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为了你,我不介意再死一次

薏蕊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她凝视着远处那抹修长的身影,脑里闪过一些零星的片段,可是她还来不及看清楚,它们就消失不见了。冥想间,突然那邪魅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蕊儿,这么快就想我了吗?”

那声音真切,吓了薏蕊一跳,她脸上一阵燥热,连忙转过身,让他看不到自己的脸,这才松了口气。

“殿下?”独孤醒瞧了瞧薏蕊刚刚看的地方,又看看面红耳赤的薏蕊,疑惑不已。她没看到那个人,只看到一大片房顶和翠绿的植被。

意识到失态了,薏蕊快速扭头看了看还在围墙上柔笑的白影,干咳两声,“天太热……我……”对上独孤醒似好奇宝宝般的眼神,薏蕊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见她这样,独孤醒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样的公主可不多见啊,真真是太可爱了。」

她想了想,道:“公主,前几日大长老从东海带来了些许珊瑚液,可去热,奴婢去给公主取来?”独孤醒看着她,征求她的同意。

薏蕊一愣,点了点头。

见独孤醒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拍拍胸口,闪身到阴凉的葡萄架下,一屁股坐在了摇椅上。

这一坐,又硬又凉的摇椅居然软绵绵的,她像是坐进了火堆里一样,条件反射地站起来。回头一看,楼挽墨躺在摇椅上,翘着二郎腿,头枕左臂,眼神迷离。

他拍拍大腿,笑道:“蕊儿,到这儿来。”

薏蕊嘴角直抽抽,“喂!我说,才来几天啊,就这么不害臊把这儿当自己家了?!”她双眼瞪他,瞳色转红。

楼挽墨听了,勾唇笑了笑,继续耍着无赖,“那是自然,你我已有夫妻之实,这里是你的家,自然也是我的家。”

一提到这件事,薏蕊就来气,他明明就是趁人之危,现在还死缠烂打了?“本殿下劝你,还是趁早离开,不然惹恼了本殿下,你可没好果子吃。”

“再坏的果子又能怎样?我已经是一只鬼了,为了你,不介意再死一次。”

为了你,我不介意再死一次。

为了你……

这句话恍若魔音一般,在她脑海里久久回荡。

异样的情愫在她心里生了根。

她被自己荒唐的想法吓了一跳,紧了紧眉头,把那抹还未成长的小芽抿杀掉。

楼挽墨注视着她的变化,欣喜若狂。薏蕊可以对自己隐瞒一切,可她骗不了处于局外的楼挽墨,这世上,聪明如他,谁又骗得了他呢?

薏蕊眼里迸出冷厉,她捏紧的双手松开来,泛着蓝光,空气中闻见咯吱作响,从她脚下开始,一层冰慢慢散开,“既然如此,那你便呆在这里慢慢反省吧!”

语毕,冰快速扩散,楼挽墨被冻在躺椅上,依旧微笑着,异常温柔。

薏蕊盯着他看了许久,待眼眸的红光暗下,才转身离开。

迎面,独孤醒焦急地跑来,薏蕊略施小计,冰人楼挽墨便被她隐藏起来。

“殿下,殿下,不好了,四少爷说,西北的结界出现裂缝,虽然在最早的时候派去了警戒,可是依然有非生物趁缝隙闯了进来,还伤了不少族人。”独孤醒在她身前站定,道。

所谓非生物,就是指鬼。

随着独孤醒一说,原本万里无云的晴空突然乌云密布,即刻雷鸣电闪。

薏蕊心里一咯噔,越过她飞奔出门。

独孤醒的反应并不慢,薏蕊一转身,她便跟了上去,只是她没有任何能力,更未习过武,所以落下了一大截。

在簌簌冷风里,她听见薏蕊的声音,“去叫白月,到彼岸等我。”

于是独孤醒想也没想就向后花园去了。

白月是易芊儿养的一只灵狐,通体雪白,巨大无比,它是没有像易芊儿那样高贵的血统,但它也是单尾狐族里最厉害的狐狸。

待独孤醒到达那个山洞时,白月已经在洞前等待了,好像早已得到薏蕊的命令一样,不愧是有灵性的宠儿。

瞄见独孤醒由小变大的影子,它冲天嚎叫一声,跑过去直接把独孤醒丢到了自己毛茸茸的背上。独孤醒吓了一跳,当即捉紧了它的毛发,对着它道:“白月,殿下让你到彼岸等她。”

白月并没有理会她,径直往彼岸的方向跑去。它跑得极快,以至于吹过的风把独孤醒的脸刮疼了。

薏蕊轻盈地跳过各家各户的房顶。流沙裙随着她的动作而飘摇不定,风吹着异常大,导致她发丝与衣裙乱舞。

族人们以为是平常的阴雨天气,没有躲到家里,还在街上游荡。

「必须让他们警戒。」薏蕊心想。

她一翻身,落在一个樵夫面前。

那樵夫吓得把柴火掉到地上,看着面前蒙着面纱的薏蕊目瞪口呆。见她没什么表示,樵夫松了口气,仔细打量起她来,在看到她血红的双瞳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殿下万安!”

薏蕊有些呆愣了,确实,她是意外的,她很意外有人能认出从未在族人面前露面的她。

她赶紧扶起樵夫,“你怎么知道是我?”

樵夫没想到薏蕊会这么做,不禁多看了她一眼,听到她问这个问题时,他轻轻笑出声来。“在族界里,就算没见过殿下,也是能认出来的,因为殿下有一双世间最美丽的赤瞳。”

“是嘛,哈哈……”薏蕊笑得有些白痴,不过这确实是她听到的第一句赞美她眼睛的话。

笑归笑,得先把正事给做了。深呼吸,平定心底的紧迫感,她说:“大哥,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这位殿下给了樵夫太多的震惊,听别人说,他们的神女殿下娇纵蛮横不讲道理,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传言都不是真的。今天她放下身份与他对话,让他倍感亲切,他听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啊……啊,殿下您请说,小人愿为您赴汤蹈火。”

薏蕊笑容越深了,虽然被面纱挡住了,但樵夫还是能感觉到了她眸里深深地笑意。

「其实并不需要赴汤蹈火。」

她望望天,道:“西北的结界出现裂缝,非生物入侵,大家都还未意识到,我需要你带着敲更的锣,到大街小巷叫喊,让大家回到自己屋里。我需要去修补结界,找出入侵的非生物。这大概又是一场大战,请务必让大家待在屋里,没有通知千万别出门。大哥,可以吗?”

樵夫的笑容僵住了,抬首照薏蕊的动作望了望天。他还以为只是普通的天气变化,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变故……

“请殿下放心,小人一定完成。”他看着薏蕊的眼睛里闪着坚定的光芒。

薏蕊一扬手,一块纯白的玉佩躺在她的手上,那玉上面刻着独孤薏蕊四个大字。

风吹得越大,竟把她的面纱吹落了。

樵夫看得失神,忘了说话,甚至不知道薏蕊何时把玉佩放到他手里,何时消失的。

等到风中只剩下薏蕊悦耳的声音时,他才返回了现实。

“这块玉佩当还你人情,有什么事,拿着玉佩到神女城找我,我必会见。”

接着樵夫的敲锣声响起,还夹杂着他的叫喊声,“西北结界出现漏洞,非生物入侵,请大家赶快到屋里躲避。”

彼岸,巨大的狐狸伫立着,一动不动的盯着薏蕊,等她的靠近。

独孤醒站在白月身旁不远处,素手紧攥衣袖,牙齿把嘴唇咬得发白,满眼忧虑。她眼睁睁看着薏蕊跳到白月的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可是……她们族里最珍贵的神女啊!

薏蕊扭头道:“醒儿,叫大家不要乱走动。”

白月咆哮一声,飞上天空,消失不见。

独孤醒合掌祈祷:「老天保佑殿下平安归来。」

独孤醒痛心的咬紧牙关,转身朝城中心跑去,只不过,这样跑根本一点用都没有,城中心离这儿可远了,从这里只能望见渺小的楼房。她终于还是精疲力尽了。“呜……啊……殿下,奴婢对不起殿下……”

独孤醒低头用双手使劲攥着膝盖,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吧嗒吧嗒滴在青草地上。

眼看天越来越黑了,独孤醒又勉强跑了一段路,但还是太远了。

“轰隆”一声,天空打起了一阵响雷,闪电的光亮把整个族界照得如白昼一般。这时,一个牵着马的黑衣少年从前面由远而近,独孤醒好似看到了希望,向他跑去。

“姑娘,你知道百轨的客栈怎么走吗?”少年看了看她,问道。

这个区域,叫做百轨。

独孤醒没有回答他,而是跨上马,留下一句“谢了”便没入黑暗。

“诶……?我的马……”等少年回过神来,独孤醒早已策马而去,不见了踪影。

薏蕊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西北地界。在结界还未出现漏洞之前,西北地界虽不是最美的,但在族界里也算得上第二,它名为齐鹿。整个族界当中,最美的地方还数百轨的彼岸。

如今的齐鹿,可谓是硝烟一片,狼藉满地。树木尽数拦腰折断,房屋全部倒塌,生灵涂炭。

“可恶!我不犯人,人却要犯我,他日,本殿下必将十倍奉还。”薏蕊握拳道。随着她的落地,冷风自身后吹来,火焰瞬间熄灭。

风里,同时还吹来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她猩红的眼瞳警惕地往右边斜视,风的方向也顺着这她的眼神往右边移动,似利刃一样划破空气,将那边的几个黑影化成碎片。“白月,你去支援七哥,我先处理几根小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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