也很正常，他很少见到女人。
他没有贸然接触这三个人，而是在暗处观察，依靠出色的听觉来观察分析。
他发现这三个人都是受不了聚集地里黑暗残忍的环境选择到荒野生活的人，依靠捕捉大老鼠生存。
他这才知道他这段时间吃的东西名叫大老鼠。
有了基本判断林零才从暗处走了出来，说到：“我是零，我很能打。”
三个被突然出现的林零吓了一跳，接着就面面相觑起来。
“我们有三个人，并不想跟你打架，没有其他事的话你还是离开吧！”其中一个像是领头人的人说到。
林零接着又说到：“我会制造机械，如果有材料的话。”
三人对视一眼，才想明白林零的意思好像是想要加入他们。
“你来自哪里？”还是那个年龄稍大的人说到。
“72区。”林零回答到。
“吃过人吗？”那人接着又问。
“没有。”
“好吧，你可以加入我们，我是纳威，这是莱斯，那是耶德。”纳威说到。
林零发觉荒野上的人最爱问关于吃过人没有的问题，他不知道这是人类文明崩坏道德水准低成负数的情况下最低道德底线，但他学会了按照这个标准区分其他人。
“纳威，莱斯，耶德。”林零念叨了一遍看不清长相的三个人的名字。
纳威说到：“我们需要再荒野上活下去，就需要捕捉大老鼠，你会抓老鼠吧?”
林零将手上提着的两只刚杀死不久的老鼠扔了过去。
“好吧。”纳威犹豫了一下说到：“跟我来吧，我带你去我们的安全屋。”
林零闻言跟了上去，他不知道这对双方都是一个考验。
荒野上生活的人需要非常大的勇气才会接受一个新人的加入，通常情况下都是发生在偶然情况下的并肩作战之后才会互相结伴。
向林零这样上来就报技能的除了他没别人了。
纳威说的安全屋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山洞，进了山洞之后纳威用一块石头将洞口封闭起来，只留下一个拳头大的洞用黑布遮住，接着点燃了一盏灯。
林零发现他们竟然有发动机，跟灯泡。
整个72区只有拾荒者联合会有这些东西，几乎在约瑟夫手里，他从来不拿出来用。
“这是那些废弃汽车上拆下来的，我会一点点汽车修理。”纳威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耶德跟莱斯也有三十多岁了。
“你真年轻，可怜的孩子，降生在打大灾变之后，幸运的是你依然清醒的活着。”纳威看见林零的容貌惊讶的说到。
接着像哈瑞一样跟他讲起了大灾变以前的事情。
再听一次对林零来说也是足够新奇的事情，他对哈瑞描述的场景十分好奇。
“哈哈哈，原谅他每次遇见灾变之后诞生的人就爱讲这些，你是第一个完整听完没有动手的，欢迎加入我们!”耶德大笑着说到。
以前他们遇见其他人，还没听完就想要动手杀死他们几个好饱餐一顿。
“好了，既然林零会制造机械，有没有办法修复一辆汽车，这样我们就能去更远的地方，说不定有没有被大灾变波及的地方存在。”纳威说到。
“汽车?”林零问到。
纳威捂着额头发出哀叹：“大灾变毁了我们的文明，你连汽车都不知道了，再过十年，或者二十年年，那些不幸诞生的人也许连自身是什么都要不记得了吧！”
两个字，林零让三个人情绪低落，他说到：“我会制造炸弹……”
“千万别!”纳威打断了林零的话，说到：“明天……也就是这个手表短针转一圈之后，你跟我们一起出去抓老鼠吧，荒野上的老鼠是来的最简单的食物。”
林零好奇的看着纳威递过来的手表。
“这是机械表，记录时间用的……”纳威想要讲明白时间，发现需要宇宙大爆炸说到蔚蓝星的自转与公转周期，然后还得解释林零从没见过的太阳月亮，他止住话头说到：“就是记录时间用的!”
林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他没有时间这个概念，饿了就吃困了就睡。
“看见水就用瓶子装一点，用这种类似锅的器具在火上加热到沸腾就能喝了。”纳威拿着一个用汽车上得来的铁片砸出一个像是锅的东西说到。
“汽油……汽油我会留意，总能活下去的。”纳威发现很多东西要从头解释是个很麻烦的事情。
文明体系明明崩溃的，有些东西又保留了下来，对林零解释这些东西就要用大量的描述才能说出一个大概。
四个人沉默的将两只大老鼠烤着吃了，各自进入了睡眠。
第二天精神满满的四人分成了两组朝两个方向前进。
林零由于是新加入的，被纳威带在一起。
“如果不是灾变发生，我可能会跟一个差不多的女孩儿结婚，然后带一个孩子。”纳威的话很多，一路上絮絮叨叨的，林零听了也不觉得烦躁，在他眼里纳威是个非常安全的人。
没有杀气，毫无威胁。
“在黑暗中我们的视力几乎等于没有，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最好不要走上坡路，也许会走到山上莫名其妙踩空掉下去摔死……”纳威不停的说着。
林零想起了纳杰克，他的话也是那么多。
……
纳杰克的身体好像出了一些问题，他总是捂着嘴不停的咳嗽。
从藏身处跑出来的露娜塔是个光头小女孩，她惊讶的看着被纳杰克抱着的林零。
“这是个可怜的孩子，你可以把他当做你的弟弟。”纳杰克说到，说罢忍不住咳嗽起来。
十天前他被人偷袭，一根尖锐的钢条刺进了肺部，侥幸没有感染死去的纳杰克总会觉得肺部发痒，会忍不住咳嗽，每次都有斑斑点点的血迹被他咳出来。
他明白得不到医治的情况下他活不了太久，但他的女儿还太小了，如果他死了，简直不敢想象她会遭遇什么。
露娜塔好奇的用手戳了戳林零，睡着了的林零毫无反应。
“让他睡吧，他太累了。”纳杰克说着从怀里掏出食物。
压缩饼干与固态水。
他知道垃圾倾倒机投放的物资太不正常了，竟然有完全没有开封的食物。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们被人为养殖了起来，农场主定期会投放食物下来一样。
而且食物越来越少了……
“露娜塔，带着弟弟藏好，我没有回来之前一定要藏好!”又咳出血来的纳杰克不得不外出寻找能治疗这种问题的医生，他记得南区有一个疯子医生，只是这个意医生心理有些不太正常。
……好像他也没别的选择?
没听见外边有动静的纳杰克从房洞里钻了出来，伪装好入口之后去南区找到了年轻的赫尔马斯。
“我的肺除了问题，能治好吗？”纳杰克进了赫尔马斯的小诊所，眯着眼适应着光线。
“当然，你能付得起报酬的话!”赫尔马斯看着身躯强壮的纳杰克两眼放光的说到。
“什么样的报酬?”纳杰克问到。
“一颗鲜活的心脏!”赫尔马斯说到。
纳杰克闻言扭头就走，这种报酬他付不起。
回家的路上纳杰克止不住的咳嗽，灾变之后整个空气中都有很大的污染，虽然戴着垃圾倾倒机投放的放毒面罩，纳杰克依然感觉不是太好。
“嘿嘿嘿，纳杰克，你活不久了！”独眼汉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不劳你费心了，在你死之前我都会……咳咳咳……”纳杰克捂着嘴咳嗽起来，像是有支小刷子在他肺里轻轻的刷着，那种非常痒又挠不到的感觉让他十分难受。
“我等着你下地狱的那一天!我会将你的女儿找出来折磨致死!”汉森说着大笑着离开。
纳杰克在他眼里太傻了，竟然跟他们讲道德，那种东西不是应该伴随着大灾变早就消失了么？
这个傻子救了很多人，一个感谢他的都没有，难道还没看出问题的本质吗！
愚蠢的纳杰克啊！人类的本质就是让自己活下去，其他的都可以抛弃啊！
纳杰克脸色阴沉，他确实活不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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