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声枪响在土林村的上空回荡,声音激起了一群正在休憩的麻雀,它们嘶叫着冲向天空,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视野当中……
老头死了,在他最讨厌的冬天快要来临前,在散发着恶臭的废品堆里。
老头死得很惨,脑袋被开了一个大洞,鲜血流了一地,混合着他辛苦收来的废品堆里渗出的腐烂液体,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男孩满脸鲜血,蹲在一旁不停地推动着老头的身躯,试图将老人唤醒。
路过的村民围在一旁驻足观看,他们告诉男孩,老头已经死了,但是男孩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眼神呆滞,不断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似乎只要他足够坚持,就能让这具还未冷却的躯体重新站起来。
老头的死讯传播得很快,快到报案电话刚刚挂断,几辆顶着红蓝闪烁灯的车便嘶吼着赶到了。
两位执法者从车上一跃而下,他们拧着眉头,捏着鼻孔,粗暴地将男孩拖至一旁,然后娴熟地将老头还留有余温的躯体翻上担架,丢进印着红色十字的车里。
车辆留下一串灰白色汽车尾气,闪烁着红蓝警示灯扬长而去。
没有现场保护,没有案情分析,甚至没有确定老头的脉搏是否还在跳动。
一系列的操作,如同老头平日里收敛废品的场景,麻利,迅捷,结束后不留一丝痕迹。
直到车辆彻底从视线中淡去,那两个执法者这才将视线扫向了男孩。
这是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他穿着一件被打满补丁的军大衣,一条布满了油渍的黑色运动裤以及一双鞋舌快要断裂的凉拖。
“你叫什么名字?是死者的什么人?”
其中一个长相斯文戴着金丝眼镜的执法者冷漠地问道。
男孩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车辆远去的方向。
“他妈的,跟你说话你是听不到吗!”
另一位满脸横肉的执法者伸手抓住了男孩的头发,蛮横地将他提到眼前。
这两名执法者的穿着完全相同,但肩章上的图案表明,两人并非同一级别,面容斯文的那位图案显然要复杂一些。
头皮处剧烈的疼痛让男孩不停地挣扎起来,但他始终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惨叫。
看到这一幕,围观的村民紧攥双拳、咬牙切齿,但没有任何一个人上前阻止。
见男孩十分不配合,长相斯文的那位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赵勇,别问了,看他的样子十有八九是那老头的儿子,赶紧让他在遗体捐献书上按个手印,这事就算完了。”
说完,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了一份文件以及一枚印台,并随手递给了那位满脸横肉的警员。做完这些,他随手点上了一根香烟,享受地吸了起来。
“好好,李怀哥!”
赵勇一脸讨好地回复,微笑时脸上的黑肉顿时拧作一团。
听他们提到遗体捐献书,男孩的挣扎越发激烈起来,他不断捶打着抓着自己头发的粗壮手臂,但显然没有什么作用,反而引得赵勇一脚踢向自己的腹部。
一瞬间,男孩的脸蛋因疼痛而扭曲起来,超出人体极限的疼痛已经让他发不出任何声响,只能张着嘴任凭粘稠的胃液从嘴角流出。
围观的村民看着男孩的样子纷纷叹起气来,他们知道男孩为什么如此抗拒这遗体志愿书,因为他们中许多人都签过。
签过文件之后,死者遗体的处置权不再属于家属,无论是肢解用作生物实验,还是挖取内脏移植至需要续命的有钱人身上,这都与家属无关。
更为重要的是,签下这份文件的同时也表明家属默认放弃追查凶手,毕竟尸体证据都没有了,又该怎么追查呢?
当然,这也不是无偿的,他们会发一面锦旗来赞扬你对社会作出的贡献。
此时,村民们终于忍不住发起声来,不过他们并不是斥责执法者的残忍行为,而是劝告起了男孩,
“你就按他们说的做吧!”
“你拗不过他们的!”
“不过是按个手印而已!”
“就算没有了遗体,也是可以做个衣冠冢的,不要为了死人搭上自己!”
“服个软就不用受罪了!”
“……”
听着背后叽叽喳喳的声音,赵勇似乎有些不耐烦了,转头瞪了他们一眼,刚才还言语激烈的场面瞬间鸦雀无声。
“听见了吗?你是要自己按,还是要我帮着你按!”
话语间,赵勇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将男孩的双脚完全提离地面。
也许是被村民说动了,也许是实在承受不住他的折磨,男孩伸出脏兮兮的小手颤颤巍巍地向着赵勇手中的文件抓去。
“早这样听话不就不用受苦了吗?”赵勇松开了抓着男孩头发的那只手。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男孩在接触到地面的一刻竟疯跑了起来,如同一只离开了牢笼的兔子。
可看着男孩越跑越远,赵勇黝黑的脸上并无惊慌,也没有立刻追赶,反而冷冷地笑了起来,他知道男孩逃跑的那个方向是一条死胡同。
果不其然,男孩在发现自己无路可逃后,绝望地抱着膝盖蹲了下来。
“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的就是那种不听话的小孩,他们遭受惩罚时的表情会让我非常享受。”
赵勇狞笑着向着男孩缓缓走去,脸上的横肉挤在一起,如同一块变质腐臭了的猪肉。
但是等他走近后,脸上的表情突然凝固了,因为他发现男孩正用自己的双手对着粗糙的墙面疯狂摩擦。
墙壁上,男孩的双手所过之处皆涂上了鲜红的颜色!
“混蛋!”
意识到男孩在做什么之后,赵勇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并忍不住叫骂出声。
他迅速勒住男孩的双手,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此时男孩的十个指端已经血肉模糊,再也没有一丝指纹留下。
此时的赵勇头脑一片空白,瞬间汗流浃背起来,他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失误,而这个失误可能会让他们做的工作付诸流水。
想到这里,他转头看了一眼正在缓缓吸烟的李怀。今天是他与李怀第一次一起执行任务,他并不了解这位上司的脾气,不过看李怀的样子应该不是那种凶神恶煞的人,说不定会看在第一次执行任务的份上饶过自己这一次。
抱着这种心态,他拖着满手鲜血的男孩迅速来到了李怀面前,佝偻着身躯说:
“李怀哥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李怀看了一眼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他的脸上并没有动怒的迹象,只是拍拍赵勇的肩膀,微笑着说,
“没关系,下次注意,你先带他去医院,说不定能恢复。”
听到这句话,赵勇立刻抬起了头,眼中充满了感激的神色,他知道自己跟对了人,这种好脾气的上司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
随即他用力点点头,拖着男孩转身就走。
可是在他转身的一刻,一股巨大的力量勒着他的脖子将他放倒,他那壮硕的身体砸到地面上激起了漫天的尘土。
还没等他缓过来,一股窒息感袭来,他感觉眼前一黑,头被一块布给蒙上了,随即雨点般的拳头朝着他的面门砸去,一波连着一波。
他想要挣扎,可是他一旦有任何反抗动作,他的要害处便会迎来巨大的冲击,最终他也只能不停地哀求道歉,直到被打的奄奄一息……
当一脸斯文的李怀从那肥壮的躯体上离开时,哀嚎的声音已经微不可闻。
村民们看着这一幕默默无言,他们不知是该感到解气还是悲哀,也许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与那位被打的警员也属于同一类人。
李怀并不在意村民的看法,他扶了扶自己的金丝眼镜,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洁白的手帕,擦掉了溅到脸上的血液,又恢复了一脸斯文的模样。
然后他重新叼起一根香烟看向男孩,并冷笑着说道,
“下面该轮到你了!”
面对这极其暴力的一幕,男孩脸上毫无惧意,透过李怀的金丝眼镜,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眼中的血丝蔓延,整个眼球几乎变成了骇人的黑红色,仿佛一头正在与强敌对峙的野兽。
李怀并没有像殴打赵勇那样对待男孩,而是掏出了一支录音笔放在男孩面前。
“再给你个机会,跟着我念文件上内容!”
男孩不为所动,只是死死盯着他。
“听不懂吗!”李怀掏出腰间那柄上过膛的手枪抵在了男孩的额头上。
枪口在男孩的额头顶出了一圈鲜红的血印,可男孩依旧没有任何妥协的意思。
“既然这样,那留着你也没用了。”
李怀收起录音笔,猛地吸了一口嘴里的香烟,并打开了手枪的保险。
此时,村民们已经预料到下面会发生什么,纷纷侧过头去,他们不敢去看男孩被打死的一幕。
或许他们知道自己应该去反抗,去救下这个孩子,否则这种事情在不久的将来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但没有人敢去做第一个。
毕竟在十年前,连神明都败了!
于是,熟悉枪声再次响起,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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