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根—— 匀霜舒皓腕,披翠护香肩

青春正好,各花入各眼,不要用自己喜好的花去评判衡量她花。曾经以为的好花常开,不过是一个阶段性的起点。记忆中的花香满满,不过是岁月给了一个定格点。曾经以为掀翻花朵的狂风暴雨,不过是生活里突如其来的一个冒险。

《青春》

诗人顾城说:“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随遇而安无不可,梦里到处有花香。这是属于青春正浓时“茉莉花”的味道。确认过“香味”,安杰深深陶醉在其中。高中住校,周末回家这种半自由的学习生活,刚刚好,像刚抽条的茉莉花枝,舒展而自在。如果再过滤掉“胖头儿”偶尔的“敲山震虎”的话,堪称完美。有人说,时代之下,皆是惧怕。想说,时代以里,高考之下,皆是惧怕。

高二的那场球赛,快要接近尾声了。走廊内却再不复刚才的热闹,高二.一班的教室内更是静悄悄的,女生们在教室里“装模作样”的看书,一起看书的还有两个“书呆子”样男生。“胖头儿”是一刻钟前走进的教室,又喝了酒,气场强大到所到之处,一路秒变“鸦雀无声”,原本在窗边看球并摇旗呐喊的女生们,看气氛不对,早一步灰溜溜地回到教室各自的座位上。《诗经》有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大概就是形容此时此刻的紧张氛围。

只见“胖头儿”坐到讲台后,环视一圈,指着一个男生,去,把他们都叫回来。五分钟后,在后操场上“英姿飒爽” 的身影们回来了,背心、短裤、汗光满面是标配。走进教室后自动站在门边一排,谁也没敢“自觉地”回到自己座位上,安杰先看了一圈,没有后桌儿的身影,先松了半口气,却也大有风雨欲来雪满楼的感觉。

“碰”的一响传来,“胖头儿”把高出讲台的书本全部推到地上,然后拿起手边很厚的一本书掷到了离他最近的一个男生的脸上。那个男生似乎下意识的想躲,后来放弃了。他很明智,事实胜于雄辩,第二个男生以及往后的人谁也没能幸免,至少挨了一脚。有一个男生第一脚躲开了,第二脚直接被踹翻在地。踹了一圈,“胖头儿”还没解气,一脚又踹到门上,铁皮包的木门直接被踹凹进去一部分。然后气喘吁吁把一个男生单独叫到讲台前,又给了一下子,命令其把地上散落的书捡拾起来,码齐,放回讲台上。这一切都做完后,发问:知道不知道为何“厚待”他?那个男生不说话。“胖头儿”又把炮火对准了下面在座的女生,这次骂人的气势比哪次都狠,开始安杰以为和往次一样,又借酒疏解心中怀才不遇的郁闷情绪,骂着骂着,闻出了一丝不太对劲的味道。好像怒火一直在针对那个走读的女生,不要脸等很严重的字眼都出现了,什么被别的老师看见了等等,传到他这里,他都觉得没脸啥的。整堂课就“胖头儿”一个人的声音,骂完了,告诉这一对走读生同学尽快请家长过来,然后甩门出去了。

集体宿舍是大通铺,一个宿舍至少30人。女生们回到宿舍后,开始围绕自己所好奇的问题集中爆发式“头脑风暴”。你一言,我一语,安杰大概弄清楚了来龙去脉,学校旁边有一栋老旧的教师家属楼,因为条件简陋,新成家的教室和有条件的都是自己置办房子过日子,所以空出来的房子房租很便宜。这对儿走读生同学已经很久没有回市里了,俩人瞒着家长,说在学校住宿抓紧时间学习,暗度陈仓在楼里租了个房子,俨然夫妻的形态开始过日子。那天清早偷摸从楼里出来,不巧被一个女老师看到了,“添油加醋”地描述到班主任“胖头儿”那里。

那个时候的安杰其实并不清楚“同居”是一个什么概念,只是经由“胖头儿”的一番“敲打”,以及舍友们的“小道消息”,感受到这个年龄段男女同居是一件特别荒唐的事情,想象假如身临其境,这件羞人的事被传到了长辈们的耳朵里,将会是多么的无地自容。

其实,细枝末节,环环相扣。

这场“同居”风波最后是如何落幕的,除了当事人,其余人等并不清楚。在那个人人高压的状态下,唯一的目标就是冲刺高考,尤其是对一所普通高中,历年升学率普遍不高。生源绝大部分来自村镇,高考是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也模糊认知到高考也给了我们脱离原生家庭的影响,建立自己价值观的可能。上了大学还能认识未来几十年最重要的朋友。

也是这次风波后,安杰知道“后桌的他”缘何逃过一劫。早在高一下学期的时候他就嫌集体宿舍环境脏乱差,在那个教师公寓楼里单独租了个单间居住。打球的那天下午,他在自己的私人宿舍做习题后睡着了,错过了球赛,自然也躲过了“挨踢”。风波留下的不全是阴影,也有特殊的眷顾。很多人的生活轨迹隐藏在时代的汹涌下,穿针引线;许多事情在那一年破土而出。

女生们晚上睡前偶尔也会议论某些男生,从他身上,安杰听到最多的词是“自私”。大意是他有好的学习方法从来不分享给别人。不过,这些议论都不能影响对他持续的好感和关注。比如,起早去操场做习题的时候,偶尔“碰巧”看到他,体育课上铅球和800米跑班里倒数第一的时候,他会“嘲讽”的问道:秋季运动会,打算报名啥项目?被刺激的一冲动,毫不犹豫的报名了1500米长跑。报名后肠子悔青了,不止加班数学成绩,还要分出时间开始体育锻炼。又激将,离运动后还有两个多月呢,现在反悔还来的及,不行就和体育老师说说情,撤下来吧。依然嘴硬,凭啥?然后开始每天早晚自习前后绕操场跑圈,200米的跑道,有一天,竟然冲破了生理极限。秋季运动会,1500米长跑,第二名,第一名是校体育队的一个女生。

安杰的记忆中,一直没有忘记,满头大汗的领完奖品后,他的那句:“安杰,突然发现,你脑回路和其他人都不一样,所以你数学成绩提高不上来,真不觉得稀奇。” 那一刻安杰突然从很兴奋的状态摔到有点“小失落”。但不管怎么说,那段时间也是其整个学习生涯快乐又充实的阶段。

《金龟婿 & 凤凰男》

若干年后,安杰再次回忆起这段往事的时候,发现命运如同海风,吹着青春的舟,飘摇的,曲折地渡过了时间的海。

那是一个早晨,刚下了最后一个夜班,赶去星海科技公司面试。同属一家平台企业,安杰是通过内部平台投递简历的。面试官是一南方籍男士,直观感觉肤色有点偏深,笑起来很友好,宽和的样子。落座后问了安杰两个问题:一、到目前为止,觉得最有成就感的事情是哪件?二、也是到目前为止,经历过的最失意的事情是哪件?回答第一个问题时候,不用整理思路,1500米长跑的事件自然而然跳了出来。第二个问题,有点难回答。心里知道真正答案,可是并不想和陌生人道出。在高考失利和恋爱失败之间纠结了一小下,选择了前者,也不算说谎,自己心里也过得去。面试官李总很痛快的说面试结束,可以回家好好休息了。迷迷糊糊的安杰,感觉应聘成功反而不正常,也并不觉得失望;一脚踏出门外的时候,面试官追过来说:‘明天过来上班,部门是人力资源部。

入职一段时间后,发现每个经李总面试的人员都会被问到上面两个问题。应聘者的回答也是五花八门;一次有机会问李总,当时的回答哪个点打动他了?李总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说:“长跑不白跑,锻炼的那几个月,至少能保持健康十年”。安杰觉的此说法有道理,毕竟健康是一切其他要素的基本条件。

入职培训是和一个同部门年长几岁的胡姐一起参加的。作为过来人,教育一个未婚女孩择偶观和判断标准的话题,每次都成了惯例。胡姐说:“女孩子要擦亮眼睛,趁着年轻,努力找到一个金龟婿。别像我,结了婚,一不小心,就从珍珠变成了死鱼眼珠子。”

“金龟婿”一词,并不陌生。金龟:唐朝三品以上高官可佩戴金色龟袋。李商隐的名篇有详细记载:“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无端嫁得金龟婿,辜负香衾事早朝”。金龟婿没人不爱,放在现代,可能是形容有钱又有颜的男子。但女子真正遇到时或许应该抱持着“哀衿而勿喜”的态度比较好,因为你不知道他将如何“辜负香衾事早朝”。另一方面,如果存着钓金龟婿的心态找另一半,莫怪对方比你还现实,这段爱情恐怕很容易“色衰爱弛”、“食之无味”,甚至背后金屋藏娇多少,都能“名正言顺”的“顺势而为”。

评论还说:“一个女人会爱上看来会给她很多礼物的金龟婿,这在大部分男子眼中看来是自取其辱的罪恶……现代的爱情,不知该说是日趋现实,还是日趋原始,但都反映了时下社会快节奏生活的一个缩影。最后结论道:“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若是仅把持着麻雀变凤凰的心态,不求心灵契合、自我成长,那最后往往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当时对答胡姐的说辞是金龟婿远在天边,不如先做一个自我独立的人。胡姐直接甩了一个白眼过来,与金龟婿对应的是词是凤凰男,咋的,你还想亲手挖掘一个尝尝?

“凤凰男”出自2006年的电视剧《新结婚时代》,火于“郭晓冬”演活的“何建国”这一角色。形容从农村里自己考学或拼搏出来的优等生,那种一个村可能只有一到两个的觉悟者,他们是村里的骄傲。有才能,娶了城里姑娘,并最终在大城市里站稳脚跟。因从小的生活一般比较苦,一路走来,也很艰辛,所以婚后会不断和伴侣在生活观念,消费观和人际关系往来上产生大的分歧和争执,生出许多恩怨,加上村里人事的牵绊,往往结局都不美。

国产电视剧几乎很少关注,当时也没看过《新结婚时代》。从胡姐口中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感觉不伦不类。认知中龙凤呈祥,凤凰是形容女性的,神鸟,可以浴火重生。后面加个男字,无限别扭。

随后打开胡姐发的链接文本,很快通读了一遍,小说叙述的视角是女性站位,从彩礼谈判、婚房装修、婚礼筹备到婚后的日常生活,真是一地鸡毛。不得不说,事件描述极其真实,就像发生在周边一样。文末又总结了凤凰男的八大特征,一是聪明,情商高;二是出身寒门,努力拼搏;三是孝敬父母;四是大男子主义;五是爱面子;六是永远不会把财政大权交给女方;七是抠门;八是自私,心目中最重要的人是他的父母,其次是他的兄弟姐妹,村里的人情往来。女朋友或老婆之类的还靠后。看完这篇小说,当时对婚姻爱情观认知产生了部分动摇。

人生苦短,精力有限,选择很重要。伴侣的选择更加重要。古人言:道不同,不相为谋。用在婚姻观念上是同样的道理,虽对伴侣是否出自农村还是城里并没有偏见,但门当户对的婚姻观存在即合理。自问,代入小说中的生活场景,日子真会过得鸡飞狗跳。

那英有一首老歌叫《雾里看花》,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你能分辨这变幻莫测的世界?笑语欢颜难道说那就是亲热,温存未必就是体贴......借我借我一双慧眼吧,让我把这纷扰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只想安静一个人

什么都不问

想想过去的天真

还有几分

而心中那些梦

像云烟飘散在黄昏

挥挥手

不必追 不必等

人一生有多少心愿能实现

谁又值得你默默怀念

想回头再看看拥有的一切

原来只有回忆留在身边

《桃花源》

很小的时候,安杰随爸爸回过一次老家,一个叫“桃源”的村落。名字很美,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了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记》。亦或出自李白笔下的“桃花流水杳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爷爷奶奶虽然早都不在了,却整个村子的人彼此熟识,来了新人,总要聚集起来互相排排辈份。一堆不知道是该叫叔叔还是大爷,辈分上也分不清是姑姑还是姐姐的人,围着品头论足,议论长得和谁更像一些。尤其某某部位,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然后安杰被“小件寄存”式地放养在一个亲戚家里,爸爸就自己玩去了。过了两天,估计想起来一点了,回来瞅瞅,然后又没影了。现在看来,典型的爹带娃模式,饿不着,渴不到,和村子里的同龄小伙伴们玩去呗。反观小安杰也是很厉害,既来之则安之。没半天就和七大姑八大姨家的小伙伴们跑熟了,村里各种好玩的东西也都好奇,吃的东西也新鲜。尤其是白面煎饼卷农家自制的红辣椒酱,总也吃不够,可惜当时只能是限量供应。也有特别挑食的项目,不吃苞米面儿,插粥和贴饼子都不吃,印象中那是喂狗的,宁可饿上一天,也不动。

晚上睡觉的时候,有个好像叫姑姑的亲戚都是把被窝给铺好,然后让安杰自己睡偏屋的一个小炕,也不觉得孤单,因为被头上有好多小“跳蚤”可以陪着玩,没睡着前,会用手捉几只玩一会儿。早上吃饭的时候,讲故事一样地提起,大人哈哈笑,小丫头终于见过“世面”了。

童年时的我们,总是有千奇百怪的想法。把硬币种进土里,期待来年长出满是钱的树;把风筝绑在身上,幻想自己可以在天空飞翔。童年,也是一生中最美丽的回忆。它就像是一堆钻石里面的一颗玻璃球,虽然常见,但却独一无二,让人回味。

等到父亲终于决定假期结束,接安杰回家的时候,小姑娘还很不情愿,有点乐不思蜀,可是也知道不得不回去了。随后,酷刑开始了,里外衣服全被母亲用开水烫,然后还不过瘾,得翻几滚儿才罢休,安杰委屈的小声嘀咕,“小跳瘙”真没带回来,那也不行。得母亲精神上确定“小动物”们彻底被消灭了,才安心。和小跳蚤同玩同睡几天的安杰,也不能幸免。虽然没被开水烫过,可是被强按着用热水洗完头后,立马找了把篦子,一种梳齿特别细密的梳子,需要从头皮上来回刮,而且要连着好几天,安杰一直是哭哭咧咧的,看到篦子就害怕。再后来见到小跳蚤类的小爬虫也间接地心里恐惧,也特别抵触被洗头这个动作。更为以后再也见不到“小跳瘙”们了,而沮丧了好久。

后来,读了《小王子》,才仿佛窥见了真相。孩子和大人真正的不同在于,世界对于孩子来说是灵感的源泉,世界对于大人来说却堕落成了谋生的渠道。世界对孩子来说是有趣的,对大人来说是有用的。好比小王子先后游历了六个星球,在这些星球上,他遇到一些他觉得很不可理逾的大人,狂妄自大的国王,财迷心窍的商人、迂腐的点灯人……于是他不断的感慨,“大人的世界确实奇怪。”却也道出了成人的孤独寂寞、无可适从的处境。

最后小王子来到了地球。在这里他遇到了一只狐狸,这只狐狸给他解答了一直以来小王子对爱的疑惑,使他明白,爱意味着责任,意味着慈悲。有了爱,生活里的一切才有了意义。爱使人懂得了忧伤和痛苦,同时使人摆脱了孤独寂寞。正象小王子对“我”说的:“这就像花一样。如果你爱上了一朵生长在一颗星星上的花,那么夜间,你看着天空就感到甜蜜愉快,所有的星星上都好象开着花。”于是明白,这世界上,一只小绵羊吃掉一朵花儿,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对于小王子来说,“那就如同所有的星星顷刻间都熄灭。”

《无果》

叹 那一滴的滑落

是擦不去悲喜 残留着的温热

落在掌心 化不开的无奈

不舍得 紧握

看 那一地的花落

是开不出姻缘 缠绕着的分割

瓣影零落 怎么凋谢了

别离时盛开的承诺

那是你说 往事开花无果

最暖的陪伴总在回头时消散

伸出手抓不住遗憾

也可以学着多一点勇敢

两个方向各自走完

最长的永久还是只并肩一半

记住了路过的悲欢

而缘份尽了情还不忍断

留一朵无果的期盼

《试探》

阿兰·德波顿说:

很多人带有一种浪漫主义爱情观。他们认为,恋人之间应该出于本能地彼此理解、心灵关照,它错误地将“读心术”视作爱情的核心。而爱的本质,与其说是一份激情热忱,还不如说是一种需要学习的技能。一程山水一程梦,一段时光一段缘。

借着第一次出差南下的机会,安杰来到了心仪的城市。已是距共同参加高考六年后。

在那里安杰也如愿的见到了心仪已久的“樱木”和发小儿“明央”。

火车上,安杰一刻也不敢松懈,临时抱佛脚的开始整理犬粮的资料,下车即将会见两个丹麦籍的犬粮商,先把正事办完,设想着和老板张总申请多留两天,有自己的时间可以自己去安排行程。

安杰快下火车的时候,接到张总电话,他要下午才能抵达,安排好住地。让安杰可以小范围地周边先溜达溜达。哈哈,正合心意,南方这个季节,气候温度明显和北方有差异,北方仍光秃的树枝,在这里郁郁葱葱,花树飘香。路边也是繁花似锦,没有谁比谁艳丽,没有谁比谁娇贵。不求谁来轻嗅,不求做万中之一。

下午张总到后和两位外商会面进展地很顺利。谈妥后二人订好了第二天一早返程的票。吃完晚饭闲聊,安杰问他们出生在安徒生的故乡,是不是从小就读安徒生的故事熏陶长大的?能写出来《卖火柴的小女孩》这样有感受力的故事,安徒生到底是个什么性格的人?结果引来一阵哈哈大笑,说那都是像你这样的小女孩才会细品的故事。成年人的世界只谈利益,不讲故事。挣钱的能力,如何有钱的过程,相比故事,更吸引人的关注。

当时,没有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心里还多少有些失望。换个角度,也就想清楚了,好比有老外第一次接触中国人,问安杰,李小龙是什么功夫路数的,一样茫然难以回答;亦或“中国通”老外也读过鲁迅的作品文集,也对其中“蘸血馒头”这一段尤为深刻,然后带着问题问安杰,鲁迅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安杰也会想没有在一个时代同频共振过,大概率从作品中判断,很难刻画。

对于老外提及到钱这个话题,灵光一现,许多关于钱的故事纷至沓来,安杰暂时压下了分享的念头。期待着明后天的会面......。

多年未见,明央依然是明央,见面先给彼此一个拥抱,然后互相对着镜子比了下个子,哈哈大笑;女孩子见面,谈近况,聊感情。不一会,明央的男友拎了两大袋子的零食,水果过来了。真好,工作和感情基本已经稳定,彼此打趣着互相开着玩笑。

坐定后,明央问了安杰一个在脑中盘旋良久的问题:心念之人多久没见面了,安杰回高考后就没见过。大学四年基本没有联系,手机是大四的时候才买的,买回手机第一件事从校友录上翻到了樱木的手机号存上。明央当时很诧异,说不急,他们都有时间,让安杰当下就电话联系,看什么情况。电话接通,樱木听说安杰来了南方,诶呀,明显感觉到很开心,那刻安杰的内心也弥漫着浓浓的欢喜,很想下一刻就见到他。

电话中告知现在出差呢,手头事情没处理完,原定后天回深州。尽量提前赶回一天。明央临走时意味深长的对安杰说:“见面后先好好聊聊,别冲动,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了,彼此又脱离各自生活许久,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电话联系。

当时安杰处于高度兴奋状态,明央当时说的话,好好答应了,但是没有真正走心。遇见的那一刻,心中一定是欢喜的。想要了解他的喜好、习惯,想要走他走过的路,听他听过的歌,想要倾听他这些年的故事,更想要参与未来与他有关的一切。感情中,最好的结局,是把第一眼的心动,变成一辈子的相守。

人生的出场顺序太重要了,曾有人做过大概的数据统计:人的一生会遇上2920万人,两个陌生人相遇的概率只有0.00487。这其中绝大部分人也都是擦肩而过,相遇无痕。真正最后留在身边经常能保持联系的,更是寥寥无几。

经常听长辈们说一句话:人一辈子难得交一两个真正的朋友。当时年纪小,心想:你们就是认识的人太少了呗。后来年纪大一点,懂得一点人际关系的秘密,猜测他们这么说可能是想向对方表达:你这个朋友很珍贵。是一句客气话。当经历过更多事情之后,越来越发现这句话有道理,也许人都是孤独的吧,很难向别人真正敞开心扉。

又或许,首先自己得成为值得深交的人,这样你才有机会交到更多的真朋友。与想象中不同的是,共苦往往容易,因为大家条件境遇都不好,不共苦也没办法。而同甘有时候却很难,多少共同创业者反目,不是因为不能一块吃苦,而是经受不住成功后利益分配的考验。能在利益面前依然保持平和理智的内心,并与你分享的人,才是值得交往的对象。

安杰是随明央溜达了一大圈后返回酒店大堂那一瞬间看到樱木的,整体上感觉有点疲惫,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翻看着杂志。一抬头,看到安杰迎面走了过来,咧嘴乐,下一秒不忘腹黑:“你该减肥了,看来你们大学伙食不错。不对,你也工作快两年了吧?你们单位待遇不错。” 那一刻突然而至的心悸让安杰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怀疑这个场景是不是真实正在发生的,高考备战恍惚就在昨天。

安杰也迅速打量了一下,怼回去:你们单位也太苛刻了吧?把一个好好的樱木大叔快折磨成杨白劳了。仿佛泄了气般,樱木苦笑一下子:这几天出差加班的特别累,又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能否先找个地让我休息一会儿。当时安杰警惕心立起,看了下大厅的长条沙发,一指:就在大厅休息一下吧。樱木总是能直指问题要害:“你是标间房还是大床房”?安杰也没反应直接说:“标间啊”!那不得了么?要不放心各自休息,上去冲个澡,总成了吧?

扫了眼其衣着,确实有风尘仆仆的感觉。就同意了。进了客房,故意把房门完全敞开,然后就着急找隐形眼镜盒。头晚换了陌生的环境,翻来覆去地差不多到凌晨才睡。这会儿眼睛干涩到极点,隐形眼镜快掉出来了。刚挤下一只,就听“碰”一声,樱木把门完全关死,关门声吓了安杰一跳。然后就看樱木关完门很自然的往里走,安杰大声问,你关门干啥?樱木回:“谁家住宾馆敞着门的?傻丫头,别多想,该干啥干啥。”然后很自然地问安杰,房间里有没有睡衣?安杰小声嘀咕:“不知道”。樱木直接从柜子里翻出一套睡衣,拿到浴室,探头又问安杰,你先洗还是我先洗?安杰......!当时心态有点崩,顺嘴回答了一句,自己从来不在外面洗澡。樱木坏笑了一下,这可是你说的。然后不理安杰,去浴室痛痛快快的洗澡去了。

心中五味陈杂,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担忧。那刻在客房内真是度秒如年,想着樱木一会儿穿睡衣出来,该怎么自处,赶紧从行李箱里面翻本书出来,装模作样的倚靠在自己的床上看书。

心思也没放在书上,听着浴室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耳朵很敏锐地捕捉到水停的声音,又过了一段时间,“踢踏踢踏”的拖鞋声走出来了。经过床尾的时候停了几秒,噗嗤一笑说,你书拿反了。安杰下意识地赶紧把书掉了个个儿,再仔细一看,这下才反了。脸“腾”的一下红了,又羞又恼,被耍了。樱木哈哈大笑,一边往另一张床侧走,一边自言自语道:“俺可洗舒服了,又困又累,先睡啦;你要不要洗澡,自己定,反正南方这个气候会有些潮湿的闷热。”然后上床,背对着安杰,一宿儿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还是小时候的印象呢,安杰记得父亲睡觉是打呼噜的,尤其是外出打球回来,累了,基本上趟在床上,合上眼睛不到两分钟,呼噜声即起。这个时候,别说打雷了,捏鼻子捂嘴都吵不醒。有次赛后中午喝酒回来倒下就睡,睡醒了,晚上还有饭局,下午安杰在其脸上画的花朵和胡须忘了告诉他。结果走到半路,无奈地折回来重新用肥皂彻底洗了脸再出发。警告安杰再调皮捣蛋,下次不带她去看电影。

每个人的人生经验都是不可能被完全复制和传递的。所以根据有限的经验,安杰判断不出来樱木到底什么时候睡着的,是否已经进入深睡眠状态。一直保持着合衣倚靠在床头的姿势,脖子早僵硬了。瞅瞅樱木,他倒是洗舒服了,不提“南方气候”这个词组还好些,想着自己傍晚儿还逛了会儿街,安杰越发觉得身上黏腻腻的,睡也不是,不洗澡就睡还更难受;何况安杰的睡衣,枕巾还有床单加洗漱用品都统一打包行李箱里了,没想过今天还会续住这边。再重新翻找出来,肯定会造成不小的动静。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什么情况?也没同意樱木登堂入室啊,怎么还睡着了呢?摇醒,两种可能性都不愿面对。着着他熟睡的背影,心又隐约的升腾起一丝甜蜜和喜悦,真好,关系上仿佛多了一层亲密链接和纽带。

已经是半夜了,这样半迷糊半清醒的状态几个小时,捱到陵晨4点,安杰感觉身子已经僵硬了,再不下床活动一下,真就半身不遂了。看到那边还是一个姿势,也没动静。就悄悄下床,去到浴室,锁好门,很快的冲了个澡,改用酒店提供的一次性牙刷牙膏洗漱完了,想着换洗的衣服也在行李箱里呢,就很嫌弃的又把之前穿过的衣服套身上了。出去,看到樱木还没动地方,还在睡,突然很安心。打开自己的床头灯,拾起掉在床边的书,能静下心阅读了。

樱木是5点多被闹钟叫起来的。天际已经泛白,看安杰正在“假装”看书,也没打扰,洗漱后,走过去把书从安杰手里抽走:哎,和你说一件事,很严肃的样子。安杰以为他要说,心底最想知道的话题,很认真的看着他。

下一刻,真想拿书抽他,可惜书已经被他提前抽走了。是谁?昨晚信誓旦旦地说:“从来不在外面洗澡”。安杰也很气自己,为何在他面前,总是露出自己最狼狈、特别笨拙的一面。

樱木看到又有点惹恼安杰了,赶紧说:“马上得赶早上6点的车回潮头,临时和同事们打了声招呼赶来的,争取手头的事情尽快处理完,第一次来这里,陪你好好玩两天。一听到有专职导游陪玩,安杰马上转怒为喜,愉快地答应了。樱木又笑话安杰:昨晚你睡了几个小时?安杰狠狠瞪了一眼。

樱木自动“脑补”了安杰迷路的本事,离开前要了纸笔,写明了到达站名和大概时间。行程确定后,安杰放下心来,收拾好行李,寄存前台,询问最近一个小吃一条街的位置以及打车来回用时,计算一下时间完全来的及,就出门寻觅美食去了。

吃饱喝足,出站口见到樱木换了一身衣服,比昨天精神多了。从安杰手里接过行李,走,带你去今晚落脚的地方。乘坐公交的时候,路过樱木的母校,问安杰,要不要下去转一圈?安杰摇头,那是属于樱木独有的记忆。说完这句话,心里突然涌上失落,想到至少有六年他们未在彼此生活中出现过。心底想问问他,是否在大学时候有了女朋友?转念又不太想问,樱木也没探问自己的私人信息啊……

对待感情问题,既要量力而行,又要尽力而为。既要考虑到需要,又要考虑到可能。体现着可能性和现实性的辩证关系。现实性,就是客观存在着的实际情况和有可能实现的东西,它是和可能性相对而言的。某种事物和现象在还没有成为现实以前,只是一种可能性,在一定条件下才会转化为现实。要实现未来的可能,必须从现实出发,这就是量力而行;要争取把可能变为现实,又必须发挥主观能动性,这就是尽力而为。

时间真的很宝贵,与他人相处时利落点,爽快点,干脆点,才是相处不累之道。

到了将要下榻的宾馆,办理完入住手续,安杰被带到了一个外表普通,内里却火爆异常的饭店,去的尚早,还没到用餐高峰,可也至少要等位半个小时左右。无所谓,为了美食,不怕等。其实心里的潜台词是:和你一起等多久都愿意。

等位的过程中,樱木详细讲述了此地划分的区域,名称是怎么来的, 城中村是怎么回事,现在房价多少云云。人民生活水平什么样,还有治安问题。关注的部分安杰就听听,思考一下;感觉没过多会儿,菜上来了。

虾饺、榴莲酥、凤爪烧鹅、奶黄包、酱萝卜糕、牛仔骨、杨枝甘露、云吞、菊花流沙包。南方的小吃真多,安杰开始大快朵颐。吃到一半,突然发现樱木点了好多,自己却很少动筷,边介绍边用另一双筷子每样往安杰盘子里夹一点,就摞了半盘子高。

吃完饭,不夜城,微风不燥,身边有熙熙攘攘的人群也有喜欢的人,散着步,要是能这样一直走下去该多好。路上安杰几次想问樱木,未来规划里面是否有安杰?樱木也一直没有主动提起,只是说时候不早了,送你回住地。明早早起,带你去吃最具特色的早茶。到后帮安杰把行李从前台搬到楼上,窗户插栓检查好。卫生间的水龙头试了一下有无热水。然后走到门口,说这边比之昨晚的星级宾馆要鱼龙混杂一些,他走后,门栓让安杰从内也插上。如果有人敲门,不管是服务员还是其他人,一概不理就行了。那一刻,安杰突然有冲动想留下他。最终,冲动的话没有出口,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樱木出门后,安杰就直接落锁,插栓。随后听到樱木离开的脚步声。

这一宿,又辗转反侧,想着目前生活状态的几种可能性,直觉告诉女孩,樱木身边应该是有女伴了;安杰的到来是否充当了“第三者”的角色。他们到底进展到什么程度了?如果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安杰舍得直接抽身离开么?越想越是睡不着,桐华曾说过:“但凡人心,只要付出了,不免期待回报。”

很晚了,必须睡了;睡前给自己设立一个底线;如果在这段念想中,真是不知不觉中充当了第三者的角色,那么当确认情况的那一刻,不论多么不舍,都必须抽身离开。

当心底做出了决定,不知不觉地半躺着睡着了。 仍然是4点多醒来,看了会儿书儿,打包好行李。想着不管结局如何,可以和樱木玩一天,还是挺开心的。樱木很守时,5点半准时过来敲门,看见安杰个人物品全部收好。顺嘴夸了一句,安杰回:得你一句夸奖可真不容易。樱木故作深沉的说:生活本就不易。

早上拖着行李走街串巷,好在清晨空气不错。樱木带安杰到了一家外表仍然不起眼的门店前,安杰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来,四处打量,只有两三桌人在安静的用餐,桌子上汤汤水水的很新奇。貌似有昨晚品尝过的云吞;不一会樱木拿着七八个笼屉回来了,每个笼屉里面都有三四个小点心,很精致。每样点心有不同的蘸料,都可以尝试一下,弄混了也没关系。之后又陆续的拿回来几样汤点和面汤。安杰问樱木,云吞和北方的混沌有啥区别?感觉云吞的馅料口感和混沌有差别,具体又说不出来,面皮好像比混沌做的更细滑。樱木说刚来这边的时候,吃不惯这边的精致早茶点心,还是北方的豆浆油条豆腐脑吃的更过瘾。后来索性就把云吞当混沌吃了,渐渐的也适应了这边的餐饮。安杰感叹:听到半口粤语腔的普通话就能感知到,人太容易被环境同化了。

树枝因疏忽,使我得见月。而月不见我,亦不见树枝。

万年流转,千百年来,谁都是一小粒,肉眼几乎看不见,嵌在世界的秩序当中。认识自己越深,认识他人也越深,反之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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