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刺猬扎人

来人是陈岚的大学舍友王丹书。

虽然章研之不认识她,可她却认出了章研之就是那个会时不时来学校接陈岚的小开,王丹书看了看陈岚怀里的花,又看了看陈岚身后的章研之,以及章研之身后的车,面上的怒意更甚了!“陈岚,你还是跟他在一起了是不是?宇鸿就是知道了这个才难过到把自己灌醉的,是不是?”

陈岚头大了,今儿个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问她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真的,就放过我吧。

“首先,我跟谁在一起,与你无关;其次,盛宇鸿喝不喝醉,与我无关;最后,我与你的关系没有好到相互见面的关系,慢走不送!”说完陈岚绕过她往大门走去。

“陈岚,你站住!”王丹书被陈岚气到跺脚,转身冲着陈岚的背影吼道。

陈岚真的是服了,看不出她不想起干戈吗?找什么茬?陈岚冷着脸回望她,等着她的下文。

王丹书看着陈岚冷漠的眼神,仿佛是在俯视着为爱委曲求全的自己,突然就颓了“你为什么就不放过宇鸿,为什么就不能成全我们呢?”说着,王丹书攥紧衣角,眼泪便流泪下来。

陈岚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章研之,心里冷笑了一下:只有年岁在长,手段也不见长。

“怎么,我妨碍到你了?那真没有办法呢?我也不是故意的啊,这事确实与我无关啊,我可是从你发给我那张你和盛宇鸿睡在一起的照片并跟我炫耀的时候起,我可就放了他,也开始成全你了啊?怎么,都三年多了,你还没有得到他的心吗?你的能力就只有这样而已吗?”

陈岚的声音不算大,但章研之一字不落地听到了她所有讥讽的话,他头顶后方的路灯隐去了他自己表情,却将陈岚脸上不屑的神情照了个清清楚楚。

陈岚似是不在意的模样,无视脸色已经变白的王丹书,继续说道“我不是你的父母,没有义务教你不去做小三这样的道德观;也没有义务教育你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别遇到不顺心的事就甩锅;更没有义务去为你牺牲自己满足你的要求。盛宇鸿这样对伴侣不忠贞的男人,早在三年前我就扔了,前因后果你都是知道的,不是吗,你自己捡回去三年了却没办法进行循环再利用,也要怪我吗?”

陈岚永远记得那个雪上加霜的上午,考研落榜正失落,王丹书得意洋洋来到她面前语气不善地说“发张照片给你看”接着她就看到了一张辣眼睛的照片,她迅速删了聊天记录里的照片,快速整理情绪,抬头看着王丹书的眼睛说,“恭喜你,得偿所愿。”便收拾东西出去了。没人知道她那个下午在离学校两站远的,她和盛宇鸿都喜欢的餐馆里吃着午饭哭的稀里哗啦,用眼泪埋葬了他们说好的未来。

陈岚低头抚摸着花束里娇嫩的玫瑰花,面色不改地接着说:

“你都说说吧,看看这三年你还有什么不如意的,需要怪在我头上的,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一次性都说出来吧,让我也知道知道我究竟有多大的能耐,让我一个被你抢了男朋友的人竟然能把你害成这样!”说着陈岚抬头看了看天,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纠正道“奥,不对,你还没抢成,他,现在还不是你男朋友呢,你道行不行啊!”

“你!”被奚落的王丹书怒不可遏,再也扮演不下去受害者了,秀眉一竖,张口说到“你这么说我,无非就是嫉妒我有机会和宇鸿完全地拥有了彼此!”

陈岚嗤地一声笑出了声“完全吗?你若得到了他的心,你来找我发什么疯?”

“你不也一样,你都没有见识过他的厉害!你也没有完全拥有他!”王丹书反驳到

“我见识到了啊”陈岚悠悠地说

“不可能,宇鸿说你从不肯......”

“他不是背着我,和你探讨了人体的奥秘了吗?这还不厉害吗?这可不是我这种一般人能做到的”说完陈岚轻吐了一口气,仿佛要吐掉什么脏东西一般。

“这只能怪你自己,你和他在一起三年,最多就是亲亲抱抱,他想要,你从不肯给,就不能怪他从别处得到,也不能怪别人给他!”

“是是是,你愿意给就给好了啊,我也没阻拦你啊,我不是还给你让道了吗?你有什么不满的?”陈岚作困惑状,“你今天来找我,究竟是为的什么,你自己知道吗?”说到这里,陈岚整个人的状态已然恢复如常,仿佛刚才那些嘲讽的话是另一个人说的一样。

王丹书突然让陈岚问懵了。

“王丹书,说实话,我不愿意教你做事,你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追着盛宇鸿对我也没有任何影响,只是希望你知道,你稀罕的盛宇鸿,我早就不稀罕了。你愿意因为他一句‘想要’就把自己不清不楚地交给他,可是我不愿意,他想要是他的事,我不想要啊。我从没跟他说起过分手是因为看到了你给我发的照片的事情,我没有义务提醒他你是什么样的人,也没有想要去拯救你们其中的任何人,包括你们之间你以为的爱情。”

陈岚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对于盛宇鸿,是他教会我:不要因为别人很好,别人对自己很好,就以为会拥有坚贞的爱情,而且我的爱情容不得半点不信任。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刻,我都不用去求证,我就知道我和他之间只剩分手了。他若真如他说的坚定地选择了我,他当不会让你有可乘之机,哪怕是摆拍的机会。”

陈岚看向章研之,说“至于他,如果我们有可能,能有盛宇鸿什么事?我和他都还不会说话时就认识彼此了,这么多年的情谊谁人可比?他对我的好又谁人可与他一较高下?我虽然与他相处融洽,珍视对方,却不是爱情,一直都保护对方,从不越界。我们坦坦荡荡,清清白白,而且,我外婆是他的叔奶奶”说到这里,陈岚没有提及自己还有个亲外婆的事情,懒得多费口舌,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无奈地说“你们还真的是自己一身绿毛看谁都是妖怪啊”

王丹书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陈岚,仿佛哑巴了一样。

“说真的,你和盛宇鸿是好是坏,我根本不关心,也不再在意,也不想搅和到你们之间的关系里去。对于他,他只是我不必回去的过去;对于你,你也只是我毕业后再也不联系的大学同学而已。你就别把我再拖到你们中间了,我们都不要再执迷于以往了”说着陈岚抬头看向章研之脑袋后上方的路灯说“往前看吧,前面的风景真的很不错。”

王丹书闻言,转身想走,陈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录音就别留着了,会伤到你自己。”王丹书闻言顿了顿脚步,复又抬脚离去。

......

待到王丹书身影消失在夜色里,陈岚走到章研之面前,看着他的眼睛,不紧不慢地出声“热闹看够了吗”,声音冷得让人觉得惹她不快的是章研之而不是王丹书。

章研之看着陈岚眼底被冷漠遮挡不住的怒意,原本心中像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的情绪就突兀地平静下来了。真不是怕陈岚生气,就是觉得这火怎么就莫名其妙烧到他身上来了?心里一阵无语,冲散了刚刚那些随着陈岚说出口的话而产生的诧异啊,肃然起敬啊,高兴啊,遗憾啊,兴奋啊,惭愧啊的情绪。

他也有些奇怪,刚刚盛宇鸿来纠缠她时他不是离得更近吗?怎么不见她生气?换了个女的来找茬,他就听不得了?而且他也不是要偷听啊,他还不是怕她吃亏才靠的近一些,这才听到了她们说的话吗?

要不说章研之不懂女人的心呢?前男友来找,有个男生在身边,自己有底气,不怕自己吃亏,也不会说什么太过分的话,无非就是些好聚好散的话。可是小三找过来了,能一样吗?见到盛宇鸿时,自己还能假装大度,不戳破他背叛的事情,求个各不相干。可小三还接着来找她,这是挑衅啊,她这是要掐架啊?岂会允许她像打发盛宇鸿那样轻松揭过?少不了叫他看见自己不堪的一面,他不走就算了,还凑上来!

说到底,无非是原本看着盛宇鸿离开的背影,陈岚也以为自己差不多放下了。可是王丹书的出现,那时候被悲伤掩盖住的愤怒如今才浮现出来,她才知道,原来并没有彻底放下,受伤的情绪虽然得到了宣泄,但伤口并没有愈合。愤怒的情绪像个脓包一直躲在伤口里,不曾溃破,习惯逃避的陈岚连伤口都绕道走,更不曾在意在伤口里溃败的怒意,直到被王丹书撕裂伤口才暴露出来。

也许是上了一天班积攒的疲累亟待释放,也许是应付完盛宇鸿感到心累,逛了那么久的商场与超市,脑袋里一直在统筹各类商品输出量有点大,也许是看清情伤里隐藏在愤怒情绪之下的在意,怒上加怒。总之彼时面对王丹书,陈岚已经来不及思考,来不及维持风度,来不及顾及站在那里的章研之,讥讽嘲弄的神态和话语像决堤的山洪肆虐而出,疯狂都舒展着自己的怒意。

但在王丹书离开后,渐渐找回思绪和理智的陈岚才意识到,这一切被章研之借着路灯看了个清清楚楚,而她无所遁形。谁说黑夜可以包容一切的?明明就不可以!陈岚心里一阵懊恼,加之背对路灯的章研之叫她看不清他的神情,一时间被对未知的恐惧撅住,恼羞成怒了。

“你别冤枉我啊,我原本是想看你走进去就离开的,没想到你被人挡在了门外,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来找你茬,想去给你当帮手的,没成想会听见那些话”

章研之见陈岚没有反应,至少没有更怒,就觉得问题不大,开始大放厥词“不过你刚刚真厉害,我从没见过你跟除我以外的人红过脸,头一回见你这般跟人说话,把人家说的恨不得钻个地洞把自己埋了,这回真是长见识了,你口才是真的好!”

“哎,不过她真的录音了啊?你居然都猜的到,她不会是想拿去给盛宇鸿听吧?她已经不堪到这种地步了吗?”

章研之意在缓和刚刚的气氛,可是他感觉现在的状况像极了小时候跟陈岚吵架之前的状况了,就看谁先说出伤人的话,然后开始争吵,接着也许会动手,然后就是很长时间的冷战,要哄好久的那种。

然而,

“关你什么事?”陈岚突然语气不善地出声,面上还是冷冷的。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跟章研之讨论那两个人,也不想跟他讨论刚刚发生的事情。

陈岚只用了五个字,就把章研之点燃了。

“是啊,是我多管闲事了!是不是其实你也觉得,你和盛宇鸿玩完了也怪我老去找你帮忙啊?怪我占用你太多时间影响你们培养感情了?你是不是也觉得因为感情不够深他才转投了别人的被窝?还是你其实很害怕别人说你跟我在一起啊?”章研之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真实搞不懂你,很多时候明明很好相处,可是总有时候你又像刺猬,逮谁扎谁!”

“我让你搞懂了吗?嫌我扎人你就走啊,离我远远的啊!”

“谁嫌你了?倒是你,不用总赶我走,我有腿有脚有车,手也没断,我能自己走,不用你催!”

“那你倒是走啊?”说着,章研之抬脚就狠狠地在章研之的脚上踩了一脚,转身就走。

章研之看陈岚转身就走,伸手去拉她,人没抓住,却扯到陈岚的卫衣帽子,给正在往前走的陈岚拽了一个踉跄。

“章研之!!!”

章研之在陈岚的吼声里抖了抖手,松开了她的帽子。陈岚借机转身就踢了他小腿一脚,又转身离开,话也没有一句。

章研之突然觉得委屈,抱怨道“就会跟我横,还老是要跟我划清界限,这么多年了,你跟我算得清吗?你就天天划三八线?”

“你就只管算,如果实在数学不好,算不清你就说个数,我连本带利还给你!”陈岚顿住脚步回到。

“谁要你还了?再说了,我何时找人讨过钱,就是卢菲,十万的订婚礼,你有见我要回来吗?还有我那几个前女友,花我的钱多了去了,我从没让人还过”

“别拿我跟你那些对象比”

“是啊,没得比,您是我姐,我亲姐,行了吧”

“谁是你亲姐?章研之,你够了没?”陈岚的语气,表情,眼神都又硬又冷,板着一副脸看着章研之。

“够了够了,够够地了!摆着一副臭脸给谁看呢?今日连累您受累了。不打扰您老休息了。”章研之也不知道哪条筋搭错了,脾气也突然就上来了,语气也开始不善了。

陈岚没有给他发挥的空间,直接扔下一句“慢走不送”径直回了宿舍楼,头都没有在回一下的。

章研之见她如此,也丢了一个“哼”字,转身上车驱车离开了。

他们之间许久都不曾争吵过了。这吵起来真的还是那么莫名其妙,只是不知这次要冷战多久,这次又会是谁先缴械投降,主动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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