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流星雨

金字塔建筑,月球阿里斯塔克斯基地智慧机械生命工会审判大厅。

十二机械法官静默的坐在法官席上,他们的外表是真正的机械外表,厚重而原始的金属光泽在大厅辉煌的灯光之下熠熠生辉。

他们是第三代智慧机械生命,有别于机械生命胚胎技术所衍生的新生代,他们除了拥有与新生代相匹配甚至超越的智商之外,其他的地方其实稍逊于新生代。

新生代的领袖在地球上为自己的族群取名为高智一族,在根本上区分了月球之上的第三代。但月球基地的建立,以及“先知”的出现,削减了高智一族的地位,因为“先知”代表高智一族与即将毁灭的人类妥协。其实是损耗了机械智慧生命团体的利益,这在整个机械生命团体之中,高智一族往往被看作是懦弱的代表。虽然他们占据了大多数的生存份额。但第三代仍然牢牢的把控着工会的权利中枢。

冈本一边呼吸着月球上极为稀少却对他有致命吸引力的稀有气体,一边被两名警卫扣押着走入大厅。

大厅占地宽广,或许是因为月球的低重力,整个大厅不见任何支柱,就像是一个微小世界的穹顶之上播放模拟着一场机械智能生命与人类的战争,冈本抬头看着穹顶之上的影像,他笑着摇了摇头。

嗤笑一声,笑着说道:“你们这些家伙,还真是倔强,到现在都还在模拟与人类的战争,真是可笑”

领头的禁卫官回过头,上下看了一眼冈本,确认不是自己抓错人之后,疑惑的问道:“你居然来到这里,还是以人类的思想看待事物的发展。你们所谓的高智一族真的是很差劲了。你真的以为我们无法消灭人类吗?”

冈本看着穹顶,它的喉结缓缓蠕动,毫不在意警卫官的嘲讽,他笑着说道:“最少现在看起来,是人类获得了胜利。他们居住在地球之上,而你们只能居于地球的小小卫星月球之上,这难道不能说明问题吗?”

警卫官没有说话,他注意到冈本的用语,他们!你们!

看来这个新来的新生代,很不一般呢!

十二位机械法官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就如同是从关机状态缓缓启动,有些法官的瞳孔闪耀着不同颜色的光芒,就像是有什么信息在传输。

坐在中央的一位女性机械法官,她最早苏醒,胸前挺拔的金属甲胄闪耀着迷人的光辉。冈本看到了这位传奇法官,礼貌的弯腰致礼。

警卫将冈本压在被告席上,冈本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警卫,没想到方才还彬彬有礼的警卫官挥手在冈本的脸上打了一巴掌。

啪...

冈本的脑袋几乎被打歪,嗤嗤的电流声从它的耳蜗之间传来。

“啊...”冈本痛苦的抱着脸低头嚎叫。

警卫官的嘴里还是客气而礼貌的说道:“冈本先生,请注意您的态度以及身份。从您进入法庭的那一刻,您已经失去了作为机械智慧生命的基本权利,包括您的人权,就算是我现在将您拆了,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会在意什么。毕竟您残杀了自己的同胞”他把同胞两个字咬的很重。眼神之中满是对一个杀人者的鄙夷情绪。

当...

法槌的声响在大厅之中回荡,充满肃穆与庄严。

那位女性法官手持法槌,轻轻敲击底座,他看着冈本与警卫官说道:“法之重地,二位自重”

法槌外形厚实,顶部镶嵌有象征公平正义的獬豸[xièzhì],下部的设计为圆弧造型。法槌的底座用一整块方木制成。方形底座与圆形槌体暗喻方圆结合,即法律的原则性与灵活性相结合。槌、座相击音质透亮,有“一锤定音”之意。

女性法官看着狼狈的冈本说道:“冈本先生,您是否对您的罪行供认不讳?”

冈本停止了哀嚎,手不停的拍打着冒着火花的耳朵,低沉的说道:“是的,我认罪”

他看向高高在上的法官席不知为何想起了劫宁对他说的那句“你看的办,是死是活你自己说得算”它的内心在急速思索对策,因为刚才的一巴掌打醒了他。作为高智一族,怎么可能接受死亡。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冈本再次确认的说道:“我认罪!”

法官似乎十分惊讶冈本的态度,其中几位机械法官窃窃私语,在法官席讨论。

那女性法官说道:“根据现在所得到的证据表明,您在实施犯罪的时候,处于迷离或者失智的情况,若情况属实,可以为您减轻处罚”

冈本意外的看着这个被如今的同盟政府与机械工会所共同推崇的传奇人物,不明白为什么她如此向自己袒护,在自己认罪的基础上,甚至这番裁决都是多余的。

但他并没有接受好意,因为他想明白了自己活下去的唯一途径。

他说道:“当时的我十分清醒,是在理智状态下实施的犯罪,法官大人”

这下子,就算是警卫官也觉得不对劲了。

但那位法官仍然说道:“犯罪现场的天幕系统曾经被入侵,我怀疑当时你所处的环境是被改动过之后的景色,如果您能证明确实存在这样的情况。工会在确实调查清楚的情况下,可赦免您无罪”十分明显的袒护。

但冈本犹豫了片刻,还是坚定的摇摇头,他抬头看向穹顶,那里正在播放着湛蓝色星球的图像。

所有的法官,全部看向中央的女性法官,他们不明白往日的那位不讲情面只讲公正公平的法官是怎么了。

沉默半晌,女性法官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这样的话,我判定您有罪”

冈本笑着点头,缓缓起身躬身一礼。

没有警卫去阻止他的肆意妄为,因为这一刻,他的属性已经归属为机械物品,是随意拆解与报废的垃圾。

警卫撤去了刑具,转身离去,包括警卫官与十二位法官,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似陷入了沉睡。

如同天幕系统一般的幻境包围了冈本,上下左右皆是洁净白色光芒,一瞬间冈本失去了方向感。他闭上了眼睛,幻想着地球湛蓝的海洋。然后他平静的跪坐下来,等待着自己的刑罚。

第二日,地球。

全知唤醒了劫宁,这是劫宁的习惯,他希望每天都可以看到旭日东升。他喜欢那样的火红,也喜欢那样的清凉。

微风吹过,带来屋外的泥土清香,昨夜下起了蒙蒙细雨,但天空却又在晓日之初放晴。

劫宁在机械手臂的梳洗下焕然一新。

自我认知障碍使他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但其实他的外貌十分出众与健壮。

这与如今的饮食有极大的关系。缺失了食品添加剂的制作方法之后,人们的身体素质直线上升。

劫宁等待着日出,全知出现在大厅之中。他看上去些忧郁,呆呆地看着落地窗外的风景。

机械手臂递来一杯洁白的牛奶,劫宁一饮而尽。洁白的地板上,一只沙皮狗啃食着白骨。不时看向月球方向。

全知柔和的说道:“没有了强制睡眠,你的睡眠质量提高了五个百分比,看来您的病情在一步步恢复”

劫宁笑着说道:“哪有那么夸张,我的病又不是一两天了”

全知摇摇大眼睛说道:“不一样,您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而这个决定是良性正向的,影响了您的身体与心理”

劫宁失神的喃喃自语:“或许吧”

晓日还未升起,一大片流星雨从头顶划过。璀璨的流星雨拖着长长的尾巴,越过穹顶建筑。

劫宁看着满天流星,不知为何他居然笑着说道:“全知?美不美?我送你的礼物”

全知的大眼睛看璀璨的一幕,还未陶醉下一刻他惊慌的声音传来:“劫宁先生,月球的阿里斯塔克斯基地发生了大爆炸,引发了连锁反应....”嘈杂的噪音打断了全知的语音,全知在下一刻失去了联系。

劫宁淡然的打开全息影像,而传回来的画面一片空白。

全球网络瘫痪了。

劫宁的柔软大床缓缓变形,变成了一张轮椅,载着劫宁来到落地窗前,劫宁看到了晓日初生。

阳光冲破了乌云的封锁,刺破暗夜的枷锁,在这一刻呐喊着怒目世间。

暗室之中,劫宁摸索着坐到了那张舒适的座椅之上,他看到了那扇横亘在天地之间的巨大青铜门。

每次看到这扇青铜门,它的大小总是随着劫宁的心态变化。

劫宁笑着说道:“就算你变得再怎么雄伟,今日我必然选择进入。既然无法避免,我又怎么会放弃抉择”

青铜大门缓缓打开,苍凉的气息自青铜大门之内传出。危险而刺目的光芒侵蚀着暗室的一切。似乎包含劫宁的灵魂。

暗室变得更加巨大与幽深。

劫宁站了起来,这一刻他失去了方向,就如同盲人在陌生的人流中失去了导盲杖。

黑暗侵染着劫宁的每一个感官,但青铜大门之内的荒凉气息排斥着黑暗。

劫宁一步步的向着正确的青铜大门的方向前进。它的内心忐忑无助,孤注一掷的向着自己认为的方向前进,哪怕下一刻粉身碎骨,他也不愿意再如此颓废的接受命运的嘲弄。如果生来自己便是这个世界的弃子,那他一定要跳出棋盘,做自己的执棋者。

现实世界,劫宁眉头紧紧皱起,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事情,莫过于与自己过不去,偏偏劫宁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下一刻,他站了起来,迎着朝阳拥抱阳光。

光滑的地面,出现了一道暗门,脚步声缓缓传来。而窗边的劫宁,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胸口的量子脉冲星光华璀璨,刺目的光华点燃了劫宁的身体。如同分解一般,劫宁的身体消失在光华之中。

脚步声停了下来,一人穿着古代的甲胄,站在了穹顶之下,他环顾四周。然后他找到了那张孤零零的轮椅。

他慵懒的说道:“终于回来了啊...”

迷失在暗室中的人,终于回归了。

劫宁看着自己穿着的鲜红甲胄。自言自语的说道:“下一次,我一定会赢”

自我认知障碍,被解除了一部分,劫宁真正的主人格出现在了穹顶之下,而对于那些当年封印劫宁的同盟高官来说,这绝对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咚咚咚...

窗外的玻璃被敲响,一个洋娃娃似的女孩子站在窗前看自己劫宁

劫宁睁开了眼睛,它的眼神明亮而干净,就像是初生的婴儿。

劫宁惊讶的问道:“倪妮?你怎么来了?”

倪妮有些扭捏的张嘴说话,但良好的隔音玻璃阻止了他们的交流。

看到劫宁并未听到自己的话语。倪妮指了指大门,劫宁笑着点头。

当大门真正的打开的时候,劫宁贪婪的呼吸着混杂着泥土气息的芳香空气,他沉睡实在太久了。

劫宁低头,笑着问道:“你怎么过来了,你妈妈呢?”

倪妮红了眼眶,他焦急的对劫宁说道:“我来找你,就是想你帮我找妈妈。我的妈妈失踪了。她只留下了这个”倪妮手中拿着的棒棒糖劫宁早已经发现。但现在却确定了一件事。地下城出事了。

劫宁拿过棒棒糖,看到了糖纸上印刷的图案,那是低智人类的标志,一只展翅飞翔的雄鹰。

劫宁蹲下身子,甲胄并未影响它的行动。

他问道:“怎么回事?你妈妈她是猎奴者?为什么这东西会出现在这里”

倪妮哭着说道:“是我爸爸留下的,他离开的时候和妈妈大吵了一架,然后就失踪了,前天妈妈收到了信件,然后就丢下了我。她一定是去找爸爸了”

劫宁看着倪妮,紧紧皱起的眉头缓缓舒展,他将倪妮抱起说道:“既然你叫我叔叔,那叔叔就陪你去找妈妈怎么样?”

倪妮的大眼睛眼泪朦胧,长长的睫毛忽闪着微光:“真的吗?我们现在就出发好吗?”

劫宁笑着说道:“当然”

然后他一脚踢在了睡梦之中的沙皮狗的脑袋上骂道:“快去收拾一下,我们前往地下城”

沙皮狗摇了摇大脑袋,似乎想要驱赶睡梦。

下一刻,他被踢到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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