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今西夏已克定，寡人欲乘势伐楚，先生以为如何？
萧凡：臣闻兵恶不戢，武贵止戈。当今圣化所覃，无远不服。自先王所不臣者，大王皆能臣之；所不制者，皆能制之。大王仁风被于率土，孝德彰于配天，兼众美而有之，靡不毕具，深为大王惜之重之，爱之宝之。易日，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今天下疮痍未复，百姓之家无一年之储，伏愿大王遵老子止足之诫，以保万代巍巍之名，许楚王以自新，罢应募之众，自然华夷庆赖，远肃迩安。
陈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谨受教。
陈牧：高丽屡屡不臣，且与契丹媾和，寡人欲伐之，可乎？
萧凡：臣以为，高丽者，边夷贱类，不足待以仁义，不可责以常礼。古来以鱼鳖畜之，宜从阔略。若必欲绝其种类，深恐兽穷则搏。且大王每决死囚，必命三覆，进素食，停音乐，盖以人命所重，感动圣慈。况今兵士之徒，无一罪戾，无故驱之于辽城，委之于锋刃之下，使肝脑涂地，魂魄无归，令其老父、孤儿、寡妇、慈母，睹卫车而掩泣，抱枯骨而摧心，足以变动阴阳，感伤和气，实天下之冤痛也，愿大王偃武休兵，求强国富民之法，以与天下休息，不出数载，便可命王师，出辽东直捣平襄。
陈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谨受教。
陈牧：寡人闻，人若无学业，不能识前言往行，是以，人君犹不可不学，先生何以教我？
萧凡：臣以为，夫人虽禀定性，必须博学以成其道，亦犹蜃性寒水，待月光而水垂，木性怀火，待燧动而焰发，人性寒灵，待学成而为美。是以苏秦刺股，董生垂帷。不勤道艺，则其名不立。且夫人性相近，情则迁移，必须以学饬情，以成其性。礼云，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所以古人勤于学问，谓之懿德，愿大王勉之。
陈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谨受教。
陈牧：汉武帝功在四夷，南征北讨，疲弊天下，先生何以教我？
萧凡：臣以为，先王疆理天下，皆是封域之内，制井田，出兵赋，其有逆命者因而诛焉，罪其君，吊其人，存其社稷，不夺其财，非欲土地之广，非贪玉帛之货。至汉孝武籍四帝之资储，于是定朝鲜，讨西域，平南越，击匈奴，府库皆空，贼盗蜂起，百姓嫁妻卖子，流离于道路者万计。于是榷沽市利，算及舟车，笼天下货财而财用益屈。末年觉悟，息兵罢役，封丞相为富人侯。然而汉室中分，盖由此起也，岂不戒哉！
陈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受教矣。
陈牧：今南诏倾败，寡人欲灭其国，以置郡县，先生以为如何？
萧凡：臣以为，人有四支者，所以捍头目也。君有四方者，所以卫中国也。然以蝮蛇在手，既以断节全身；狼戾一隅，亦宜弃之存国。汉元帝罢珠崖之郡，宣帝弃车师之田，非恶多而好少也，知难即止，是为爱人。且中国之与蕃夷，天文自隔，南诏所守，已是石田，准兵计粮，犹苦不足。今欲肥四夷而瘠中国，恐非通典。且得其地不足以耕织，得其人不足以赋税。愿大王罢南征之军，体存亡继绝之义，复其故地，使永为藩国。
陈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谨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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