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王大圣出院了。算是上天垂怜,除右嘴角下垂,说话有些含糊不清外,没留下太严重的后遗症。就是身子虚得要命,下床蹭几步就气喘吁吁地满头大汗。大夫说,这已经是万幸中的万幸。但不管怎样,总算团圆了,四口人又挤进了两居室,三缺一的日子熬到了头。回忆起这段峥嵘岁月,一家人恍如隔世。
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日子,王小乐都把自己弄得很忙,上班伺候客户,下班照顾爹,尽量不想过去的事,更不愿憧憬未来,就像只劫后余生的惊弓之鸟,再不想受一丝的惊吓。
但沉渣总有泛起时,会在他的心中惊起圈圈涟漪。那是半年后的一个傍晚,正值盛夏,太阳已偏西,但夕阳仍似一团橘色的火,把拥挤的街道烤得酷热难当。
王小乐下班回家,在车站无意间发现一个人。二十多岁,眉目清秀,彭乱头发被汗水黏腻在额头上,脸颊已被晒得绯红。他身上穿某房地产开发公司的文化衫,正穿梭在来往的人群中满脸殷勤地发放着售房宣传单。
王小乐越看越眼熟,仔细打量,险些惊到下巴,原来是六年前京郊道观为他解卦的小道士。
王小乐哭笑不得,心想他这行业跨度也忒大了吧。赶忙上前问他何以至此,不传道,改传单了。
小道士见有人认出他,也大感意外,感叹道:传道?哪儿还有道啊?道观都让开发商拆了。岁数大的道士都改行看风水了。我资历浅没人请,只好让开发商给招安了,否则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他又自我调侃的问王小乐,我这不算认贼作父吧?说完又呵呵地笑了起来。
王小乐想陪他笑,可始终笑不出来,反有同病相怜之感。俩人都没房,同属天下寒士,谁笑话谁呀?
小道士走了,消失在拥挤的人流中,临走前还告诉王小乐,如果实在买不起两限房,可以考虑一下公租房。他解释说,最近国家出台了新政策,改卖为租,申请条件和两限房相似,但租金却比一般租房便宜得多。王小乐到社区一问,还真有这么回事。他想都没想立刻办了手续,将两限房申请直接转为了公租房申请。
三个月后,街道打来电话,郑重地通知他:申请手续审查通过了,只要有房源就可以参加摇号了。
挂了电话,王小乐不禁苦笑。他回忆起六年前,也曾听过同样的话,当时的狂喜仍历历在目。如今再次听到,却是五味杂陈。是喜?是悲?是失落?是无奈?是对现实的妥协?还是退而求其次的释然?他说不清,也道不明,他只知道,自己又进入了另一个轮后期。
第二天,他去了纹身店,把胳膊上的MEN字纹身洗了。这次不知道是师傅手潮,还是麻药抹得量不够,很疼,疼得他肝儿直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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