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杏是迎欢村出了名的女流氓,带着几个小弟整天拈花惹草,迎欢村上上下下没有谁喜欢她。
直到有一天她突然就在迎欢村消失了,没人关心她去了哪,村民们只是感慨,杏花村终于太平了。
只有被五花大绑扔进偏漏土屋的陆杏自个明白,她完了。
从小到大只管着她顿饭吃的父母终于开始管她,不顾她的主意,直接将她打包送给了隔壁村年逾四十的鳏夫。
陆杏挣扎间曾蹭掉头上随意带着的块红布头,看见这老鳏夫的模样,呸,连她小弟的一半都及不上,癞蛤蟆还想吃她这朵迎欢村的村花?
陆家两口子将她塞进鳏夫早早就备好的土屋子,手中接过厚厚一包银物,彼此相互搭着手回了家。
陆杏有些绝望,她听见墙外两人的声音越走越远,又想起一个时辰前他们关切地递上那莲藕肉汤地模样,这曾经是她弟弟才有的待遇。
她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一口直接闷下,没想到不过两刻功夫,她就浑身无力地趴在桌上。
陆杏眼睁睁地看着父母将她绑了起来,又趁夜将她送出村外,经过村口时,她透过夜色,恍惚想起白日她还在这村口的大树下给几个小弟训话。
讲什么呢?哦,村外的杏子熟了,明日他们要去多摘些,大牛家的妹妹要吃,刁二家的弟弟也哭着要,还有她的弟弟,虽然没有明说,但别人有时,他也眼馋得紧。
陆杏费力翻了身,眼神透过土墙上的小窗,一轮圆月照了进来,今天是十五吧?好圆的月亮,像阿娘做的大饼子。
木墙外的脚步声响起,一步一步,离她越来越近,声音沉重而无力,但又带些些许急切。
陆杏有些慌张,但更多的带着狠厉,只要他敢来……
——吱呀
一满脸褶皱的老头走了进来,脸上带着邪意,看见地上瘫软的陆杏,他有些激动的搓了搓手,暗黄陈皮堆砌的手掌还掉下些不知名泥垢。
陆杏心尖泛起一股子恶心,身体不自觉往后缩,整个人都快嵌进往年堆积的干草里。
鳏夫看着这小美人瑟缩的动作,裂开嘴宽慰道:“女娃子莫怕,莫怕,跟着我老赵啊,好日子多的是。”
陆杏忍无可忍,开口骂道:“你这老混账,不要脸的玩意,忒!”
老赵被她一骂,露出本性,“那老婆娘说得不错,这丫头果然烈得很,该管,该好好管!”
说罢,他从门口木柴中抽出一根手指般大小的长棍,反手一棍抽在陆杏身上。
陆杏吃疼的闷哼一声,抬眼死死地瞪着他,像是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老赵抬手又是几棍子,棍棒间,陆杏脸颊留下一道红得发紫的棍痕。
她的手被反绑在身后,只能蜷缩在一块来减少疼痛,背后的木根密密麻麻落下,抽在她身上,也抽在她心里。
不知过了多久,陆杏只感觉自己背上都失去了知觉时,老赵才收了手,声音微喘,“你娘既然把你卖给了我,你今后就只能是我的人,这可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买卖,你要是赶跑,我打断你的腿!”
陆杏整个人埋在干草里,像是死去了一般,没有声息。
老赵见人没有反应,一只手直接薅起陆杏的头发,将她从地上扯了起来,嘶哑着声音道:“听见了么?”
陆杏吃疼的抬头,狠狠地在他脸上吐了抹口水,含糊道:“你个老毕登,敢打你姑奶奶我,你最好给我等着!”
老赵气极,反手将她摔在地上,又狠狠地抽了几棍子才反手走了出去。
随着钥匙与锁的碰撞声停止,那沉重而无力的声音渐行渐远。
陆杏还是保持着被摔在地上的姿势,如同一条死鱼一般,她还在想着明早和小弟们的约定,去村外的野林里摘杏子。
可惜杏子已经没了。
艳阳透过小窗照在一夜微睡的陆杏身上,陆杏缓缓动了动,听见门外又想起那脚步声,他又来了。
老赵将一碗吃剩的泡馍馍放在她身边,见她没动静,又自个出了门。
陆杏脑袋微动,细声道:“你把我绑着,我怎么吃?”
老赵脚步一停,诧异转过身,“这就听话了?”
陆杏低眼,“我都已经被卖了,还能怎么办?”
老赵走进几步,粗粝的手捏起陆杏下颚,眯眼质疑:“我解开你,你跑了怎么办?”
陆杏像是被打怕了一般,“你不是说了么,一手的钱,一手的货,我又能去哪?”
老赵哼笑,将她摔在地上,弯腰解开绳索,“你要是敢跑,我打断你的腿!”
陆杏匍匐在地上,像是被吓住,身体微微发抖。
看着这刚满十六的妹子被折磨成这样,老赵似乎起了些好心,补充道:“当然,你要是给我生两个大胖小子,我保管你这辈子过得舒舒服服!”
陆杏暗自里翻了个白眼,手颤颤微微摸向那一碗剩饭,她需要补充体力,她一定要吃饱。
泡了水的馍馍没有那么噎人,她掰得极碎,一口一口咽下。
老赵满意的看着自己这个新媳妇,出门上好锁后收拾东西上山,他是这村里的猎户,常年要出去打猎。
陆杏耐下心,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彻底听见外面没了声音后才开始行动,她忍痛将木柴垒在小窗下,借着身体瘦小的优势翻出窗口,猛地摔在地上。
陆杏猛喘几口气,晃晃悠悠爬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出小院,这里生得偏僻,似乎不在那邻村里,陆杏颤颤巍巍,朝着大路走了几步,看着路途遥远,转身拐进野林。
穿过野林就是迎欢村,只要她能到迎欢村!
陆杏四肢沉重,脑袋混沌,不知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只见脚下时不时出现熟透腐烂的杏果,散发着清甜,又隐隐带着腐朽。
她恍恍惚惚间踩下一颗,整个人滑倒在地上,水果的腐烂之气满满扑进她鼻尖。
风声开始呼啸,杏林间树叶婆娑,很快下起密密麻麻的小雨,陆杏在雨色中恢复几分清明,她虚着眼睛往前望去,四周挣扎着往前爬,泥泞上蜿蜒出长长一道痕迹。
恍惚间,陆杏似乎听见脚步声,她颤悠悠俯地身子,整个人趴在地上。
是谁?是她所期盼的?
一道闷棍打了下来,陆杏缓缓闭眼,四肢的沉重和双腿的剧痛让她麻木。
摧毁一个风华正茂的姑娘,仅仅只需要一晚上。
伴随着双腿处传来的剧痛和浑身无数棒打,陆杏感觉眼前逐渐黑暗………
——————
“老大!老大!你干嘛呢!”
陆杏迷迷糊糊睁眼,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她是在梦里?
“老大!你怎么还不出来!?”
“你们别叫我姐了,她还在床上。”
“陆老二你倒是去催催老大啊!再晚了你可就吃不上杏子了!”大牛急得原地直哆嗦,他可是答应好了他那馋嘴的妹妹。
刁二看了大牛一眼,笑眯眯的笑道:“陆老二啊,早去的人可是能摘得了最大最甜的那部分。”
陆耀坐在自家木门口,偷偷咽下口水,他偏头看了看里屋,颇为纠结。
阿姐说过,挡她睡觉者死,他可不能去碰这个霉头。
陆耀脑袋瓜一转,稚气道:“阿娘让我守着门,我不能离开,但我可以放你们进去,我什么都看不见。”
刁二看着这鬼机灵的陆老二,转言附议,“这确实也是,要不大牛你进去叫老大,我去拿大点的背篓。”
说完他拔腿就跑,大牛站在原地愣了愣,低头看看守在门口的萝卜头,抬头又看着早就剩个背影的阿刁儿,不解地摸了摸后脑勺,怎么就他去喊老大了?
大牛悲壮地踏进老陆家大门,陆老二机灵的捂住眼睛,“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
陆杏听着外面一来一往的闹腾,终究还是睁开眼起身,像是有什么不对劲一般,她快速拉开衣襟,里里外外将自己检查一了遍,什么都没有。
她不信邪,又拉开被子看自己的双腿,依旧完好无损。
陆杏有些发怔,难道是做梦?
她快速穿好衣服,猛地跳到大牛身前。
大牛被老大吓得一哆嗦,“老大你醒了?”
陆杏一爪子掐上大牛黄黑的脸颊,又反复捏了几下,捏得大牛生疼。
“老大你干什么呢!”大牛吃疼道,待陆杏松开后不停地揉脸。
陆杏喃喃道:“难道是做梦?”
“做梦?做什么梦?老大你梦见啥了?”大牛好奇。
陆老二也跟着在身后探出小脑袋。
陆杏看着弟弟,瞳孔一缩,快速问大牛:“你找我干什么?”
“摘杏啊….”大牛有些憨。
“走啊!”陆杏拉过大牛就往外跑,直接忽视了站在大牛身后的陆老二。
陆耀转身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阿姐的背影,怎么感觉今天的阿姐怪怪的。
在路上碰见拿了三个背篓的阿刁后,三人才正式出发,同往常话说个不停的陆杏相比,今日的她显得格外沉默,沉默到大牛和刁二在后面眉来眼去使眼色。
刁二头往老陆家一歪,挤眉弄眼,问道:你们刚才发生了什么?
大牛挠挠脑袋,耸肩表示不知道。
刁二无语,这憨货!
陆杏一路思索着昨夜的梦,似乎不能叫梦,太真实了,真实到她似乎经受过同等的经历一般。
她思来想去,最终停下脚步,想这么多,不如去那个地方看看!
只需要穿过野林,就可以发现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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