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屉里存放着杨浅高中起的成绩单，杨浅不忙时会抽出来看。上学期期末她是班级第二名，这次期中考试她排在第三，但在全校的排名不理想，只能进前二百，最好的一次也是全校一百零五名。
杨浅说不清自己的运气是好是坏。中考她成绩没过700分，与实验班失之交臂，但学校临近开学扩展了一个重点班，教师配备几乎和两个实验班一样。杨浅去公告栏看了成绩，多是690多分一档，而她正好考了689分。
但要说她运气不好，也不能算。初中班上有个男生叫蓝桓，他因为户籍问题报不了本市重点高中。拿掉蓝桓的排名后，杨浅便得到了最后一个名额，来到了市一高中。
班上人说她运气好，捡了漏，怎么也要请蓝桓吃顿饭。
而蓝桓没有理会那些人。
“杨浅，你要记得，到了高中，人与人的差距就显露出来。在十七中考得再好，也只是井底之蛙。别看我一分钱不花进了建阳高中重点班，那毕竟是个普通学校。和你们重点学校普通班差一截，与那的重点班又差一大截。”
“好好学吧。如果我有机会，自费也要去一高，而不是去建阳。”
那时候她还没太理解这些话的含义，总以为自己可以凭借努力超越重点班学生，但不管怎么努力，数学和物理成绩还是不好。
马上要到高二，面临文理科的选择。
父亲想让她选择理科，理科的就业面比文科广。俗话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
杨浅不想走遍天下，她只想离开这里，有一个自己的家，不用再寄人篱下。为此她每一天都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她随手拨了拨便利贴，高二分班后未必会和姜芸同班，临走前送她这件礼物吧。她嘴角挂上淡淡的笑，去憧憬未来的样子。
第二天早上，杨浅还没进教室，便看到班主任在训人。
“杨浅你也别进了。”班主任板着脸问：“知道为什么吗？”
杨浅看着姜芸、李佳嘉、郭欣欣、徐蔷，眼睛飘向地面，“知道。”
“知道还去！不嫌丢人啊！”她喊得声音老大，还是在走廊，其他班没有老师管早自习的纷纷探出头看热闹。内向点的徐蔷已经默声哭了出来。
“穿着一高中校服跑华融追星，作业留得太少是吧！还是女生，要不要点脸了。”
杨浅从未被这样疾言厉色地批评，此时木木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听着。
“而且我没想到，你，杨浅……”
突然被点名，杨浅抬起眼皮。
“看我干嘛！你别以为学习好就能不守纪律，再有一次不遵守学校纪律，我可以取消你这学期评优资格！”
杨浅想不过是跟着好友看场比赛，班主任老师也太小题大做，所以也没注意听她说什么。倒是很可惜早自习的那点时间。
第一节上课铃声响起，班主任才让她们回教室。杨浅放下书包，缓了口气。
下课时，同桌的王莹偏过头看她，“你没事吧？”
“累。”杨浅背着沉重的书包站了快一小时，又被班主任“振聋发聩”的声音震得耳朵嗡嗡地响。
王莹对着她左右看看，不见异常，这才放下心，“我还以为你会哭呢。”
“为什么要哭？”杨浅不解。
王莹指指后面，“你看。”
徐蔷的眼泪还在刷刷地流下。周围的同学都在劝她，“别哭了，哭多了不漂亮。”
杨浅转过头，回想班主任的几句话，语气平静地说道：“我又不是老师说的那样，就当她不是在说我好了。”
姜芸蹦跳地来到她身边，捧住她的小脑袋，“幸好你没哭，不然我可有的哄。”
杨浅拨开她的手，“我没事。”她从书包里摸出便利贴，握在手里。
“什么东西？”姜芸问道。
杨浅把东西放进衣兜，“我们出去说。”
两人来到天井，杨浅看周围没有人才把东西递到姜芸面前。
姜芸几乎要叫出来，杨浅赶紧用手堵住她的嘴。
“早感觉你深藏不露，这是从哪弄来的？”
杨浅“嘘”了一声，“小点声，别让其他人听到。一共四张，你给她们一人一张。但别说是我弄来的。”
“那这个是怎么来的？”姜芸神秘地问：“张程峰会随意给女生签名吗？”
“我认识……的人……认识他。”杨浅怕她乱想，但也不愿意让其他人知道自己和张程峰的关系。
姜芸笑了，“什么叫你认识的人认识他啊？不想说算了。”她没有刨根问底，拿着签名高高兴兴地回到教室。
杨浅嘱咐她低调一点，不要声张，不然传到班主任那里又是一顿批评。
高一下学期的期末成绩出得奇快，陈泽从办公室回来，进门便兴高采烈地爆料，“你们知道学年第一是谁吗？”
“十四班周落晴，一个女生，门门高分。”
五班的学生此时也激动地听着。普通班有人能够考这么好，似乎自己也跟着扬眉吐气。
“数学146，语文113，英语120.6，政治98，后面的没记住，只有一个八十多分，其余都是九十多。”
杨浅不自觉在本子上记下学科和数字，她认得周落晴，初中的时候她和周落晴上过同一个补习班，那时候周落晴的成绩还不突出，测试成绩也没有她稳。而上了高中，她却被甩在后面，如果有幸分到一个班级，她真想好好向周落晴请教一番。
志愿表发到桌子上，对高中生来说便是人生大事，一个决定可能影响未来。
杨浅犹豫了。如果要选择理科，她需要好好补习数学和物理。可今时不同往日，初中时在外补课费还是10元一节课，可现在已经涨到一百元一节课。
但是要她选择文科，她整个无从下手。比如她经常不知道老师讲到那里，好像一会儿是这，一会儿是那。她经常怀疑是不是小时候住院造成的。出院后，她变得沉默寡言，唱歌张不开嘴，走路迈不开腿，被老师误会，也解释不清。后来她越来越沉默，能写不能说。回答问题，或是读课文都结结巴巴的。上课老师讲得话多一点，她不是犯困，就是走神，难道是语言中枢神经系统损害？
杨浅想了想，还是选择了理科。
她算了算假期，一个多月的时间，她想先买几本书和练习题，降低学习成本。
班主任老师提醒高二开学前都有改班的机会。
很多学生对班主任宫老师都有了感情，并且希望还可以分到她的班，但杨浅没有。
一个半路老师，有什么值得留恋。
文理班选好后，也到了放暑假的时候。班上的同学都收拾好书本和其他物品，再次分班不知会是哪里。
姜芸在放学的路上问杨浅：“怎么不选文科？我们说不定还分到一个班。”
杨浅摇头，“我可学不进去文科。况且我最感兴趣的是化学，当然选理科。”
“理科都是男生多，从小就听人说男生比女生聪明，等上了高中，随时可以把女生甩在后面。。”
“我家亲戚也这么说过，初中老师也这么说。”杨浅神情冷漠道，“我们听了多少年这些话，但优秀的女生似乎更多，男生优秀的却很少。这次学年第一不就是女生吗？”
“那是男生不想学！”姜芸反驳道：“他们想学时，成绩不蹭蹭地往上涨？”
“龟兔赛跑熟悉吗？”杨浅认真起来，“兔子是比乌龟跑得快，可是骄傲自满，以为拉开差距便停滞不前。乌龟比兔子能坚持，超过了兔子。你非要说兔子跑得多快，只是一时大意，可结果还是兔子输……”
“那些男生也许比我们聪明，但只要我们坚持，一定也可以比他们强。”杨浅斩钉截铁道。
姜芸听完后略有所思，“女生不能这么强势，你这样会没有男朋友的。”
杨浅懒得再争辩，她暂时不需要，以后也未必会需要。
“呵，我还说你呢，我也没有。”姜芸掏出手机，打开相册，里面是她拍下的张程峰的签名。“可惜不能再去华融，真想再见见他。”
杨浅曾问过她为什么如此痴迷，姜芸双眼犯花痴地对她说：“我向往帅气有能力的男人。”
临别前，姜芸感慨日后见面次数会变少，反复提醒杨浅多联系自己。
夜晚，繁星点点，杨浅深吸口气，前方的路是未知的，绵长的。文理分班是一个新起点，她首先要走到高考这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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