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芳还没到下班的时间,施天一就将车停在了他办公室的门前。等了好大一会,夏芳才挎包出来,她钻进施天一的轿车,他拉着她就去了南河提。
这儿是岳原新城风景最美丽的地方。虽说是冬季,各类花草已枯黄,但那些冬不落叶的木本植物,呈现给人们的还是片片青绿。施天一将车停在了一个僻静地方,问她:“咱下去走走不?”夏芳说:“别出去转了,咱在这里面多好?”施天一将车玻璃上面留道缝,靠背放下,躺在了上面。夏芳说:“我怎么都好说,我就是怕我爸为这事想不开?”施天一说:“可能我妈应该跟他说过了?”夏芳说:“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万一他不同意咋办?”施天一说:“就看你的了,这工作你跟他做?主意都是你出的吗?”夏芳说:“我什么都不怕,就怕你到时候假戏真做?”施天一坐起了身子,慎重地说:“事情都走到这步田地了,你不放心是不?”夏芳说:“就是不放心?”施天一说:“那就散,咱就不演这场戏了?我推辞人家,赔偿人家几个钱,不再来往,也别再耽搁人家。”夏芳说:“只是说说,你咋又来这样的了呢?我能怀孕还要她生?”施天一说:“你要是真对我好,真想给施家留根,你就别想恁多事?”夏芳说:“好好好,别说了中不?咱一块去见我爸行不?”施天一说:“别忘了,咱俩才是统一战线的,别让爸看出什么破绽。”夏芳说:“知道,知道。”
走到一品香,施天一把车停在了路边。夏芳说:“你做啥?”天一说:“捎点卤菜回去吧,晚上没事?”夏芳心里清楚施天一话里的意思,没事就是想喝酒,微笑着说:“两年多都没说过这样的话了吧?”她也开门下车,想和施天一一块去卤菜店,就关了车门。施天一看看夏芳说:“还不是你定的规矩,不让喝的?”夏芳说:“只要你心里明白我的用意就好?”说着俩人来到了店里,夏芳捡施天一好吃的,买了两大包。微笑着说:“可不准喝多了?”施天一也笑着说:“知道你的用意,你是为了施家……”
回到了家里。夏殿昌正向餐桌上端菜,见女儿女婿和颜悦色有说有笑地回来,自语道:“你们再不回来,我和你妈就开吃啦。”施天一说:“有点事,回来得晚会?”夏芳说:“我妈做的什么好吃得?”说着话向桌上瞅了一眼,抬眼夏殿昌说:“爸,这还有呢?天一买的卤菜。”夏殿昌说:“好好好,我拿盘去。”施天一去卫生间洗了把手;来的桌前,夏殿昌将盘子放好,伸手捞袋,夏芳说:“我倒我倒,爸,您不喝点?”夏殿昌这才恍然大悟:“你倒你倒,我去拿酒。”
一家人欢欢乐乐地围坐在餐桌旁。小施茜坐在夏芳怀里,夏芳妈见她老是缠着女儿,哄施茜说:“来来来,茜茜坐姥姥腿上吃好吗?妈妈上一天班累了,让妈妈吃点好吗?”施茜扭身不去,夏芳妈说:“妈妈累了,累坏了?来,让妈妈休息一会吗?”施茜离开夏芳的怀,转身来到施天一的怀里,还要坐在腿上,施天一对着她的小脸蛋“啪”地亲了一口,用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在她嘴里说:“爸爸今天想喝盅酒,别撒在你身上了好吗?”夏芳妈也用筷子夹了块肉,示意茜茜来来来,小施茜这才离开了天一,去了姥姥那里。夏殿昌已把酒倒好,放在桌上等了一会,见施茜离开了天一,这才端起自己的酒,示意施天一说:“来。”施天一也端起说:“来。”施天一干了,夏芳见状,夹了一块牛肉,放在天一的小盘里说:“先吃点吗,肚子里没东西,别喝恁猛?”施天一拿起筷子,先将夏芳给他夹的肉吃掉,又夹菜吃了两口,这才放下手中的筷子,伸手问夏殿昌说:“爸,给我酒瓶,我倒。”夏殿昌将酒瓶子递给了施天一。他先将夏殿昌的杯子倒上,再倒自己的,倒好;仰脸问夏芳妈:“妈,你也喝点吧?”夏芳妈摆手说:“我不喝,我不喝,从来没喝过。”
夏殿昌中午喝过,可能是肚子里有底的缘故,真的不胜酒量,几圈后,端起天一再倒的酒,眼泪流了出来,与天一端着的杯碰了一下说:“来——干。”一仰脸干了。
夏芳见此,忙说:“爸,爸,你这几个酒就喝多了?”夏殿昌摇了摇头说:“我没多,没喝多。”夏芳说:“那您怎么流泪了”夏殿昌说:“我心里不好受,压抑得慌?”夏芳说:“您说,您说啥事呀爸?”夏殿昌放下手中的酒杯,施天一再没急着倒酒,而是想听听夏殿昌说什么。夏殿昌抹了把眼泪,头伸向施天一对他说:“你妈想让芳给你出具一份离婚手续,我看到你们恩恩爱爱的,这话我怎么说出口呢?想了又想,今天下午我连芳她妈都没告诉她,咋说呢?你俩嘴没吵过,气没生过,脸没红过,相互间一句错话都没说过,这样相敬如宾和睦相处的一对,咋说让你们离婚呀?”施天一一直仔细地听着,没有言语。夏芳听到这,微微笑了笑说:“爸,就为这事伤心呀?”夏殿昌点了点头。夏芳笑了笑接着说:“爸,儿女们离婚,是天下父母共同的牵挂。您放心,我和天一离婚,只是名义上的事情?”夏殿昌眼一睁说:“为什么要这样做?”
夏芳说:“爸,这事您就不要操心了,我和天一俺们心里有数。”夏殿昌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听到女儿这么一说,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吃了饭,夏芳妈收拾碗筷,夏殿昌回了他的房间。小施茜非要跟妈睡不可,施天一只好说:“好好,跟着跟着。”夏芳妈说:“你领她先睡,等会睡着了我再抱过来。”夏芳说:“明天我和天一都不上班,想睡个懒觉,吃早饭你就不要叫俺了。”夏芳妈点头。
第二天近九点,两个人才起床。夏殿昌送走施茜后就没回来,夏芳妈下楼遛了一圈,回来见两个人正在洗漱,就慌忙地给他俩热饭,盛碗。天一说:“妈,给俺留饭啦?”夏芳妈说:“留着来。”施天一说:“好好。”两个人吃了饭,近十点才下楼。
施天一将车开到民政工作室门前停了下来。两个人说着话,从车内走出;来到工作人员台前,交出两个人的结婚证;夏芳郑重地说:“我们离婚。”里面的女工作人员四十岁左右,戴着眼镜,抬眼看了看他俩说:“为什么要离?”夏芳说:“夫妻不合。”那工作人员又看了看两人,自言自语道:“不合。可不要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离呀?手续一办,可就不是同道人了,双方还需慎重思考?证只要一办,可就谁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了,那叫互不干涉了。”施天一点着头说:“清楚这事情。”
工作人员又说:“单凭夫妻不合这个说词,是不能给你们办手续的,那是个统称,得具体说明理由?”夏芳看工作人员问得仔细,灵机一动说:“对。好几种原因呢?一是他们一家人嫌弃我不做饭,二是他们一家人嫌弃我不够孝,三吗?就是我天天带孩子,疲惫不堪,上床就睡着,他嫌我对他不热情,不主动……”工作人员说:“好了,条件足够了,我给你们办。”那人忙和着手里要办的事情,然后又抬眼望了望他俩说:“财产,孩子,都分割好了吗?”夏芳说:“和平解决,分割好了。”
两个人领了离婚证。来到了车里,施天一说:“平时没见你怎么说话,今天怎么好像不加思索,提前想好的词是咋?”夏芳笑了笑说:“人家也是想问问具体理由。”施天一从口袋里掏出离婚证往夏芳手里一放说:“给,你都保存着吧?”夏芳说:“你错了,它对我没什么用,这是你的护身符,应该你保存着。”施天一说:“行行行。都让妈放着吧?”施天一将两个证都拿起,装进了上衣口袋里,这才启动车子起步。
车里夏芳说:“下一步你就该怎么运作、怎么运作吧?需要我帮忙的时候,我肯定不遗余力……”他说到这,就哽咽得再也说不下去了。施天一见此,停下了车子,下保证似的对夏芳说:“你如果现在不同意,咱现在就回去,还来得及,今后永远都来得及。我说到哪的话,保证做到哪。”夏芳止住了哭,破涕为笑:“我就是有点想哭,控制不住自己。你说:“我这是不是傻呀?牺牲自己的幸福,成全你、成全你这个家、为的啥呀?”施天一说:“你不要再说了,从始至今,你都是为了施家,你是施家的恩人,我终生都不会忘的。”夏芳说:“走吧?把我送回家,你去办你要办的事吧?唉,对啦,那边的房子装饰好吗?”施天一说:“差不多了,最近两天完工。”
院子里,周玉芬将择好的韭菜在车棚下的水管里,洗了洗,放在菜筐里凉着,屋内传出啪啪刀剁东西声,时隐时现。施天一开门进院,见母亲在院子里,忙问:“妈,您在做啥?”周玉芬说:“你爸今午回来吃饭,想包点饺子吃。昨天来客拿的两只大公鸡,杀了,鸡腿馅的。你的事情咋样了?”施天一说:“办妥了。” 说着话,掏出了离婚证让周玉芬过目。周玉芬看后,点了点头:“我今天就可以给你爸说了。”施天一说:“我在跟前吗?”周玉芬说:“咋不在的?以前瞒着他,往后的事一点也不用瞒了?”正好今天没有客,是说话的时候,咱坐在一起说一说、商讨一下。
施志安下了办公楼,仍是徒步往家里回。来到家里,冬妍刚吵好菜,饺子还没下锅。周玉芬说:“洗手吧,饭这就好了。”施志安看了看天一,正往餐桌上端菜。问:“天一没上班?”施天一说:“今天休班。”端好了菜。施天一对坐下来的施志安说:“爸,喝点酒吗?”施志安说:“拿呗。”施天一将酒倒进高脚杯,递给了施志安,然后自己也倒点,抬眼坐在施志安旁边的周玉芬说:“妈,你喝点吗?”周玉芬说:“我不喝,你们喝吧。”施志安喝点酒,拿起筷子夹菜,周玉芬说:“给你说个事。”施志安边吃边说:“啥事,说吧,我听着唻?”周玉芬说:“以前过去的事、就不给你说了,咱就说今天往后的事情。”
施志安有些不耐烦:“你咋学着婆婆妈妈啦?”周玉芬说:“以前的事没给你说过,恐怕你生气,还是儿子的事。”施志安看了一眼周玉芬说:“他好好地不是上着班来吗,能有啥事?”周玉芬说:“他离婚了。”施志安感到一惊:“啥时候离的,为什么?”周玉芬对天一一使眼色说:“掏出来给你爸看看?”施天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二人的离婚证,递给了施志安。他接过,仅用接的手打开了其中的一个,瞟了一眼,就放在了桌上;又喝了一口酒,拿起筷子,不动声色地对周玉芬说:“既然你啥事情都办了,我能说什么呢?离都离了,手续也拿来了,反正这国策国策的,都喊出来好几年啦,以后肯定要成为大法的?说说你的想法,下一步咋办?”周玉芬微笑了一下:“啥咋办,下一步咱再找、再结?”施志安没有说话,只顾吃饭。冬妍把饺子上来,施志安才转对周玉芬说:“你怎么想的,就怎么办吧?一条要照顾影响,照顾好各个方面。”
饭罢,施志安准备上楼休息一会。起身走到门前时,喊了声:“天一。”施天一放下手中的话,知道爸喊他肯定有事,这才随施志安上了楼。
楼上屋里,施志安问儿子,这件事对夏芳的伤害大吗?施天一说:“要说伤害,这是无形的,不过爸,那人确实是个好女人,当初认识刘颖的时候,就是她给我介绍的,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生养,她才这样做的。”施志安问:“刘颖是谁?”施天一回答说:“就是现在怀孕的一个,其实怀第一个的时候,就是妈让人家做人流的,现在又怀上了。”说到这,施天一低声道:“并且是男孩。”
施志安长长地叹口气说:“玉芬呀玉芬,你这做的什么事呀?”施天一说:“妈的用意也就是为了我。”施志安说:“就这样人家夏芳给你做介绍人、不让你为难,主动提出给你办离婚手续的?”施天一说:“就是这样、爸。”施志安说:“照你这么说人家给咱施家的恩惠不小呀?”施天一说:“对,这个我懂、爸。”施志安停了一会说:“这样吧,机会不好瞅,你告诉她夏芳,调她去老城西关,才收编的铝厂,让她去任劳资科长吧,看她愿意吗?”施天一点点头说:“好,爸,她肯定愿意。”下了楼,施天一走出房门的时候,周玉芬安排说:“晚饭你接刘颖来家吃饭。”施天一说:“好的,我知道了。”
夏芳参加工作就在人劳部,工作上虽说平平淡淡,可也没人敢说她半个不字。周玉芬没退的时候,大都知道夏芳是她的儿媳妇,无论什么事,有周玉芬遮着罩着。她退后,上边的领导不过问下层的事,工作上的事又过来一个施强,直接领导夏芳,不说罩着吧,反正不为难她。熬了这恁多年,什么都不说,正儿八经的本科生分过来,怎么着都该提升一级。这不,去年刚提了副科,这让她去西关铝厂任劳资科长,顾名思义,不就是再提她一级为正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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