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外面传来咚咚咚锤门的声音，邱鱼在外头喊：“结束没有啊？”
聂非凡道：“你进来吧。”
邱鱼一进来就盯着云梦犀问道：“梦犀，你吃药了没？”
聂非凡道：“她吃了。”
邱鱼走到桌子前，拿起小红瓷瓶，将里面的药丸数了数，这才彻底相信。
他咧开圆圆的大嘴，哈哈笑道：“终于吃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梦犀，你以后继续吃，很快就会记起来了！太好了！聂……额，少主，你果然有两下子。”
聂非凡潇洒一笑：“哪里哪里。”
“哦 ，对了，”他又想起一事：“她怎么失忆的？”
一听此言，邱鱼欢喜的脸色顿时愁云满布，唉声叹气道：“还不是因为鹤雪剑派。”
“就是四大门派中的鹤雪剑派？”
“就是他们！”邱鱼恨恨地说：“记得那日我经过福州，发现一帮鹤雪剑派的人，你知道，鹤雪剑派是江湖四大恶之一，最和咱们污血教过不去的。我本来想杀几个人泄泄愤，却发现他们追杀什么人，便跟了上去。跟了半天才发现，他们居然在追杀梦犀！”
“梦犀是浊水帮帮主，从前招惹过他们，他们追杀她，她肯定是凶多吉少了。我本想要搭救梦犀，忽然听到有人喊：‘不好了，不好了，小姐被云梦犀挟持了！’我知道他们喊的小姐，肯定是他们掌门莫弃的独生女莫思侬。没想到梦犀居然劫持了她，那真是太好，因为那个大小姐她爹宠爱无比，为了保住莫思侬，鹤雪剑派的人是万万不敢再招惹梦犀的了。我本打算去找梦犀，带她一块儿逃走的。”
“可是，”邱鱼悲伤一叹：“找了半天，却听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大家别慌，我把云梦犀的脑子敲晕了，逃出来了！’我一听，心道不好，顾不得许多，用箭杀出一条血路，冲到了梦犀面前。我看到梦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头上果然有伤口淌了一地的血。鹤雪剑派的人还在狂妄叫嚣，要来抓梦犀，我赶紧背着梦犀逃走了。但是，自那之后——”邱鱼几乎要哭了：“她昏迷了三天三夜，醒来之后，就——失忆了。”
***
夜晚，如家客栈二楼，莹莹的蜡烛照着偌大的客房，房间昏昏暗暗，不甚明亮。
邱鱼和聂非凡各坐在桌子两侧，磕着果盘里的葵花籽。
随着“咔嚓咔嚓”嗑瓜子的声音，两人面前渐渐堆起一小队瓜子壳。
“我说，”邱鱼看着灯火对面的聂非凡，实在忍不住了：“你还是快走吧。”
聂非凡瞥了邱鱼一眼：“这么晚了，你叫我走？”
“我早让你走了，你非要拖，拖到现在。”邱鱼很是恼火。
“我说，”聂非凡有些无奈地：“你就这么想我走吗？你就不问问我，我若是出去了，还会不会又遇到玄昇门的人？邱鱼，我不求你多尊敬我，只求你设身处地为我想一想，我毕竟还是咱们教的少主啊，我若是有个三场两短——”
“这里早没有玄昇门的人了。”邱鱼打断他：“我刚才出去转了一大圈，连个影子都没有。”
“他们可以藏起来——”
“你在找借口！”邱鱼忽然嚷起来，偌大的黑眼珠子也瞪得老大，几乎要掉出来了。
聂非凡毫不示弱地也回瞪他，二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小眼瞪大眼地瞪着。
“切！”最终还是聂非凡别开目光，他蔑然一笑，道：“好吧，就算我在找借口吧，我不想走，我就想呆在这里，那又如何？”
邱鱼顿了顿，忽然伸长了脖子，压低声音，“你，说实话。是不是看上梦犀了？”
聂非凡别有意味地瞧着邱鱼，也压低声音：“你怎么这么问？你为什么不问我是不是看上你了？”
邱鱼就像吃了一个什么噎住的东西，他抽回脖子，露出一个难以形容的表情：“别逗了，你丫才没这么有良心。”他上下打量着聂非凡，忽然口气一转，威胁道：“我告诉你，你看上谁都可以，就是不能看上梦犀，知道么？”
“梦犀是你的？”聂非凡反问。
邱鱼似乎有那么一瞬间要说出那个“是”字，不过幸好还是有自知之明，嘴唇蠕动几下，冷哼一声道：“反正不会是你的。”
“你好像真的很在乎云梦犀啊。”聂非凡摸着下巴，寻思：“哎，算了，既然你这么看重她，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我不跟你争。”
“哈！”邱鱼一听，立刻来了精神：“你小子还记得是我救了你啊，哎，你不说我还忘了！我的冷血就是救你的时候没的，你知道冷血多厉害吗？你知道它陪了我多少年，帮我杀了多少人吗？为了提升它，我找了多少灵丹草药吗——可，就是因为那场战斗，因为救你，它……它……它没了……”说到这里，邱鱼似乎想起了伤心事，嘴巴一憋，似乎要哭了。
是的，在污血教派兵岣嵝山救他那场战斗中，聂非凡的确见过他身边那只雪白的吊睛白额大老虎，可是就在下山的时候，那只老虎中了埋伏，被大师兄元卓给杀了。
也大约是因为这件事，邱鱼对他一直耿耿于怀。
其实聂非凡也挺踌躇的，要说留在这里吧，若是岣嵝山那边来了什么任务，只怕一时难以返回黑水宫，但要他现在放弃这里走，他又有些舍不得。不光是为了那个美貌的老婆，更因为王翠兰口中的那把刀。
王翠兰说过，那把刀名叫黑齿啮铁，是一把锋锐无比的宝刀，不过天下宝刀多得是，且凭她的能力，弄到一把应该不算难事，为什么她对这把刀如此执着，反复叮嘱自己别忘从云梦犀手里搞到它？
那把刀身上，究竟什么秘密？
聂非凡的手指在茶杯里蘸了蘸，然后在桌子上慢慢地画着，红色桌布上，沁出一个图像，一把悍凛的带着锯齿刀刃的弯刀的图像。
算了，还是留着吧，起码现在，那边还没给自己任务。
他擦了擦手指头，看了看左手手腕上的黑色铁镯，上面光滑明亮，没有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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