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寡人欲治比前古，比隆三五之代，然力行十数年，犹为不逮，何也？先生教我？
萧凡：臣以为，今四夷宾服，天下无事，诚旷古所未有。然自古帝王初即位者，皆欲励津为政，比迹于尧、舜，及其安乐也，则骄奢放逸，莫能终其善。人臣初见任用者，皆欲匡主济时，追纵于稷、契，及其富贵也，则思苟全官爵，莫能尽其忠节。若使君臣常无懈怠，各保其终，则天下无忧不理，自可超迈前古也。
陈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受教矣。
陈牧：寡人愿闻，为政得失，先生何以教我？
萧凡：臣以为，古者人君节俭，什一而税，亡它赋役，故家给人足，太祖皇帝，宫女不过十馀人，厩马百馀匹。后世争为奢侈，转转益甚；臣下亦相放效。臣愚以为如太古难，宜少放古以自节焉，天生圣人，盖为万民，非独使自娱乐而已也，愿大王察之。
陈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受教矣。
陈牧：寡人近来，为政何如？先生何以教我？
萧凡：臣以为，自古帝王受图定鼎，皆欲传之万代，贻厥孙谋。故其垂拱岩廊，布政天下。其语道也，必先淳朴而抑浮华，其论人也，必贵忠良而鄙邪佞，言制度也，则绝奢靡而崇俭约，谈物产也，则重谷帛而贱珍奇。然受命之初，皆遵之以成治，稍安之后，多反之而败俗。其故何哉？岂不以居万乘之尊，有四海之富，出言而莫己逆，所为而人必从，公道溺于私情，礼节亏于嗜欲故也？常言道，非知之难，行之为难，非行之难，终之斯难，愿大王察之。
陈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受教矣。
陈牧：寡人年未弱冠，大拯横流，削平区宇，肇开帝业，甚为光美，先生以为如何？
萧凡：臣以为，大王创业之初，时方克壮，抑损嗜欲，躬行节俭，内外康宁，遂臻至治。论功则汤、武不足方，语德则尧、舜未为远。臣自擢居左右，十有余年，每侍帷幄，屡奉明旨。常许仁义之道，守之而不失；俭约之志，终始而不渝。一言兴邦，斯之谓也。德音在耳，敢忘之乎？而顷年以来，大王稍乖曩志，敦朴之理，渐不克终，谨以所闻，列之于上。
陈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知过矣。
陈牧：寡人欲求，千里马于西域，可乎？先生以为如何？
萧凡：臣以为不可，大王君临之初，无为无欲，清静之化，远被遐荒。考之于今，其风渐坠，听言则远超于上圣，论事则未逾于中主。何以言之？汉文、晋武俱非上哲，汉文辞千里之马，晋武焚雉头之裘。今则求骏马于万里，市珍奇于域外，取怪于道路，见轻于戎狄，此非圣主明王所为也。
陈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知过矣。
陈牧：今南诏不服，寡人欲讨之，可乎？先生以为如何？
萧凡：臣以为，兴兵远攻未见其利，贪外虚内而天下溃畔。汉文皇帝偃武行文，当此之时，断狱数百，赋役轻简。汉武皇帝厉兵马以攘四夷，天下断狱万数，赋烦役重，寇贼并起，军旅数发，父战死于前，子斗伤于后，女子乘亭障，孤儿号于道，老母、寡妇饮泣巷哭，是皆廓地泰大，征伐不休之故也，愿大王以天宝为鉴。
陈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谨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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