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我叫方木，现在躺在一间简陋屋子的地板上，刚醒。我仔细回忆了一下，记忆有一段缺失，14岁后的很多事都十分模糊。
10岁以前我待在福利院里。别的小孩都不愿和我玩，因为我能看到奇怪的东西。一开始是偶尔能见到人身上或是某些少有人去的地方有一团团发黑的浊气，或浓郁或淡薄。我想，大概是因为我有眼疾，才被父母抛弃来到了这里。
福利院的孩子大多是残疾的，来陪我们玩和给我们带吃的的人总是不同。直到有一天，一个阿姨，她已经连着两个月的周末都来福利院了，这是极少见的，可她身上的浊气越来越浓郁，慢慢的好似有了形状，支棱出来的气体外面隐约有一层膜，类似人类的皮肤。在我最后一次见到那位阿姨时，我和那个东西的眼睛对视了。
“多可爱的孩子啊，你能看见我，你一直都能看见我……”那东西对着我怪异的吱哇乱叫我竟然听得懂。
“孩子啊……孩子……孩子皮肤一定水嫩光滑，脑髓味道得特别香纯吧。啊……我的孩子……”怪东西自言自语，而周围人还是毫无所察，甚至那个女人也没有什么怪异举动，宛如那怪东西不是在她身上一般。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恶灵。
冷汗从我的手心后背不可控制地冒，我想开口询问或呼救，舌根却在发苦，我说不出话，喊不出来，只能一步步慢慢后退。
那恶灵便越发张牙舞爪，桀桀地笑，“小东西……你去哪……跑不掉的哦。妈妈……妈妈的小心肝———”怪物嘴里发出一大串怪声。
就在这时一个戴着眼镜的小男孩哇哇哭着跑向那个女人……或者说，跑向那个怪物……
怪物的舌头像两条细长的毒蛇，丝丝地朝男孩伸去！
“…不要过去！”我发出的尖利叫声令自己都为之一震，喉咙瞬间涌上一股铁锈味，那个男孩被吓到了，停止了脚步连哭都忘记了。
“孩子！孩子！吃了你！吃了你！”怪物从女人身体抽离开来，直扑向我，胸口很热，瞳孔里像是有长着百足的虫子在肆意扭动，要破茧而出，身体里有东西在乱窜……怪物的速度变得极慢，身体的异样感驱走了害怕，那只东西长得真恶心啊，滚开！离开这里！从这里消失！
只见那东西的身体在半空中疯狂扭动着，停在离我半米的距离，发出怪异的叫声，而后，好似被无形的东西吞噬，消失不见。
我的眼睛有被无数针尖密密匝匝针刺般得疼，我隐隐感觉体内涌动着什么，但等回过神———我已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杀了那只怪物……
又过了好一阵，周围混乱的场景，救护车的声音，孩子的哭喊，才天旋地转地朝我扑来。
透过层层人群我看到那个女人面色蜡黄眼窝深陷，原本丰腴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枯瘦下去……怪物死去她也会死吗？
我立在原地，恍惚间觉得这院里的一切与我毫不相干……但又有些害怕。
那个女人被抬上救护车，孩子被疏散，我看见有管睡觉的阿姨向我走来，但我还不想离开，我死死盯着那个女人，像是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女人的眼皮抬了抬，她望着我，眼里竟有平时没有的神采，很鲜活……
紧接着一些陌生的画面迅速在我脑海放映。
……
“妈妈，我也想要吃雪糕。”一个小男孩奶声奶气地朝一个有些微胖的女人撒着娇。
女人拉着他的手朝顾客众多的雪糕店门口走去，“文文想吃什么口味的呢？”
“草莓！草莓！”男孩欢呼着。
女人温和地笑着揉揉男孩的头。
……
“找到了吗，找到了吗？”
“文文……文文今天穿着一件蓝白条纹的印有小熊的t恤，一条牛仔背带裤……他……他脚上是双白色的运动鞋……大概，大概在我腰这，胖乎乎的很可爱，很好认特别好认！”女人拉着警察一遍遍询问。
……
“这个案立在这里，已经一个月了，但是线索一到镇坪南路的巷子口……就再也查不到了。抱歉。”
“……文文很好找，怎么会呢……帮帮我，帮帮我，再找找……”女人呜咽着，“我每天，每天，都带着照片，我还可以带着照片去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找、问！会有线索的，这样怎么会呢……他，他才五岁，就想吃一个草莓味的雪糕……他的妈妈，他的妈妈……”
……
女人头发蓬乱，把手里的照片、横幅珍重地放在地上，西索着打开门。
屋子里满是酒味，大厅里易拉罐，报纸，男人的皮鞋，外套，吃剩的面条的碗和仰躺在沙发上打鼾的男人，她轻声收拾着脏乱的屋子。
许是声音大了，男人醒了过来，粗重地呼吸着，吃力撑起身子坐着开始找还有酒的瓶子。
每一个摸寻过的空酒瓶都令人烦躁，面前的女人更是……
“我每天看到你这个样子，这日子是不能正常的过下去了。拿着这些照片，买了这么些报纸……人呢……
牵着文文，我们文文那么乖……”
女人的拿着抹布的手在发抖，突然，望向丈夫的眼睛里又迸出执拗希冀的光。
“警方，警方刚给我了新的消息，说文文……”
“砰”，客厅的地板上又多了许多的玻璃渣子，带着点血。
“为什么不是你？这个家里怎么不是少了你……”
“为什么，不是……我？”
……
车门缓缓关上，女人看着我，似是解脱了，又好似充满不甘……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强行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在哪？
“沈嘉逸在吗？”“沈嘉逸！外卖！”咚咚咚的敲门声持续着。
“哎！小伙子别敲了你是不是送错了，你敲的这屋早没人住了。”隔壁的房门砰的一声打开，又砰的一声关上。
住在这的人叫沈嘉逸？早没人住了？
我似乎睡了很久，除了我躺着的这块区域，其他地方都已蒙了一层薄灰。外衣上有血迹，但不是我的血……
我脱掉外套扔在地上，透过猫眼看到外面戴着黄帽的外卖员抓耳挠腮，“2603这没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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