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温以瑞乖乖的带着小查坐上了家裡的餐桌。
温父温母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保养得宜,举手投足间皆显露出了长年在上位者的自信与从容。
温父把最后一道菜放上桌,顺势把自己身旁的椅子拉开。
温母擦着手,掖着裙子缓缓坐下。
坐下后左手抚上温父温热的大掌,柔道:‘’谢谢老公~‘’
温父以含情的眼光回之。
两人的气氛十分融洽、十分美满、十分容不下外人。
温伯凡滑着手机,无心看对面两人你侬我侬的模范夫妻。
温以瑞抱着盒子,逗着裡面的缩头小查。
小查趴在温以瑞为他买的爬台上,因为还尚未熟悉新环境,总是把头缩在壳裡,无论温以瑞怎麽逗弄都不肯放松。
好不容易小查愿意微微的张开身体。
对面两人温情的爱情大戏也以亲一下作结。
‘’啾!‘’
小查瞬间又缩成一隻紧绷的龟仙石。
温父转向子女:‘’出了这样的事怎麽不跟爸爸说?‘’
之后捂着心脏:‘’是嫌爸爸没有用了吗?还是你们已经不爱爸爸不愿意分享自己的生活了?‘’转身倒向老婆,‘’爸爸好心痛。‘’
温母拍了拍老公的头,横眉:‘’问你们话呢!‘’
温以瑞正坐:‘’哥哥有自己的追求,我这个小队员只能给予尊重。‘’
推锅推的毫不犹豫。
被推锅的温伯凡也不慌:‘’我只是想要成为不向强权低头的有志青年罢了。‘’
‘’谁想得到,这世界依旧是残酷的。‘’温伯凡摀住脸。
温母看到儿子那麽伤心,心软:‘’好吧好吧,我们也不是要逼你们,就是心疼。‘’
温以瑞看着正在假哭的温伯凡,心想:真不愧一家子都是影帝啊。
温伯凡趁机提出要求,‘’妈,我还是想试试看自己能不能带小队找到更温和的获胜方式,再给我两天时间吧。‘’
温父温母见到儿子那麽有心,也有意训练儿子的权谋之术,欣然答应。
话题一转,温父心疼的看向温以瑞:‘’瑞宝别太伤心,爸爸最爱你的,天塌下来都给你扛着!‘’
随手展现了一下自己的肱二头肌。
温以瑞安静如鸡。
她其实是不太会说谎的性格,这种个性好坏参半。
例如,她现在就有想要说出‘不是的爸爸你想太多了我就是非礼了人家之后怕被关。’的慾望。
但讲出来之后,就不能得到基于同情与父爱的小钱钱了。
她想要小钱钱。
去追人人。
约会会。
温父看着温以瑞安静的低着头,心疼的表示如果后续由他们接受处理,肯定会把这些仗着权势的傢伙给好好收拾一番。
温伯凡看着温以瑞突然烧红的耳朵,右眉梢挑了挑,没说话。
四人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好好的吃顿饭了,温以瑞跟温伯凡的研究所生活繁忙。两老闲下来了,反倒小辈们开始忙起来了。
温母叹息:‘’所以啊,除夕夜跟年夜饭的意义就在这儿了,给大家都放个假,强制大家得一起坐下来好好吃个饭、聊个天。‘’
温伯凡:‘’最近小妹开始工作了,跑去一个帅哥的书店裡当实习生。‘’
徐父:‘’我们家妹妹真棒!工作好玩吗?‘’
温以瑞看着兴致勃勃的徐父,莫名奇妙有股自己超棒的心情慢慢浮现。
她的表情慢慢骄傲了起来,嘴巴开始叭叭叭的吹。
‘’是这样,我首先面试了八百回合后终于进入了公司。再来我每天都会巡视一次仓库,要确保客人们有书可以买嘛!巡视完之后我就会开始处理店裡的会计科目,基本上我觉得靠我一个人就可以把整个书店养活了!‘’
大手一挥,慷慨激昂,大有天凉王破之姿。
温父配合的拍拍手,继续:‘’我女儿果然是最棒哒!一个人养活一整个书店!‘’
温母冷静:‘’你有几个同事要给你养?‘’
温以瑞杏眸熘熘地转,又眨了眨眼,看向对面来自老父亲自豪等着他大吹特吹的眼神,又看向母亲挑眉冷静的眼眸。
突然就觉得有点羞愧。
羞愧的温以瑞试图用气势过关:‘’就我一个!跟老闆!‘’
把养活两个人讲出了养活一族人的气势。
温伯凡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使劲吹哈哈哈哈!‘’
温以瑞默默扒饭。
温伯凡笑完开始告状:‘’温以瑞她前几天还跟着老闆出任务,被关在仓库裡。‘’
温父温母听了均紧皱眉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温以瑞。
温以瑞只好把事情的发展跟经过娓娓道来。
听完,温父一脸担忧:‘’我看这份工看起来虽然轻松,但你老闆的身分跟警方有关係的话,你在那裡也不安全啊。‘’
温母拍版定案:‘’瑞瑞辞掉吧。我们家不缺钱,你的安全更重要。‘’
温以瑞据理力争:‘’上次是我们冲动了,可是我也因为这样更知道外面世界是长什麽样子的,我很喜欢这份工作。‘’
温母不贊同:‘’你喜欢这份工作,但这份工作不一定适合你。就像你喜欢化学,但之后你要往哪裡走?学界的女性还是不多,为了成为教授你得收多少委屈你想过没有?我们支持你跟你哥哥到现在是因为你们喜欢。‘’
温伯凡眼看触及到敏感话题,正准备转移话题。
温母抬手制止温伯凡发言,续道:‘’你哥哥可以继续去当教授,你不行。‘’
没有任何理由,只因为这条路可能不好走,就否定了他所有可能。
因为不希望自己的儿女受苦,不希望捧在手心怕化了的女儿在外面受委屈。
所以乾脆明白的断了对方的念想。
因为亏欠过去造成的错误,唯恐再发生一次,毁掉的不只是女儿,甚至是自己。
温以瑞不明白话题怎麽转到这裡的,她一直知道父母对自己的过度保护欲,但倒真的没想过他们有想控制自己未来的念头。
温父出来打圆场:‘’你妈态度太硬了,你听了肯定不舒服。但瑞瑞,我们也是希望你可以在我们的保护下平安顺遂。我们家不缺钱,不需要去做那麽危险的工作。‘’
温以瑞不可置信:’‘每天待在实验室是危险?’‘
温父理直气壮:’‘你一个弄不好就爆炸了,怎麽不危险了?’‘
温以瑞试图解释安全守则:’‘我们进去前都会确保身上没有易燃物,也确保实验室一切安全,不危险的。’‘
温父继续问:’‘就算实验室不危险,你想要去当教授教人,这条路上就没几个女教授,你肯定要在那些男人手上吃点亏的。’‘
’‘我怎麽就会吃亏了?就因为我是女生,就不能成为掌握知识跟权力的人了?’‘温以瑞觉得好笑。
问完,温以瑞突然有点难过。
就像是,一直都有糖吃的孩子突然有一天被告知,你有糖吃是因为你听话,你不听从安排以后就没有喽。
不是因为她是温以瑞,是因为她听话、乖巧。
温以瑞放下筷子,闷道:‘’我吃饱了,出去散散步。‘’
将碗筷拿到水槽放好,温以瑞拿起自己的外套,出门。
温父还想挽留:‘’瑞瑞!‘’
回应他的只有一声关门声。
温父看着继续进食的温母,皱眉劝:‘’你态度也别那麽硬,瑞瑞很懂事的。‘’
温母冷静:‘’让她冷静一下我们再继续谈。‘’
刚刚被制止后就沉默到现在的温伯凡出声:‘’瑞瑞终究是有自己意志的人。我们的过度保护只会让她窒息,她一直都是因为懂事、知道我们出自于好意才纵容着我们的行为。‘’
随后他也收拾碗筷:‘’爸、妈,瑞瑞已经走出去了,走不出去的,始终是我们。‘’
温母当然知道温以瑞懂事,温以瑞越懂事,她越无法原谅当初的自己。
如果没有出门就好了。
如果没有把他们放在家就好了。
她不作回应,声线平稳:“阿凡,帮我去跟着你妹妹,别让她走到太偏僻的地方。”
温父看着温母的表情,缓缓地伸出手,握住对方微微颤抖的手。
他们是开放的父母,幸运的有着两个懂事的孩子,因此家裡的气氛一直很和乐,很少争吵。
他们都是第一次看到温以瑞那麽失望的样子。
对象还是他们。
任哪对父母都不会好受。
温伯凡应声,也拿起外套,走出门。
出门后,他站在门口,不着急找人。直到裡面隐约流出啜泣的声音,温伯凡无声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温母靠在温父肩上,边哭边抽抽噎噎的说:“我⋯⋯我也是怕⋯⋯怕瑞瑞委屈,她如⋯⋯如果要走大学教育⋯⋯我们能帮他的很⋯⋯很有限。”
温父边拍边安慰:“你先把嘴裡的东西吃完。”
温母直起身瞪了他一眼。
温父诚恳:“我真的听不懂。”
温母气道:“你就是存心气我的是吧!”
说完气呼呼的把嘴裡的东西吞下,又擦了擦眼泪,继续用餐。
温父看着不再哭泣的妻子,微微的笑了一下,又拍了拍妻子的背,揉揉对方柔顺的头发。
温以瑞走到外面街道边,沿着附近的造景散心。
突然很想打给老闆。
跟他说说自己的委屈。
马上,温以瑞又把这样的念头压下。
我们只是纯洁的甲方乙方关係!上次是她不小心见色起意了!
老闆只是不小心被非礼的小娘子啊啊啊!
老闆不可能喜欢她的吧,他身边有颜好姐,又有好多社区的阿姨帮他介绍漂亮姐姐们⋯⋯
有一说一,那些姐姐好漂亮的,连她都想斯哈斯哈的贴贴抱抱。
温以瑞,你真的是个流氓,男女都不放过。
边谴责自己边思考为什麽颜好姐最近不常来店裡了,刚刚在家裡发生的不愉快与委屈的情绪慢慢消散。
温伯凡的声音懒懒的从背后传来:“温以瑞,你再往前走要掉坑裡了。”
温以瑞被吓一跳,跳起来后顺势往后转,作势要打温伯凡:“天黑不能随便吓人的!”
温伯凡挑眉:“我是好心提醒你。”
观察着温以瑞的情绪,温伯凡稍放下心:“气完了?”
温以瑞扁嘴:“没生气。”她看下地上,袒露自己的心情,“就是委屈。”
温伯凡摸了摸妹妹的小头顶:“委屈?”
“突然感觉自己比起人更像玩偶,乖乖的就有糖吃,不乖的话就什麽都没有了。”温以瑞像是小狗狗一样向上蹭了蹭哥哥的大掌。
说着说着,鼻头又有点发酸,温以瑞快速用力的眨了眨眼。
温伯凡弹了温以瑞脑嘎嘣:“傻了你,我们怎麽可能把你当玩偶。”
把温以瑞抱在怀裡,拍了拍“你如果坚持要走自己选的路,我们也只能宠着不是?”
“给我哭出来。”
头顶上的声音,已经不如少年时的清朗,沉稳的声线象徵着成熟。
温以瑞忍不住,抱着温伯凡放声大哭。
不只是今天,成长的很多时刻她都觉得自己像是玩偶。
保护的反面是束缚。
但今天,温伯凡告诉她:你不是玩偶,是我们宠着的女儿与妹妹。
在学校时,温以瑞曾被同学戏称为小公主。
在外有专车接送,还有温伯凡为她保航护驾,父母对她的关心与宠爱体现在各个层面。
她笑着回应,同时也会心生不满。
但今天,她真的觉得,自己是温以瑞真好。
生在这个家庭,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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