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寡人闻,太宗黜李绩,以留太子擢之,先生何以教我?
萧凡:臣以为,太宗以李𪟝为何如人哉?以为愚也,则不可以托孤幼而寄天下矣。以为贤也,当任而勿疑,何乃忧后嗣之不能怀服,先黜之而后用之邪?是以犬马畜之也。夫欲夺其心而折之以威,欲得其力而怀之以恩,此汉祖所以驭黥、彭之徒,狙诈之术也。五伯之所不为也,岂尧、舜亲贤之道乎?苟以是心而待其臣,则利禄之士可得而使也,贤者不可得而致也。若夫禄之以天下而不顾,繋马千驷而不视者,太宗岂得而用之哉?
陈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受教矣。
陈牧:寡人闻,君子有所不为,先生何以教我?
萧凡:臣以为,快快而亡者,怒也;察察而残者,忮也;博而穷者,訾也;清之而俞浊者,口也;豢之而俞瘠者,交也;辩而不说者,争也;直立而不见知者,胜也;廉而不见贵者,刿也;勇而不见惮者,贪也;信而不见敬者,好剸行也。此小人之所务,而君子之所不为也,愿大王察之。
陈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受教矣。
陈牧:寡人闻,宣饶二州诸山大有银坑,采之极是利益,每岁可得钱数百万贯,先生何以教我?
萧凡:臣以为,大王贵为天下主,是事无所少之。惟须纳嘉言,进善事,有益于百姓者。且国家剩得数百万贯钱,何如得一有才行人?若能推贤进善,又能按举不法,震肃权豪,其利百倍。昔尧、舜抵璧于山林,投珠于渊谷,由是崇名美号,见称千载。后汉桓、灵二帝好利贱义,为近代庸暗之主。
陈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知过矣。
陈牧:寡人欲为民求福,报天之功,有事于泰山,展礼于上帝,然大火于禁中,先生何以教我?
萧凡:臣以为,今大王方渴闻至言,方切侍直谏,引咎自诫,修德弥新。臣谓责在近臣而不在圣躬,罪在谏官而不在大王。近大王有朝令夕改之事,由制敕所行时有未当,而无人封驳者。给事中若任得其人,制敕若许之封驳,则所下之敕无不当,所以之事无不精,编为格式,岂有朝令夕改之弊!此责在近臣而不在圣躬。臣又见大王有舍近谋远之事,由言动未合至理,而无人敢谏诤者,是左右拾遗、补阙之过也。加以时久升平,致大王以升平自得,功业自多。不知四方虽宁,万国虽静,然刑罚未甚措,水旱未甚调,大王谓之太平,谁敢不谓之太平,此皆谏臣之过也。
陈牧:先生勿复言,寡人甚愧之。
陈牧:寡人闻,太宗英武之主,为后世法,先生何以教我?
萧凡:臣以为,太宗以武拨乱,以仁胜残。其材略优于汉高,而规模不及也,恭俭不若孝文,而功烈过之矣。迹其性本强悍,勇不顾亲,而能畏义好贤,屈己以从谏,刻厉矫揉,力于为善,此所以致贞观之治也。夫贤君不世出,自周武、成康,历八百余年而后有汉,汉历八百余年而后有太宗,其所成就如此,岂不难得哉!人主之所行,其善恶是非在后世,当其时不可得而辨也。老子有言,善人者,不善人之师;不善人者,善人之资。君择其善者而从之,足以得师,其不善者戒之,足以为资矣。
陈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受教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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